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恬日暖荡春光,戏蝶游蜂乱入房。
霁月院里,一片春色明媚。
醉芙正挽着袖子,手持一把大剪刀,和百里靖炘修剪着后花园里被昨夜大雨打残的花草。
“可惜啊”醉芙手指拨弄了一下那朵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花骨朵,叹息道。
“零落成泥碾作尘,有何可惜的”百里靖炘手指刮了一下醉芙鼻尖,“不过是万物轮回,生生不息罢了”
醉芙摸了摸鼻尖,一看,果不其然,指尖沾了一块黑黢黢的泥巴。
“百里靖炘!”
百里靖炘低声哧笑,朝醉芙伸出一双黑乎乎的手,展示他辛苦劳作的成果。
“夫人,这可不能怪我啊,是你一大早就要拉我出来整理园子的”
百里靖炘虽是个风雅之人,但汨云川帝宫里的花,他也是只看不管的,二十年来还是头一遭起早整理花草呢。
醉芙嘲笑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可不是君子之道啊”
百里靖炘轻轻掐了一把醉芙腰间嫩肉,“小丫头,就会嘴上不饶人”
“姐姐”
长生边啃着一颗大青枣边从外面走进来,嘟囔着说道:“侯爷回来了”
醉芙想拍开百里靖炘的手,但百里靖炘死抓不放。
“噢”长生走近才看见抱成连体婴的两人,默默用抓着青枣的手捂住眼睛,“打扰姐姐、姐夫了,我这就滚蛋”
话还没说完,长生就一溜烟逃了。
“百里!靖炘!”醉芙红着脸吼道。
“名正言顺还不让人抱了?”百里靖炘瘪着嘴,“夫人这么快就厌烦我了么?”
“我没有。”
醉芙无语扶额,真是败给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了。
“没有就好,那我再抱多一会儿”
“百里靖炘!!!”
醉芙像逃命似的,终于摆脱了百里靖炘。
此时,醉芙站在松雪斋门前。
两旁的守卫看了一眼醉芙,震惊过后纷纷垂下头,行礼道:“见过小姐”
醉芙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裙裳,又看了眼自己满是泥的双手,无语凝噎。
“是芙儿来了吗”里头传来谢长瀚浑厚的声音。
醉芙只能硬着头皮进松雪斋,“嗯”
进了屋,谢长瀚刚好抬头看到醉芙。
扑哧一声过后,随即松雪斋内响起谢长瀚洪亮的爆笑声。
“舅舅”醉芙嘴角抽搐了一下,给点面子好不好。
谢长瀚捂着肚皮哈哈大笑,“哪里来的小叫花子!”
醉芙随手抓起书案上一张干净的宣纸,把手上还有脸上的泥全抹掉,哼了一声,抱怨道:“还不是你挑的好女婿!”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把自己扑倒在泥地,说是要找回幼年蓬头稚子闹花园的感觉,分明就是意图不轨!
谢长瀚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那要不要换一个人当你夫婿啊”
醉芙懒得搭理这个一样幼稚的男人,吩咐在屋里伺候的下人道:“打盆水来”
“是”
醉芙坐在一旁的榻上,等谢长瀚笑了个够。
谢长瀚抚顺自己差点笑抽过去的气,“你一大早就找舅舅有什么事吗?”
谢长瀚不怕死地又朝边上的醉芙狭促地挑了挑眉,“不和你的好夫君缱绻多一会儿吗?”
醉芙恼羞成怒,直接将手上脏兮兮的毛巾扔了过去。
谢长瀚往左边一躲,避开了醉芙的攻击。
“笑吧笑吧,反正我过些时日就要去游学,舅舅就趁我还在京城时笑个够吧”
“什么?!游学?”
“怎么突然要去游学了?”谢长瀚收起玩笑,一脸正色。
“咦,舅舅怎么不笑了?”
谢长瀚假意咳了一下,清清嗓子道:“有啥好笑的,一点都不好笑”
醉芙冷挑了一下眉,果然一个两个都要挨收拾才行。
“今日前来,芙儿有要事和舅舅商议。”
谢长瀚正色起来,道:“何事?”
醉芙整理好衣裳,幽幽说道:“舅舅,我找到外祖的下落了”
话音一落,谢长瀚惊得手里茶杯摔落在地,开出一地碎瓷花。
醉芙继续说道:“昨夜柳皇后命悬一线时,说了出来。”
谢长瀚焦急问道:“柳皇后她此言是否有证据?”
醉芙沉默了一下,而后摇摇头,道:“她是被逼急了才说出来的。”
谢长瀚剑眉一皱,“父亲在哪?”
“柳皇后说,外祖被囚禁在北屿楼浦。”
醉芙看了一眼谢长瀚,“我打算趁着京城局势有利我们之时,尽早去楼浦查探真相,若是外祖真的被囚禁在此,那么我们尽快解救外祖为好”
“楼浦”
谢长瀚脸色严峻,楼浦那地
“万一那是个陷阱怎么办?”
醉芙叹气,“这么多年难得有一条外祖确切的消息,是不是陷阱,要去了才知道。”
谢长瀚问道:“你要如何操作此事?”
醉芙应答:“玄妙在柳皇后。”
谢长瀚想起暗卫当时回报的消息,“不是说柳皇后已经变成傻子了吗?”
“昨夜我虽留了她一命,但她的确变成一个傻子了。只要命还在,柳氏就会保住柳梦雅的凤位。”
谢长瀚出口打断醉芙的话,“柳氏不是只有柳梦雅一女,她如今已是一个痴儿陛下多年来本就对柳皇后不大满意,如今陛下卧病在床,若是陛下说服了柳相借此机会”
醉芙笑道:“舅舅多虑了,且不说陛下对柳皇后何种想法,即使高高在上的那位再怎么说服,柳相也不会送个新人入宫。”
谢长瀚疑惑,问道:“噢?此话怎么说?”
“宫里如今的说法乃是柳皇后凤体抱恙,后宫事务由太后操持。”
“若是柳相送了新人入宫且不说,一来那新人绝不会出自他那一脉,二来新人能不能斗得过宫里袁贵妃登上凤位最大的阻力乃是皇甫骞,他是绝对不会容许有人来觊觎他中宫嫡子的位置。”
“所以,柳相和皇甫骞会力保柳皇后坐在凤位。”
谢长瀚说道:“柳皇后虽是痴儿,但她身份依旧是后宫之主,有柳皇后牵制住京城局势,皇甫骞和柳新济不会破罐子烂摔,陛下的命就暂时保住了。”
醉芙颔首,“我交代了凛雪那边去看紧封地起兵的情势,如此一来,就可以把他们所有人牵制在京中,我们可以争取多一点时间去楼浦”
谢长瀚抚须说道:“昨夜我去找皇甫奕商谈,他将千羽宫这把火引到了皇甫默那边,皇甫默以为是皇甫骞和柳新济在自导自演舍弃柳皇后的戏码,如今大皇子那边准备下狠手对付皇甫骞呢”
“皇甫容衡那边怎么样?”
“这几日上朝看他脸色虽青黑,但没有加剧的情况”
谢长瀚又补了一句,“皇甫骞那边有些急了”
醉芙冷笑出声,“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倒是想那个位子想得狠”
就算皇甫容衡再怎么不好,起码在十几年的日子,他对皇甫骞是没得说的,皇甫骞受尽了他父皇的宠爱,如今他为了那个位子弑父
哼,这种男人以后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皇甫奕现在在朝中声名鹊起,有他替我遮掩,估计我们楼浦之行会顺利很多”
“不,舅舅”醉芙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楼浦一行切切不能让皇室中人知道,即使是皇甫奕也不行”
“为何?”
“皇甫奕现在肯和我们站在一边,是因为五皇子一派觉得继位有望。”
醉芙手指轻敲桌面,语重心长说道:“外祖一事牵连到当年遗诏,若是提前翻出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东陵百姓以及封地上的几个王爷还愿不愿意承认皇甫容衡的皇位,这关系到皇甫奕以后顺利继位的问题”
“遗诏的暴露,宜迟不宜早”醉芙说道:“若是在这个时候让皇甫奕知道,难免他会生出异心”
谢长瀚若有所思,“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起码东陵未来的储君之位定下。当年的安王皇甫容泓一脉人丁凋零,只要储君之位定下,即使是皇室宗亲也要斟酌几番要不要支持改弦易辙”
“有道理”
“得提前让皇甫奕那边的人做好准备了”
谢长瀚点头同意,“我明日派人找皇甫奕谈谈,让他那边想法子哄陛下立下遗诏”
醉芙摩挲了一下腕间的骨镯,说道:“舅舅,你明日想办法骗过皇甫奕那边,让他在皇甫容衡面前推荐你去镇压东海”
东海王的野心与当年的滇南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萧氏倒塌,朝中能镇得住东海王的没几个人。舅舅驻守东海多年,有皇甫奕替舅舅背书,相信能消解不少皇甫容衡的戒心
醉芙知道谢长瀚心怀黎民百姓,给他喂下一颗定心丸,“东海那边表面看起来大风大浪,但一切还在凛雪的掌控之中”
“好,我届时从军出发,再让谢旭在途中替我遮掩”
“我明日回怀凤城向长老院告假后就出发,我们定在长洲汇合,舅舅你安排好京中的事情,尽快赶上我们”
长洲是东陵的出海口之一,距离东海只要三日的脚程,不远不近,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谢长瀚颔首同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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