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中。
柯离的房间内,柯离和莉莉丝与艾薇站在这里。
看着眼角明显挂着泪珠,很悲伤的两人,柯离叹了声气后,问道:
“玛丽婆婆……祂和你们道明了一切了吗?”
莉莉丝点头,带着哭腔的回应:
“嗯……婆婆告诉我了,她是神明的事……以及她和小露西即将要消散的事。”
柯离看着她,缓缓开口:
“那祂和你说了……其实某种意义上是我导致祂于今日消散的吗?”
莉莉丝愣了愣,而后缓缓点头:
“说了……但我知晓其实并不这样,婆婆早就死了,只是一直陪着我们而已。”
“婆婆将这个世界的真相已经全部告诉了我们,此刻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她说这是转机……是让我和小艾薇回归真实的转机。”
柯离闻言,没反驳也没赞同,依旧问着。
“所以……你们,已经什么都知晓了,对吗?”
莉莉丝和艾薇同时点点头。
此刻的艾薇,看着柯离和莉莉丝面对面,脸上有些担心,后还是选择退后几步,开门离开了这个房间,在门外慢慢等着。
艾薇觉得……眼下的时间,留给柯离和莉莉丝或许会好些。
柯离和莉莉丝注意到了艾薇的举动,也知道她的用意。
柯离看着此刻朦胧着泪眼的莉莉丝,哪还有之前优雅的模样,不过是一个失去家人的小女孩罢了,偏偏这个小女孩还在故作坚强。
这满满的即视感……将柯离得思维突然拉回五年前的夜里,那个他和妹妹柯梦接到父母逝去电话的时刻。
当时妹妹小梦的模样和这时的莉莉丝,简直如出一辙。
想到这,柯离难免有些心痛,特别是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导致时间之神在今日消散的。
若不是他让那未知力量降临,按时间之神的时间长度来说,哪怕不长……估计也会有凡灵的数十年。
那般对莉莉丝来说,哪怕生活在虚假的世界了,却也是和最爱的家人一起生活了一生。
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他选择在梦里和小梦与父母活到一生结束,自己会选吗?
柯离如此问着自己,得出的结果是不知……他也不确定,一些事根本不是你做出选择才发生,而是由于发生了你才不得不做出选择。
对莉莉丝来说也是如此,活在虚假的世界里其实无所谓,起码她能和玛丽婆婆和小露西一起活到死亡。
但这是不可能的……柯离等人要离开这个世界,必定将这个虚假的世界打破,或许这是正确的,但也毫无疑问是自私的。
如此想着,柯离露出苦涩而愧疚的表情,伸出手轻轻放在了莉莉丝的头上,缓缓抚摸着。
“莉莉丝小姐,我注定要打破这个虚假的世界,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再活在梦中。”
“你可以打我,骂我,责备我,但我不可以让你拿走我的命,因为我的命已经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了,毫无疑问……这便是自私……”
“此刻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不必压抑……表露最真实的想法吧,你从来都没有错。”
听到柯离的话,莉莉丝身躯微震,上一秒还在尽力维持着过去的常态,这一刻却再也无法抑制。
眼泪沿着脸颊滑落,先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上前一步抱住柯离。
语气带着哭腔,表露着此刻少女的软弱。
“我知道……我知道不该怪您的,但我就是会忍不住想,要是一切没有发生,一切如常……我就和玛丽婆婆和小露西一起,一起活在这个虚假的世界,是不是也可以……”
被莉莉丝紧紧抱住,感知着少女柔软的身体,柯离的内心没有丝毫别的想法,他此刻只感知到……少女的肩膀在颤抖着。
是害怕还是后悔,亦或是别的什么……柯离不清楚,但知晓这对莉莉丝而言并不好受。
只是点点头。
“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莉莉丝并未回应柯离,只是依旧哭泣道:
“可是……您为什么要这么温柔,为什么要把话说这么清楚,装作什么都不重要,就这样过去不好吗?”
柯离看着她,并未回应,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微微抚摸着少女的头。
“就这么……打破虚假的世界,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然后留下传说被生灵歌颂不好吗?您不是有着要回去的地方吗?就这么离开……我明明不会怪您的……”
“抱歉……”
柯离道了声歉,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最后也只是沉默。
莉莉丝听着他的道歉,肩膀抖动得更加剧烈。
“为什么……为什么都这种时候了,您还要温柔的说着抱歉,明明您没有错!为什么还要像此刻这样任由我抱着胡闹啊!!”
莉莉丝的声音猛的放大,嘶哑的同时更有着一丝丝绝望与恐惧。
“如此强大的您……为什么要在乎我这种普通人的感受……”
“我……”
“我其实知道的,因为您的温柔,所以才会有此刻我的胡闹……温柔……您为什么要这么温柔呀……”
说话间,莉莉丝轻轻将头抬起,自下而上的看着柯离,饱含泪水的眼中,是恨……是爱……她自己也说不出。
少女伸出手,轻轻将手放在柯离左侧的脸上,凄惨笑着道:
“我好像错了……在所有使者里面,您其实才是最危险的……”
“您的温柔……此刻让我恐惧到颤抖……”
柯离看着莉莉丝凄惨的笑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根本说不出一句话,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抹温柔而苦涩的笑。
“抱歉。”
“您看……又来了……这让人恐惧的温柔……”
莉莉丝苦笑一声,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柯离的脸颊。
而柯离所做的,只是站在原地,任由莉莉丝抱着,任由莉莉丝抚摸自己的脸颊。
不知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多久。
莉莉丝的声音突然又在柯离耳边响起。
“您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黑夜一降临。”
“那在此之前,可否将您的时间,交给一个爱您……也恨您……的女孩?”
柯离微微点头,随后闭上眼,将这段开战前的时间交给莉莉丝。
看见柯离的反应,莉莉丝先是一愣,后脸上再次挂起苦涩的笑。
手里抱住柯离的动作更紧了,轻轻踮起脚尖,让自己的脸和柯离的脖子平行,而后张开湿润的嘴唇,狠狠咬了上去。
眼泪流着,就这么咬着柯离,少女用了全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