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
张纮独身立在正当中,即便须发早已斑白,此时身形依旧站得格外的笔直。
听到陈群开口,张纮的身躯猛地一颤,旋即又连忙将心中的恼怒给强自压了下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次他受命而来,可不是为了和曹营众人在口头上争个输赢高低的。
如果不能说服曹操和谈的话,江东只怕是朝不保夕!
“长文此话何解?”
“孙仲谋不敬天子,妄自尊大,拥兵自重,此是人臣所为?”
“子纲身为汉臣,却不弃暗投明,反倒是助纣为虐,如此又岂是汉臣之风?”
陈群二话不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就是迎头痛击。
没办法,谁让天子现在正在许都呢?
这次大军南下,他们可是带着天子的“旨意”,只为扫清江东叛逆,还江东一个朗朗乾坤!
道理在我!
本来张纮心里还有些忐忑,一听这话老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愤懑,心中更是大骂无耻。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事谁干的?
可一想到目前的局势,张纮又只能咬牙暗自长叹。
形势没人强,半点不由人啊!
“吴侯素来敬畏陛下,从未有过不臣之心,至于拥兵自重就更是无稽之谈。”
“自黄巾乱始,各地贼寇林立。”
“若非吴侯率军一一清剿,江东只怕永无宁日,又何来今日的百姓安宁?”
听着张纮的狡辩……辩解。
一直站在苏泽身侧的徐庶蓦然站了出来,“江东百姓安宁?”
“可庶怎么听闻吴侯私铸钱币,剥削民众,致使百姓民不聊生,如此又该作何解释?”
“这……”
一提到大泉五百,张纮顿时就哑火了,尴尬得快要在脚底下抠出一套豪宅来,额间更是生出冷汗,在其他人的促狭目光下站立难安。
别的事他还可以否认,可这事能怎么解释?
真要信口胡诌,那不纯属是把其他人当傻子吗?
见张纮这哑口无言的模样,曹操心中暗自得意,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
“子纲远来是客,况且各自为主,就不必再继续赘述了。”
“只是不知子纲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张纮闻言如释重负,可反应过来后又是忍不住嘴角一抽。
为的什么你曹孟德难道还不清楚?
可就算知道曹操是在明知故问,张纮也只能一整衣冠,硬着头皮道:“魏公大军南下,虽是有心为国除贼,然江东太平,并无宵小。”
“吴侯以为就不必劳烦丞相兴师动众了。”
“所以不知仲谋打算如何证明江东太平?”
曹操身躯微微前倾,一方面顺着张纮的话往下说,算是给足了张纮面子。
另一方面,长期身居高位养成的气势如同潮水一般,令得张纮只能暗自观察曹操神色,以期看出曹操的底线。
然而即便是看了半天,张纮依旧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换位思考,如果他处在曹操的位置要怎么才愿意退兵?
沉默了片刻后,张纮深吸一口气,“若魏公愿意退兵,我江东愿面北称臣,每年供奉朝廷。”
开口后,张纮的视线下意识停在了苏泽的身上。
1.请你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
2.退兵后方才愿意北面称臣,莫非吴侯此前还不以汉臣自居?
3.启禀丞相,属下要打小报告,这张子纲他在悄悄给我递眼色!
发觉了张纮那小眼神过后,苏泽无奈的摇了摇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况且香香经常念叨着家人,他把人全给带回许都,这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子纲适才曾言丞相退兵后,吴侯方才愿意北面称臣。”
“啧啧……莫非此前吴侯不以汉臣自居?”
刚一开口,帐中众人的视线都齐齐看向了苏泽,复杂的、古怪的、震惊的眼神不一而足,要知道苏泽可是江东的女婿……
虽然他也是丞相的女婿,西凉的女婿……
不过这时候其他人表态都不要紧,但换做苏泽主动开口可就又不一样了。
“先生休得妄言,吾家将军向来对大汉忠心耿耿!”
叮,张纮对宿主的好感度降低15点,目前-24点,请宿主再接再励!
这厮,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饶是张纮再好的涵养,此时也都被气得脸色发白。
“在下知道子纲你很急,不过你先别急,生意不都是一点一点谈下来的吗?”
苏泽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转身面向曹操道:“启禀丞相,江东其余各地或许是太平了,不过庐江、丹阳、吴郡三郡之地都还有不少的匪寇。”
“若孙将军同意的话,不如待丞相清剿完这几地的蟊贼,然后再行班师回朝。”
就在苏泽开口的刹那,张纮表情猛地一变。
张嘴就是要江东最为繁华的三郡之地,你这么能耐你怎么不去抢呢?
要知道一旦让出这三郡之地,他江东之人就只能龟缩到会稽、建安郡这些犄角旮旯。
日后任由曹操予取予夺!
“此事断然不可能!”
“况且魏公宅心仁厚,想来……”
“子渊的意思便是孤的意思。”
曹操不假思索。
这次倾尽中原之力南下,如果不能一举平定江东,那将毫无意义!
张纮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到最后脚下竟是一阵踉跄,整个人如同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一般。
1.若是此事子纲你做不了主的话,不如就先回建业请示吴侯的意见?
2.不过三郡之地,怎么跟要了你老命一样?
3.我可警告老家伙你别碰瓷,这儿虽然没有监控,但有这么多的人证,别想着赖上小爷我!
苏泽目光飘忽。
随曹丕一同南下的司马懿蓦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四处张望了下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奇怪,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感觉……
“若是此事子纲你做不了主的话。”
“不如就先回建业请示吴侯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