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相处这么久以来,傅玉筝是很喜欢蝶衣的,也很敬佩年纪轻轻就名满天下的蝶衣。
可再喜欢,傅玉筝也是有是非观的,接受不了哥哥和蝶衣纠缠不清。
所以,当机立断,傅玉筝赶紧吩咐马车夫:“跟上前面那个骑马的姑娘。”
“小的遵命。”
这个马车夫显然很有经验,不远不近地尾随着,既不跟得太近让对方察觉,又不会甩得太远免得跟丢。
半刻钟后,马车缓缓停下。
傅玉筝悄悄掀开车帘,透过缝隙,果然瞧见蝶衣来到了户部大门前。
话说,就是有这般凑巧,蝶衣的马儿刚刚抵达户部,还没下马呢,户部大门忽地“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的官员正是傅凌皓。
傅凌皓今日有差事需要外出,抱着一沓文件跨出大门就瞥见了蝶衣。
傅凌皓脚步一顿。
不是吧,和三叔约会都约到户部来了?
这时,蝶衣也看见了傅凌皓,她很自然地挥了挥手,笑道:“傅凌皓。”说罢,蝶衣翻身就要下马。
不料,一只脚下地了,另一只小脚却卡在了马镫里。
一连抽了好几下,都没能抽出来!
更要命的是,马儿突然不听话地走了起来,吓得蝶衣失声尖叫。
傅凌皓见状,赶紧丢了手里抱着的文件,第一时间跑过去扯住缰绳,控制马匹。
“蝶衣,你怎样了?脚扭伤了吗?”傅凌皓麻利地扯起缰绳拴在路边的树干上,一边系,一边焦急地回头询问。
蝶衣眼底满满的痛色,但她神情已经镇定下来,尽量语气平静道:“扭伤了。”
系好缰绳后,傅凌皓两步跨过来,弯腰托起马镫仔细瞅了瞅。
这一托,蝶衣的绣鞋也一块落在了他手中。
莫名的,蝶衣觉得有些别扭。
顿了顿,忍不住道:“傅凌皓,你帮我把三叔叫过来吧。”
傅凌皓:……
摆弄马镫的手一顿。
很快,他懂了点什么,果断点点头,迅速起身奔进了户部。
此时,傅玉筝因为隔得有些远,完全听不清他们两人说了些什么。
但,方才他俩的肢体互动,傅玉筝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尤其当哥哥弯腰托起蝶衣的小脚时,傅玉筝的心都跟着一颤。
完了,完了,哥哥果然做了对不起娇娇的事儿!
傅玉筝很清楚,以蝶衣今时今日的地位,若她真要嫁给她哥,必定是以“平妻”的身份过门。
可这样一来,娇娇委实太委屈啦!
思及此,傅玉筝都想把哥哥狠狠拎起来,揍一顿!
正在这时,傅啸贞火急火燎地从户部赶了出来。原本他满心焦灼的,但瞧见蝶衣的那一刹那,他立马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也尽可能地放柔:
“蝶衣,别怕,我来了。“
莫名的,听到他的声音,原本只是有些紧张的蝶衣,霎时闪现泪光,娇娇地唤道:
“三叔,我脚疼。”
闻言,提着工具箱出来的傅啸贞,来到蝶衣身边后,“唰”的一下,穿着官袍的他就不怕脏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然后,一只手托起马镫和蝶衣的小脚,另一只手拿起夹钳,“咔咔咔”几下就把马镫给夹断了。
得救了。
蝶衣总算得救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傅啸贞仍然握着她那只小脚,柔声道:“蝶衣,你放轻松,试着走两步我瞧瞧。”
说罢,轻轻地将她的小脚搁放在地上。
不料,蝶衣还没怎么用力呢,就疼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人也跟着一歪。
傅啸贞来不及思索,本能地从地上窜起身一把搂住她双肩。
傅玉筝:???
看到这一幕,直接惊呆了!
什么时候,蝶衣跟她三叔好上了???
就在傅玉筝震惊得瞪大双眼时,蝶衣则面带痛色,在傅啸贞的搀扶下勉勉强强站稳。她受伤的那只脚完全不能触地,只能单脚站立了。
“蝶衣,巷子东边有一个医馆。我带你去,你稍稍忍一下。”
傅啸贞说罢,一手搂着蝶衣的肩头,一手托着蝶衣的手腕,搀扶她一步一步往医馆走去。
蝶衣也没觉察出哪儿不对劲,她借助傅啸贞的力量,像只小兔子似的,单脚跳着走。
躲藏在大门后偷偷观察的傅凌皓:……
直接把他给看无语了。
平日里,三叔明明挺聪慧机敏的一个人啊,怎的遇上蝶衣就变笨拙了呢?
——有马不骑,非要单脚跳着走?
也不怕把脚给跳累了。
傅凌皓正无语地直摇头时,那边走了大约三百步的傅啸贞也琢磨过味来,这样一路跳过去蝶衣会很累,便止住步子问:
“蝶衣,这样不停地蹦跳,你会不会……很累?”
蝶衣:???
跟三叔在一起她显然很兴奋,完全没留意到这个问题。突然被提醒,才隐隐发觉……好像是有一点儿累?
但她毫不在意地浅浅笑道:“还行,能坚持。”
闻言,傅啸贞哪里还肯让她继续“跳”?稍作思忖后,他轻轻说了句:“得罪了。”便直接搂住蝶衣的细腰,将整个儿打横抱起。
蝶衣:……
先是一愣,待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窝在了傅啸贞怀里。
因为奔走得很快,稍稍有些颠簸,蝶衣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似的,本能地小手攥紧了男人肩膀上的衣裳。
可衣裳哪有那么好攥?
攥久了容易手指发疼。
于是乎,走了大约两百来步,蝶衣索性直接抓住傅啸贞的肩膀……衣裳和肉一块抓住!
两人肌肤接触的地方,火速升温。
迅速滚烫!
傅啸贞唰地一下耳尖红了个透,但脚下的步子始终没停,越走越快。
这时,傅玉筝已经跳下了马车,站在马车边,眼瞅着三叔抱着蝶衣越走越近,傅玉筝主动迎了上去。
却不料,此时此刻的傅啸贞眼底只有蝶衣一人,压根没留意迎上来的女子是谁,直接绕过去,继续前行。
完全被忽视的傅玉筝:???
足足愣住好半晌,才接受了三叔看不见她的事实。
呃,打小习武而耳聪目明的三叔,居然也有“眼瞎”“眼拙”的一天?
傅玉筝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去,盯着三叔渐行渐远的背影。
结果,这一盯,居然发现三叔不光耳朵尖红透了,他露在衣裳外的脖子……更红!
都快红成秋天里的枫叶了!
突然,傅玉筝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转过身一看,只见傅凌皓抱着一沓文件走了过来。
“筝儿,你怎么到这来了?”傅凌皓一脸疑惑地看着妹妹。
傅玉筝:……
呃,她哪敢说她是偷偷跑来“捉奸”的。
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随意胡诌道:“我在附近逛街,便顺道过来看看哥哥。”
傅凌皓听了,立马笑得很开心:“你都来了,走,哥哥请你吃晚饭。想吃什么,哥哥都依你。”
“好啊。”兄妹俩又有好一阵没聚在一块了,傅玉筝欣然点头。
就这样,傅凌皓搭上傅玉筝的马车,兄妹俩直奔附近的一家豪华酒店。
中途,路过了那家医馆。
只见三叔陪着蝶衣在看诊。
医女坐在蝶衣面前,捧住蝶衣受伤的脚准备正骨。
蝶衣有些怕疼。
傅啸贞见状,对蝶衣柔声宽慰道:“若是疼,等会就死死抓住我的手臂。”说罢,果真将手臂伸了过来。
“咔嚓”一声响,蝶衣一疼,果真死死抓紧傅啸贞的手臂,那长长的指甲呀直接深深嵌了进去。
变成了傅啸贞陪她一块疼!
疼劲过去后,蝶衣见自己抓伤了傅啸贞,非常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抱歉,三叔。”
傅啸贞飞快瞥了她一眼,红着脖子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碍事,只要……你能舒坦些……便、便好。”
听见这话,蝶衣就忍不住打趣他:“三叔,你又结巴了。”
傅啸贞的脖子越发红了起来。
若是此刻除去他的衣裳,你还会发现,他脖子上的红啊,已经蔓延至整片胸膛了!
马车里的傅玉筝和傅凌皓,虽然听不见三叔和蝶衣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俩之间的神态和肢体互动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哥,你说蝶衣和三叔能顺利地在一起吗?”傅玉筝扒开一个橘子,掰了一半递给傅凌皓,然后忍不住问道。
傅凌皓多聪明的人啊,霎时听出来傅玉筝的言外之意。反问道:“你是说,西南木府可能介意三叔是庶出?”
傅玉筝点点头:“据我所知,西南木府上几代的郡主们,无论嫡庶,嫁的全是嫡子。”
这便意味着,西南木府择婿是不考虑庶子的。
那三叔……岂非……
傅凌皓沉思片刻后,说道:
“祖上是祖上。”
“这一代的镇边王,我王兄他为人开明,应该……不那么在意嫡庶的,只要人好就行。”
“过几日我去姐姐那探探口风。”傅玉筝若有所思道。
三叔上辈子情路坎坷,希望他这辈子能顺顺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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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府。
这日黄昏,木邵衡被景德帝宣进宫去了,蝶衣也外出不在府里,傅玉舒只能独自一人用晚饭。
想起什么,傅玉舒嘱咐身边的大丫鬟:“青栀,晚饭只我一人,让厨房稍稍做简单些。”
那么多的菜,她一个人也吃不完。
陪嫁大丫鬟青栀,点头应下。
这时,王府配备的另一个大丫鬟青柠,则笑着问:“王妃,奴婢让厨房稍稍精简些,只做五十道菜,如何?”
傅玉舒:……
五十道菜也挺多的。
不过已经砍半了,平日一顿晚饭都得一百多道菜。
没办法,西南木府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就是排场大,她身为王妃也不好太过迂矩,便点点头:“成。”
青柠领命,下去吩咐厨房了。
这时,陪嫁大丫鬟青栀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什么,给傅玉舒揉捏肩膀时,笑着宽慰道:
“主子,菜多也有菜多的好处。您固然是吃不下那么多山珍海味,但是跟着您的婢女们却很有口福,大家都很感激您的。”
“这话从何说起?”傅玉舒显然被蒙在鼓里。
青栀笑了,将嗓音压得极低:
“主子,以往那些剩下来的菜,其实自打您嫁过来没多久……就再没有倒掉过。王爷以您的名义,全部赏给跟着您的一等、二等大丫鬟们当晚饭了。”
傅玉舒:???
还有这事儿?
青栀笑着点头:“千真万确,奴婢也跟着一块儿享福呢。”
闻言,傅玉舒心头舒坦多了。
邵衡哥哥有心了,也算为她破了例。
没有白白浪费掉,而是让跟着自己的奴婢们都尝了鲜,也算物有所值。
当夜,用罢晚饭,傅玉舒坐在西窗边的暖榻上,闲来无聊,便一边剪纸,一边等着夫君回家。
“舒儿,你在剪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木邵衡的声音。
傅玉舒羞涩地赶紧将手里的小人藏进衣袖里,红着脸转过身去,强行换个话题:“邵衡哥哥,皇上召你进宫可有大事?”
“婉妃有喜了,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胎像稳固。”
婉妃?
傅玉舒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婉妃就是他俩大婚的那个月,高皇后企图将裕宁郡主塞给他做妾,木邵衡回敬给高皇后的那个西南女子。
因为是木邵衡送进宫的,又是西南木府的远房亲戚,所以,宫里宫外都将西南木府当作婉妃的靠山。
连景德帝都不例外。
这不,刚有孕没多久,宫里都还没宣布喜讯呢,就第一时间将木邵衡先宣进宫告知了。
“婉妃这么快有喜了?当真可喜可贺。明儿我进宫一趟,给她道喜去。”傅玉舒笑道。
她很明白,婉妃肚子里的孩子与西南木府息息相关,一旦孩子平安出生,西南木府手里就又多了一张王牌。
若木邵衡愿意,扶持那个孩子登顶,也不是不可能。
木邵衡笑了笑,在小娇妻身边落座后,却瞄准时机,“嗖”的一下,从她衣袖里掏出那张剪纸来。
“舒儿,原来你在剪我啊?”
木邵衡看到手里剪出来的红纸小人儿,一脸愉悦地笑开了,“为夫才进宫一个时辰,你就如隔三秋,这般思念我了?”
木邵衡笑得“哈哈哈”的,那一脸的幸福。
却将傅玉舒给臊死了,忙起身去抢,边抢边红着脸道:“哪有,我明明……是随意剪的。”
“哦?随意剪,都能剪的与我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嗯,看来为夫的模样已经深深刻印在了你的心底,所以怎么剪都像我?”
木邵衡不仅言语上逗她,手上动作也是——红纸小人儿举高高,任凭傅玉舒怎么跳都够不着。
夫妻俩正闹着时,门房婆子突然捧着一封家书来了,她不敢贸然走进内殿,站定在大殿门口,恭声回禀道:
“启禀王爷,王妃,老太君来信了。”
闻言,木邵衡也没将小人儿还给傅玉舒,反倒将剪纸塞进了自己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放着。
傅玉舒红着脸,只能作罢,没再去抢。
拆开书信后,木邵衡匆匆浏览了一遍,便笑着递到了傅玉舒手里:“舒儿,是母妃写给你的。”
傅玉舒:???
闻言,接过来一看,还真是写给她的。
大多是些西南趣闻,但其中还提及了蝶衣的婚事。
“过几日,母妃要带着娘家侄子来京?”傅玉舒很是敏锐,这个娘家侄子是老太君有意安排给蝶衣的未婚夫?
闻言,木邵衡点了点头:“八成是了。不过也只是相看,不一定就是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