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嫩的皮肤上,几处异常明显的擦破。
他拿便捷式的那种创可贴,给她贴上,声音透着几分深藏的暗哑:“叶慧琳的人在医院守着,除了江家的人,外人一律不见。”
在两人独处这短暂的时间内,这算是最正常的一句话。
他继而道:“你要是想见他,就听我的。”
阮绵蠕唇,好艰难才吐出一声:“嗯。”
陆淮南退身坐回,简单收拾好医药箱,丢在车座下。
老冯开着车一路到江岸所住的医院。
车靠边停稳。
身体里的血液沸腾翻涌,阮绵眼圈发红得特别厉害,陆淮南看到她单手撑住车门,提步的力气近乎全无,一脚如棉花般踩在地上。
“小心。”
他时时刻刻盯着她的动静,自然赶在她栽下去之前,长手揽住了人。
她脸色虚得难看至极。
陆淮南盯着她发白的嘴唇,像是明白过来什么:“几天没吃饭了,虚成这样。”
“不用你管。”
阮绵推开他。
她力气很小,对他而言不痛不痒的。
陆淮南强行给她掰回来,按住她肩膀,如墨的眸子里跳跃着愠怒:“阮绵,你要是恨我,想出气可以来找我,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想下车。
他不让。
阮绵仅剩的那点力气又敌不过,扭了下手发现是徒劳,她冷眼冷语:“跟你没关系。”
“为了江岸,都到绝食这一步了,你还想干什么?”
陆淮南一眨不眨,定定的睨她。
那种眼神像是要剥开她的衣服,以及皮血,看透她内心跟灵魂的想法。
她动一次,他就用力一次。
他低吼:“还能不能坐好了?”
陆淮南浑身都写着三个字“压迫感”,带着威严的压迫感。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他了。
阮绵惨白着一张好看的脸,脸部给人的感觉,除了好看只有白,白得快虚死的那种。
她连冷笑都懒得敷衍,拽住他衬衣,嘴里喘着粗气:“陆淮南,你真是阴魂不散,明明我跟江岸好好的,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陆淮南承认自己的自私,他根本不想把她让出去。
但他万万没想到,江岸会开车上山出车祸。
后边的事情,都是一连串的巧合意外。
不过罪魁祸首,整个事情的源头,都是他。
“松手。”
他声音很轻,目光抵着她攥紧的手指上。
不像是命令,又像是命令。
阮绵像是抓住他的软肋,说什么都不肯放手,薄凉透着恨意的眼神,看得陆淮南浑身透凉,头皮发麻。
“老冯,你下车等我。”
“好。”
老冯动作麻溜的下车关好门。
作为一个资深专业的司机来说,不打听,不张望老板的私生活,是基操。
“既然做了,又何必怕人知道呢?”阮绵吸了吸鼻,眼里更红了,她一深吸气,热热的气息全喷在陆淮南敏感的脖颈上:“你心虚什么?”
四目相对,面对面,他问:“你确定我们之间的私事要让一个外人知道?”
“我怕什么?”
她现在还有什么值得可怕的?
阮绵这辈子没害过谁,没杀过生,她自知无愧于心。
唯独对江岸,她的罪恶余生都赎不清。
陆淮南拽了她一把,他力气很大,阮绵觉得自己手腕骨要断了,痛得眼泪往外挤,他脚步没停,声音轻低:“走,我现在带你去见他。”
一时间,两人都忘了她脚上没穿鞋,直到感觉到刺痛。
她蹙眉,陆淮南冷静下来,颤动的眸眼,顺着她腿往下看:“现在清醒了吗?”
他又气,又心疼,又难受,又无奈。
只能用这样极端的方式逼她清醒。
否则,陆淮南真不敢想待会阮绵这种情绪去见江岸,她会崩溃成什么样。
她反过神来,表情痛苦的扭开他的手。
这次他没固执的攥紧她,手指松了。
陆淮南声线逐渐平稳下来:“你这样怎么去见他?啊?想让他看到你这副鬼样子吗?”
阮绵垂着脸,眼球在蠕动,胸腔跟着起伏难定。
良久,她张唇:“我要鞋。”
陆淮南没做声,面目不动声色的掏出手机,按了个号码过去,不多时他说:“我让你买的鞋到了吗……嗯,你现在送到医院门口来。”
静默的站了五分多钟,一辆灰黑色的雷克萨斯开进来。
康堇下车,手里拿了一个鞋盒。
大老远的,他就敏锐的闻嗅到这边气压不对。
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但脸色是出奇的臭,一个比一个难看。
“陆总,你要我买的鞋子。”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康堇猜不透,端着鞋盒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陆淮南在看阮绵,盯了片刻,她伸手主动拿过,歪歪瘸瘸的拿出鞋穿上。
款式简单低调的白色板鞋,白得没有一丝别的颜色点缀。
就像她现在的情绪,单纯的痛苦。
“鞋合码吗?”陆淮南问,问的是鞋,看的却是她人。
“嗯。”
“走吧!”
两个字,足够占据陆淮南内心所有的情绪,他走在前头,阮绵在后边亦步亦趋的跟着,抬眼就能看清他后脑勺,短发修剪得干净利落。
“为什么帮我?”
他声音嗡嗡的:“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陆淮南步调不疾不徐,背脊挺拔:“怕你做傻事。”
他不是那种大度的人,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趁人之危,再推一把,但他也没那么卑劣。
阮绵安静本分的跟着,没说话。
她不知道江岸出来后,被江家安排到了哪一层。
医院很大很宽,她跟得脚上的伤又有些泛疼了,强忍着继续走,陆淮南察觉到她的端倪,回眸看她:“他在顶层,待会我们得去那边坐vip电梯上去。”
“这边的vip,私人是进不去的。”
“这不有我呢。”
阮绵第一次听着陆淮南的话,觉得有些窝心。
两人站在门前等电梯下来,镜面的电梯墙,将她的脸照出了详细模样。
几天时间,她憔悴沧桑了太多。
脸不能说肿,完全就是严重的浮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增胖,胖了个十几斤,阮绵看了好几眼,最终脑子里终于找到个形容词:她的脸像人家医美做失败的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