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可怖的乌云密布夜空,将玉轮的光芒吞噬得一干二净。
惊雷阵阵,大雨滂沱。
天上电光如白练,暴戾地撕裂夜幕,甚是煞人。
狂风暴雨之中终有东西被摧折。
此时,百里靖炘和醉芙两人着夜行衣,躲在离天牢百米远的暗角处。
一阵狂风席卷过境,随着雨势渐大,百里靖炘看准时机,手指微动,一抹灵力在闪烁的电光之间了无痕迹,只是瞬间,十几名守在天牢门口的守卫就全部瘫倒在地。
“走!”百里靖炘搂住浑身湿透的醉芙,借着滂沱雨势,如鬼魁般潜入了东陵的天牢。
天牢里头,四名守卫喝着大酒,正是喝的兴头正起的时候。
其中一个大着舌头结结巴巴说道:“俺也真真是开了眼,唉,得势猫狸雄似虎,脱、脱毛凤凰不如鸡啊!”
旁边一人一听,咋咋呼呼起哄道:“嘿!老子跟你混了那么多年,想不到你张大強居然也是个路见不平的大英雄啊!”
“老子就是敬佩萧国公怎么了!当、当年萧国公死守大饮关,三天三夜浴血奋战,就这一点,老子就看不惯上头那些人的作派!”
第三人翻了个白眼,嚷嚷叫喊道:“得了得了,你就算有那菩萨心肠也赶紧闭上那张狗嘴,别惹出事来!”
这酒劲猛地上头,张大强摇头晃脑间似乎瞧见两道黑影闪现在角落处,“咦?那是”
半句话还没交代完,桌上四人趴倒一片。
百里靖炘和醉芙两人疾步往地牢深处走去,终于在最后一间牢房找到了萧睿。
当日煊赫一时的萧国公,如今蓬头污垢地倒在脏兮兮的地板上。
醉芙从怀里掏出夜明珠,在微弱的光亮下,只见萧睿那条被打断的腿正淌着血,如今他奄奄一息,已是出气大,入气小了。
女子凤眸圆睁,惊道:“萧国公!!!”
听见声音的萧睿微微睁眼,见面前出现两个蒙着面罩的陌生人,有气无力道:“是何人”
醉芙手握住那把大锁,银光微闪,瞬间那锁就被碾成粉碎。
醉芙一个箭步冲进去,急忙给萧睿口中塞了一枚凝血丹,又朝百里靖炘示意,百里靖炘手指一弹,一道浩瀚磅礴的灵力瞬间注入萧睿体内。
醉芙见萧睿灰白的脸色渐渐回了点血,这才松了口气。
“我是萧衾的朋友。”醉芙低声在萧睿耳边表明身份。
萧睿刚缓过气来,听到醉芙这话,惊得身子一抖擞,激动地将醉芙身子往外推,“别管我!快去救衾儿!!!”
醉芙按住他的手,安抚道:“萧衾出什么事了?”
萧睿眼里涌出泪来,悲怆地哭喊道:“衾儿被相府的人带走了!”
醉芙和百里靖炘相视一眼,醉芙心里暗自叫不好,追问道:“萧国公,你真的与南椤海境”
“我没有!!!”
萧睿情绪激动,沙哑的喉咙哭喊道:“四皇子想利用衾儿夺我兵权,我不从”
这话一出,醉芙霎时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你有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萧睿哑口无言。
柳相布下的这一局环环相扣,人证物证俱全,连自己都没办法找出破绽,即使自己说没做过,又有多少人肯信呢。
萧睿眼中满是心灰意冷的死寂,嗫嚅道:“唉,乌雪埋忠骨沈国公府当年之难已是东陵奇耻大辱,今朝萧国公府再遭覆盆之冤,也难逃这般下场”
当年沈国公府那一难,萧睿在过后两年内慢慢琢磨出不对劲来,也是从那时起,他对皇位上的那人存了几分戒备之心,谁料到时过境迁,如今这血淋淋的一幕还要再次上演。
闻言,醉芙心里蓦然一抖。
萧睿像是在安排后事般,对着醉芙重重磕了一个头,哀求道:“事到如今,我萧睿也不敢再奢求别的,只求恩人救出衾儿,保全她清誉。即便明日陛下要拿我萧氏满门问斩,我萧家儿女也要清清白白来,清清白白走!”
就在萧睿托付后事之时,地牢外一道急如风火的身影冲了进来。
见到醉芙和百里靖炘时,来人赶紧禀报道:“主子,出事了!”
醉芙问道“出什么事了?”
凛雪满脸是雨水,急躁地说道:“飞尘从倚绿轩逃走如今不知所向!”
“而且方才属下过来的路上,听到外头在传皇甫骞在华水道被人绑走了!”
两件事一联系,醉芙胸腔怒火瞬间涌上来,大发雷霆:“宣飞尘!你这该死的混账东西!”
“皇甫骞被绑架的消息传进宫了吗?”
“应该还没!”
“阿炘!”
百里靖炘看了她一眼,“嗯?”
“借蔺紫和蔺逸给我一用!”
百里靖炘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醉芙转头对着凛雪说道:“你先回倚绿轩,让师父带魏苏和长生回侯府守着,不要让背地里的人趁虚而入!”
“是!”
醉芙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继续交代道:“你紧接着带蔺紫和蔺逸去相府那边将萧衾救出来!”
“是!”
“阿炘!我们去找皇甫骞!”
“好!”
醉芙心里默默祈祷,虽然她直觉觉得这捅破天的事是宣飞尘这混账东西干出来的,但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无比希望罪魁祸首不要是那个大傻货!
此时,东陵皇宫千羽宫。
东陵皇一脚踹向柳皇后,怒道:“好你个柳梦雅!居然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儿子!”
“呜呜呜”柳皇后哭得妆都花成泥巴脸了,嘴里依旧求饶道:“陛下,骞儿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东陵皇气得脑壳发疼,“他今日敢指使徐日昇隐瞒天象,是不是明日就敢夺朕的大权了!”
柳皇后抱着东陵皇的大腿不放,嚎哭道:“陛下,骞儿是无辜的,肯定是有人陷害他!”
柳皇后脑子一转,突然灵光一现,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她顶着红肿的大眼泡,激动看着东陵皇,叫喊道:“臣妾知道了,是袁觅露,肯定是袁觅露那个狐媚妖女指使徐日昇栽赃给骞儿的!”
“滚!”东陵皇怒不可遏,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后一向脑子愚笨,但没想到都到这个关头居然还敢咬袁贵妃一嘴。
他当下一道灵力痛击过去,柳皇后瞬间像个大沙袋般被撞飞到攀凤大金柱子。
东陵皇看也不看他的发妻,拂袖而去。
柳皇后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意识,她摸着满头鲜血,吃痛地朝外尖叫道:“救!救命啊!”
还没说完这句话,殿外突然响起一道哭天抢地的声音。
“皇后娘娘不好了!”容嬷嬷惊恐万状地撞进来。
“怎么了?”柳皇后倒在地上,对自己的心腹伸出一只手,“像叫魂似的!”
容嬷嬷这才看见柳皇后的惨状,赶忙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急得火烧眉毛,道:“殿下在宫外被人绑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柳皇后大惊失色,脚一发软,整个人又要倒了下来。
容嬷嬷幸好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柳皇后脸色发白,大声喝道:“谁做的!”
容嬷嬷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除了萧国公的人,如今还有谁敢如此大胆!”
“萧国公?陛下不是下令抓拿萧氏满门了吗?”
容嬷嬷横眉倒竖,恶狠狠道:“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萧睿手下能人无数,说不定是哪个要给萧国公府强出头呢!”
谁能想到,当这捅破天的大事都还没有头绪之时,一个嘴多的老虔婆瞎猫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以一己之力推动了萧氏的重重杀机。
“该死的贱|人!”柳皇后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她暴跳如雷,“是不是他们一个两个都觉得能动本宫的儿子!”
“来人!!!!!”
皇后的暗卫从外面冲进来。
“本宫要萧氏满族死绝!!!”
柳皇后这番冲动之言惊得暗卫额头渗出冷汗,劝道:“娘娘,陛下还没下令”
东陵皇能给她气受她奈何不了,这小小暗卫居然也敢质疑自己的旨意?!
已经失去理智的柳皇后当即怒道:“父亲叫你跟在本宫身边是让你听本宫命令的!听本宫命令的!!”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暗卫不怕柳皇后,但却忌惮她身后的柳相,无奈之下,最后也只能承了旨意下去办事了。
“是!”
夜色浓重,醉芙和百里靖炘骑马花了好些时间才赶到华水道。
华水道是城外进京其中的一条必经之路,虽不甚繁华,但也可见零星几家栈。
醉芙跳下了马,敲开一家栈。
许久,只听见屋里头乒乓响声,栈的小二打着灯,冒出个头来,说道:“官,本店打烊了”
醉芙将掌心捏着的几两碎银塞到小二手里,低声问道:“小哥,打听个事儿,我想问问,今夜你可在华水道见到有人打斗?”
小二眼神惶恐,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就将门板给堵上了,任醉芙再敲都充耳不闻。
醉芙无奈之下又敲开了其余几家,但都是个个都怕惹是生非,闭口不言。
无奈之下,醉芙下令道:“赤儿,出来!”
一道红光从醉芙掌心射出,瞬间赤红身影出现在地上。
“娘亲你终于放我出来了”
赤儿跳到醉芙怀里使劲磨蹭。
醉芙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循例一问:“在里面还呆的还习惯吗?”
空间裂缝是天地法则赐予灵兽藏身修炼的异次元,百里靖炘前段时间刚教会她怎么把赤儿封印进去,算一算时间,赤儿已经在里面呆五天了。
赤儿点点头,又有些郁闷地说道:“可惜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玩。”
身旁的百里靖炘闻言,微微一笑,道:“等你娘亲契约多几只灵兽,你就有人陪了。”
“真的吗,爹爹!”赤儿又跳到百里靖炘怀里,眼神发亮,要是有其他灵兽陪它就好了,空间裂缝里有山有水,地方还大,可好玩了。
“嗯嗯。”百里靖炘淡淡笑道:“不过现在你帮你娘亲办完事先。”
赤儿一脸疑惑。
醉芙说道:“飞尘和皇甫骞不见了,你闻一下此处可有他们两人的气息”
“娘亲,我不是狗啊”赤儿哀嚎道。
“我知道。”醉芙捏了捏它脸蛋,“赤儿比狗厉害”
赤儿学着人一样扶额无语,但还是被醉芙哄得去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
“嗯嗯,他们的气息还很新鲜,应该是”赤儿沉思了一会儿,“应该是申时的时候他们在这里”
“赤儿知道他们现在往哪里去了吗?”醉芙问道。
赤儿手指指着一个方向,“应该是那里”
半个时辰的时间,赤儿带百里靖炘和醉芙来到了离华水道不远的一处荒山野岭。
醉芙远远就看见一处幽暗的火光,心里着急,急忙赶了过去。
果不其然,当醉芙一走近,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篝火前。
醉芙眉头紧皱,看了一眼满脸震惊的宣飞尘,又看了一眼他旁边晕过去的皇甫骞,气不打一处来,嘲讽道:“宣大公子好大本事啊!”
宣飞尘被逮个正着,脸色通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赌着一口气说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着你管!”
醉芙真想一巴掌打醒那个男人,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她狠狠扇了宣飞尘一巴掌,夹枪带棍讥讽道:“我倒要回怀凤城问问尹大长老,怎么才能教出像你这么厉害的大英雄!哎呦,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绑了一国皇子呢”
醉芙这一巴掌可是用了她十成的力道,宣飞尘捂着被打肿的一边脸,震惊地看着醉芙,呐呐道:“我、我只是想救”
“救救救!”醉芙凤眸怒火未消,掌心凝聚幻力,一掌轰了过去,宣飞尘猛地被击倒在地。
女子还气不过,又朝地上那彪形大汉啐了一口,“我呸,你这个混账东西!是嫌萧衾一家死得不够快吗?!”
百里靖炘偷瞄了一眼狮子大发威的醉芙,心中悸悸然。果然芙儿只是看起来脾气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