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晋宁很晚才回到家,唐博雅告诉他,姜少将来电报了,谢谢他送的猪肉,同时说周队长答应让她丈夫的侄子叶子涛,搭乘明天上午送物资的飞机来太元、洽谈贩运棉花的事情。
“王参谋什么时间能到?”马晋宁没想到叶子涛会来的这么快,他建议组织上派王参谋来负责棉花生意,还有让他“兼职”负责调查魏世忠的目的,王参谋抗战事情可没少做地下工作,马晋宁相信,凭王参谋的经验、应该可以更快查明魏世忠的阴谋。
“昨晚才给组织上发的电报,恐怕没有那么快。”唐博雅答道。
“那就只能让叶子涛在太元等他来了,你明早先给他找一个住处,这事情在栈谈、不太方便,知道的人越多,来横插一杠、拿干股的越多。”马晋宁说道。
“国民党这些官员呀……对了,组织上拿的出那么多经费么?要不要我给我哥说一声,让唐泽孝把棉花赊给王参谋?”唐博雅问道。
“不用,我跟唐泽孝说好了、以货易货,用粮食和山货换棉花。
要分棉花利润的至少七八不得不打点的人,这样买棉花的利润、分给我们的就没多少了,那才能买到多少药品和医疗器械?
所以,我早就跟组织上汇报过了,把本金也用于在国统区购买药材和医疗器械,原来还担心长途运输的问题,现在周队长已经答应帮我夹带一些私人物品、从南京直接运到太元来,只需要再私下给他点儿好处就行。”马晋宁笑着说道,那头猪可不是白送的,周队长跟他单独在一起时,马晋宁就说自己在南京有人、想做点走私生意,周队长当即就“入股”了。
“那太好了!这样我们的伤员就都有救了。”唐博雅激动地说道。
“组织上有没有回电?”马晋宁问道。
“没那么快,怎么也要等南京地下党的同志查清魏世忠在南京做了什么,组织上才好判断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阴谋。”唐博雅说道。
夫妻二人又商量了一下明天的事情才休息。
第二天上午。
唐博雅刚到单位就接到通知,全体副科长以上军官马上到会议室开会,唐博雅干脆直接去了会议室,发现会议室早就布置一新、还摆好了难得一见的苹果、红枣、核桃等,唐博雅不气的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看着坐在上首的王湘婷问到:
“今儿是有什么大喜事儿么?咱们站有多长时间没有开这种规模的会了?”
“是喜事儿、但跟你我无关。”王湘婷笑着说道。
“什么事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还给我卖关子?”
“不是,这有什么可……”
“站长到!”
唐博雅他们齐刷刷的站了起来,魏世忠满面红光的走了进来,一边摆手、一边说道:
“坐、都坐!”
等大家都坐下后,秘书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魏世忠,他展开后大声说道:
“国防部保密局1948第006号任免令!”
“哗!”
刚坐下的唐博雅他们再次齐刷刷的站了起来、侧目看向魏世忠,他扫视了大家一眼后,接着念到:
“免去马晋宁太元站副站长职务,任命马晋宁为保密局太元站高级督导……唐副处长,马督导今后就跟我平级了,恭喜啊、哈哈哈、好好好!
兹任命!”
魏世忠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加重语气接着读道:
“兹任命关晓峰同志为保密局太元站副站长,兼行动处处长!”
“哗……”
魏世忠读完任命后、带头鼓掌,会议室内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关晓峰做了简短发言后,魏世忠又简短说了几句、就宣布散会了。
唐博雅昨晚就知道魏世忠夜宴关晓峰、所以她并不是很吃惊,她仔细观察关晓峰的表情,没发现他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和高兴。
开完会,魏世忠亲热的拉着关晓峰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
唐博雅回到自己办公室,想着要不要马上把这件事儿告诉马晋宁,在办公室打电话说这件儿也没什么,毕竟事关马晋宁、他都升为高级督察了,让他来站里向魏世忠表示一下感谢、顺带恭贺一下关晓峰,这也不怕有人偷听。
唐博雅打定主意刚拿起听筒,就听院子里一片嘈杂声,她放下电话走向窗前,就见行动组正在全副武装的集合,这可是太元站破天荒的第一次,这是要做什么。
唐博雅侧身紧盯着院子里的一切,没过多长时间,就见关晓峰走到院子里挥了挥手,行动队所有人都上了卡车,关晓峰自己坐进了一辆卡车的驾驶室副驾位后,这台车打头、两台卡车驶出了院子。
唐博雅认为任命关晓峰为副站长、今天行动队的突然行动,都应该与魏世忠的那个计划有关,她不能再给马晋宁打电话了,有些话是绝对不能在电话里说了。
唐博雅在太元站的身份特殊,出门不需要请假的,但她每次都会跟王湘婷打个招呼,今天当然不会例外,理由么很好找,回家喂孩子。
唐博雅害怕马晋宁离开家,她出了保密局后、很快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
马晋宁估计飞机快到太元了,他正准备去机场接叶子涛,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马晋宁快步过去接起来电话,就听那头的唐博雅用急迫的语气说道:
“晋宁么?”
“是我。”
“你先不要出去,我有急事儿找你。”
唐博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骑上自行车、飞快的朝家里赶去。
马晋宁听完唐博雅的话,也感到事情很紧急了,他没想到魏世忠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他想了一下说道:
“看来监视范围还得扩大,关晓峰也得纳入监视范围,这样,你去找房子,然后回保密局等关晓峰他们回来,看能不能查明他们今天去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我去通知迟性奇,让他另外安排人手去盯关晓峰。”
两人一起离开了家,唐博雅去牙局找房子,马晋宁去了一趟第130军驻省垣办事处,将关晓峰当上副站长就带行动队出去的事情、简单跟他说了一下,让他安排人去盯关晓峰。
马晋宁驾车来到太元飞机场、在大门外被拦了下来,今天不仅有机场守备团的人,居然还有特种警宪指挥处的十来个宪兵,这些宪兵牛皮哄哄的拦住马晋宁的车、不让他进入飞机场。
马晋宁亮明了自己特种警宪指挥处高级督察的身份后,却发现自己压根儿没带那个督察证,宪兵也不敢怀疑一个少将会冒认特种警宪指挥处的身份,可他接到的严令是在特种警宪指挥处的卡车离开飞机场前,不得放任何人进入机场。
宪兵小队长说要打电话核实马晋宁的身份、马晋宁也只能等。
机场大门口哨位的电话要拨到机场总机转接,总机再要通太元城内的军用总机,再转叫特种警宪指挥处总机,然后才能转到小队长上司那里,他再去核实此事,所以时间不是一般的长。
等小队长核实了马晋宁的身份,准备放他进去时,远处开来三台卡车,小队长一边示意守备团的卫兵可以放行马晋宁了,一边招呼警宪指挥处的宪兵上车。
马晋宁此时也不着急了,他掏出一支烟点上、斜眼看着驶近的,果断让卫兵给自己要一个第130军省垣办事处的电话,然后走到路边。
打头的是警宪指挥处的车、大门外的这台车跟了上去,马晋宁看清坐在第二台车驾驶室里的关晓峰、朝他招了招手,关晓峰不敢假装没看见,不说马晋宁这个高级督察依旧算他名义上的上司,抗战期间他们也算有过并肩抗日的经历,他几次立功、那可都是马晋宁送他的功劳。
马晋宁笑嘻嘻的恭喜关晓峰晋升副站长,他苦笑着说自己就是给人卖命的劳碌命,同时假装随意的问马晋宁怎么会来飞机场。
马晋宁在这件事儿上也不准备瞒着关晓峰,他在南京鸡鹅巷的蓝衣社训练班的同学,现在不少都在保密局身居高位,号称戴笠手下“四大金刚”之一的陈恭澍,就是关晓峰黄埔军校、训练班的双料同学,买药品的事情、说不定能用上他的关系。
“你也知道你弟妹与局本部姜少将一直都有联系,有一年还是拜托你带了些土产到陕省帮邮寄到重庆的,现在法币一天天的在贬值,姜少将来信问你弟妹有没有什么关系搞到国统区急需的物资,这不她就逼着我搞了些棉花。
姜少将侄子叶子涛、今天搭乘运输物资的飞机来太元商谈棉花生意,我是来接他的。
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参一股?”马晋宁抛出了一个关晓峰根本无法拒绝的诱饵,抗战期间,关晓峰跟一位保密局遗孀好上了、这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孩子,抗战胜利后,他不得不把老婆和父母都接到太元,可也不可能与那位保密局女同事一刀两断,所以一直很拮据、借唐博雅的钱一直都还不上。
“谢谢督座提携!等我回来、一定请督座好好喝一杯!”关晓峰感激的说道,心中不禁感慨,人比人得死,马晋宁比他小好几岁、现在已经是少将师长了,娶了个漂亮有钱的老婆,还有各种做生意的渠道,可他关晓峰虽然是个上校,老婆孩子却只能在春节做身新衣裳、还是棉布的。
“也别改日了,晚上去鸿宾楼,我要宴请叶子涛、你做陪,咱们一起商量做生意的事情。”马晋宁笑着说道,他瞟了一眼卡车车厢,两台车上都装的有东西,但全被篷布盖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出是装在大小不一的箱子里。
“对不住、督座!我今天恐怕赶不回来,改日、改日我单独请督座!”关晓峰有些惶恐的说道,但他不能跟马晋宁解释为什么今天回不来。
“都是一起提着脑袋抗日的兄弟,你不用跟我气。”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卑职就先告辞了!”
“一路顺风!”
“谢谢督座!”
马晋宁看着两辆卡车朝东南方向开去后,转身来到岗亭,电话居然还没要通,又等了快二十分钟才要通,等人找来迟性奇,马晋宁用暗语让他带人赶紧去追保密局的车队,看看他们把刚从南京运来的物资送到哪里去,最好查明都是什么物资。
马晋宁断定,这些盖的严严实实的箱子里,装的物资一定与魏世忠的秘密计划有关,会是些什么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