吕管事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凝重却是无法忽视的。他总感觉自己察觉到了什么,但又未曾完全捉摸到真相。
书墨背着二林子突然出现,他不由得开始怀疑,书墨是否与这一切有关系。可他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书墨确实与此事有关系,所以,他只能暂时压下心中无限增长的疑虑。
就在吕管事感到烦躁不安的时候,一个婢女匆忙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屈膝行礼后低声说道:“管事大人,老爷请您马上过去。”
吕管事听到吕涛的召唤,心中的那股不安顿时被一种急切的情绪所替代。他本能地感到,今晚的陌生人不是小偷小摸的贼。而此时,书墨背着二林子回来的样子,又从他脑子里跳了出来。
“知道了。”吕管事没有多言,急忙跟着婢女往前院走去。
走过书墨身边时,吕管事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书墨身上,再次将其上下打量一番,从书墨那表面上毫无波动的神情,到他衣袖微微被风吹动的摇摆,都没有错过。吕管事的眼神越来越锐利,像是锋利的刀刃一般盯着书墨,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寒意。
“你,跟我走。”吕管事指了指书墨,沉声说道,语气严肃且直接,丝毫不给人商量或拒绝的余地。
书墨双目圆睁地看着吕管事,显得有些害怕,但心中却是一阵暗喜。吕管事此举,正好让他能借此机会接近吕涛,正如一个人打瞌睡时,有人递了一个枕头过来。不过,他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喜悦,反而故作惊慌,脚步微微一顿,像是受到了突然的惊吓而不知所措。
书墨站在那里,假装害怕地厉害,两手轻轻抓住衣角,怯生生地看着吕管事,吞吞吐吐地说道:“大人,我……我……”他的话还未说完,吕管事已经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脚步猛地向前迈出,一脚踢在书墨的小腿上,语气急切且带着命令地喊道:“快些,磨磨蹭蹭的!再磨蹭,立即打断你腿!”
书墨假装痛苦地倒退一步,眼神闪烁,心中生出无限欢喜。有机会接近吕涛,正是他所期待的。此时,他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见到吕涛后该如何说话,才能让吕涛将自己留下。
“走!”一个吕管事的狗腿子见书墨不动弹,上前推了一把。书墨低下头,紧咬嘴唇,悄无声息地跟着吕管事,一步步走向前院。
在走过一道弯曲的小道时,书墨故意放慢了步伐,稍稍靠近吕管事的身边,轻声说道:“大人,小的……小的有些害怕,一会儿见到吕老爷,小的要怎么做,还请您指点一二。”他的话中透露出一丝恐惧,恰到好处地激起了吕管事的警觉心。
吕管事看了他一眼,心中虽然并不完全信任书墨,但眼下的局势却让他无法放任不管,毕竟眼前的书墨在他看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更加冷峻:“不让你说的时候,你就不要多嘴。老爷脾气不好,若你因为多嘴惹了事,谁也救不了你。”他的语气里带着威胁,也带着些许不容质疑的权威。
“谢谢大人。”书墨心中暗笑,仿佛已有了十足的把握,能让吕涛注意到自己。
两人跟着婢女,快步走进了吕府的前院,又穿过一个小花园,来到一扇雕花大门前。门内,透出微弱的烛光,显然有人在等候他们的到来。那婢女上前,轻轻推开门,进去禀报一番后出来,对吕管事说道:“老爷请吕管事一个人进去。”
“你在此处等。”吕管事斜眼看了一下书墨,又不放心地对婢女说道:“红果,你帮我盯着他。他要是敢跑,你就大叫。”说完,小跑了两三步,匆匆进了雕花门。
雕花门内,吕涛正坐在一张檀木书案前,手中无意识地翻动着几卷书籍,眉头紧锁,目光忧愁,显得疲惫不堪。他的面容虽然看着平静,紧锁的眉头下却透出一种无法掩饰的暴躁与心烦。书案上凌乱地堆放着一些未整理的纸张,旁边散落着几支断了的毛笔,纸墨之间的斑点和笔触,透露出一种压抑的气氛,整个房间仿佛弥漫着一种暴风雨前宁静的氛围。
吕管事老奸巨猾,抬头看了一眼吕涛后,便默默站到了门口。他心中清楚,吕涛此刻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绝不能轻易开口打,免得触霉头。
不一会儿,吕涛似乎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脸色涨红,愤怒与失望交织在一起,他一把抓起书案上的砚台,毫不犹豫地将它朝吕管事砸了过去。砚台划破空气,狠狠砸在吕管事的胸口。那沉重的砚台瞬间甩出许多浓重的墨汁,墨汁飞溅开来,滴落在吕管事的棕色长袍上,瞬间将长袍布染成了黑色的斑点状。
吕管事被砚台砸中,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站稳后,急忙捡起砚台,双手捧着,用袖子擦了擦,轻轻地放回到书案上,低声说道:“老爷,休要气坏了身子。”他的声音平静而恭敬,仿佛对吕涛的怒气早有预料,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哀求。即便被砚台砸中,衣服弄脏,他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恭敬。
吕涛愤愤地捏着拳头,眼中的怒火并未平息,他紧咬着牙,脸上显现出一种挣扎的表情,片刻后,他才勉强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气:“你说,怎么回事?一个毛贼抓不住就算了,二林子怎么也被打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话到嘴边,吕涛没有继续往下说,他仿佛吃定了,吕管事明白他的意思。
吕管事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书案前,不敢多言。他知道吕涛的脾气,尤其在面对一些利益问题时,往往会情绪失控,而这种时候,越是沉默,越能保住自己。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吕涛叹了口气,好像怒气已经平息。他站起身,走近吕管事,目光中带着一丝锐利地说道:“说说吧,林少爷怎么回事儿?”
吕管事见吕涛情绪逐步稳定,便拱手说道:“老爷,有一个送菜的,将林少爷救了……”他顿了顿,语气略显沉重,“但是,小的也说不清,总感觉太过蹊跷。那么多人,就他看到林少爷晕倒,好像有些过于巧合。”
吕涛目光一凛,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你有没有问问林少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转身坐回椅子上,冷冷地说道:“好在林少爷醒了,不然,本老爷的项上人头都可能被你害掉!你以为这府里没有哈提的人了么?做事怎么这么不上心!哈提说让林少爷来历练,你给他找个轻快的活儿,养着就是了,怎么还真叫人家守门啊!”
吕管事心中叫苦,无奈地说道:“老爷,是林少爷执意要去守后门......”
吕涛听吕管事说完,紧握着椅子扶手,眉头紧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吕录,除了五年以上的死契下人,其余人都想办法逐出去。哈提这狗日的,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一面吞着孙家,一面惦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