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早晚要让周晚锦知道,陈谦就选择在用过晚膳后当着家人的面告诉她了。
晚上的时候全家都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陈谦说:“锦儿,祖母有话和你说。”
周晚锦便道:“祖母请说。”
老夫人叹口气,孙媳妇知道这事后定然会难过,但这事不能不说。
“你父家被抄了家,你父亲以权谋私,贪污受贿等二十多条罪名被斩首了。”
周晚锦只觉得两眼一黑,心脏骤紧,腿脚发软,老夫人又忙道:“没有牵连无辜,你母亲和弟弟都还在。”
周晚锦眼泪落了下来,哽咽道:“我想回一趟娘家。”
身为女儿,家里出现这样的变故,如今只剩下她母亲和弟弟了,她确实也该回去看看了。
只是,在外人的眼里,周晚锦早已葬身火海了啊!
老夫人道:“陈谦,你陪锦儿悄悄去一趟,别让人发现了。”
陈谦应了一声。
外面风雪极大,已铺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夫妇俩沿着黑夜出门。
两家相隔不远,步行一刻钟也就到了。
周家的大门紧闭,陈谦敲了敲门,根本没人开门。
风雪那么大,府里为数不多的奴仆都在自己屋里了。
既然如此,只有翻墙了。
在陈谦的帮助下,他先把周晚锦给送到了高墙上去,这是他过去常用的招数。
等他再翻到墙上后,跳进墙内,再把人给接下来。
两人轻车熟路的来到华云初的院子,就见她屋内还亮着灯,就是房门紧闭着。
两人靠近房门,就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时不时还来一声‘碰’、‘杠上开花’,这些熟悉词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太渊近些年流行一种叫麻将的游戏,大人小孩子都会玩。
死了男人的华云初在病了一场,消沉了几天后,又振作起来了。
大晚上睡不着,就喊上自己的奴婢一起打起了麻将。
家虽然被抄了,但也只是抄了周回名下的财产,她自己名下的财富并没有动。
只能说镇国公主对他们家还是手下留情了。
她想到自己的嫂子死了男人后还能嫁到苍龙国做皇后,她就觉得她不能这样消沉下去。
那周回活着的时候对她也没有多好,小妾一个接一个的抬。
他现在死了,她和儿子是没了依仗,但同时她也自由了。
想通了,她也就释然了,该吃吃,该喝喝。
就是没有贵妇人愿意和她玩了。
外面传来叩门声,正玩着麻将的主仆也听不见,洗麻将的声音哗啦啦的响。
门没有闩,周晚锦在叩了一下门后见没人回应,就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结果,就看见她娘在和几个奴婢玩麻将。
还以为她会因为父亲的死伤心欲绝。
是她想多了。
伤心的只有她自己。
华云初没看见人进来,因为两人都使用了隐身符,甚至没注意到门开了又关上,直到周晚锦把隐身符拿了,唤了声:“母亲。”
华云初愣了一下,看了看她。
她戴着帷帽,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可自己的女儿,就算多年不见,她也能一眼认出来,听出她的声音。
华云初很快站起来道:“不打了不打了,都下去吧。”
这个时候还能留在她身边不走的,也都是忠心的了。
奴婢们心里疑惑的退了下去。
待人都退下后,华云初激动的上前抓住女儿道:“锦儿,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怎么回来的,你一个人来的吗?陈谦没陪你吗?”
“小婿见过岳母。”
陈谦把隐身符也拿下了,行了一礼,把华云初吓了一跳。
华云初心里激动,女婿能回来,想来也是余笙的意思了。
“快坐下。”
女儿女婿在她跟前坐了下来,她拉着女儿的手道:“锦儿,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只是咱们家,想来你也已经听说了。”
周晚锦道:“我听祖母说了。”
“诶,这事就怪你爹自己,他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但凡少贪墨一些,少打死些人,也不至于被斩首示众了。”
“母亲当真想得开。”她爹才死没多久,她就能关起门来快活的玩麻将。
她倒没有责怪母亲的意思,突然觉得母亲对父亲是没有多少感情的吧!
华云初叹道:“我若不想得开,难不成你真希望娘陪他一起去死不成。”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希望娘能想开一些,以后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我自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后,你也是,以后少来家里走动,免得让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不好解释。”
“我现在不叫周晚锦,我叫沈白芷。”
这是去了朝阳城后,陈谦给她弄的一个新的身份。
只要她不承认她是周晚锦,她就是沈白芷。
她早为自己改名换姓了。
华云初颔首道:“有生之年能看见你,我的心愿已了。”她又对陈谦道:“我是该谢谢你,把我的锦儿照顾得这么好。”
看到他肯让女儿回来,还亲自陪着女儿回来,她就知道女儿嫁对人了。
再看女儿依旧白白净净,跟在家里当小姑娘的时候一样,一点没有被岁月摧残过的痕迹,她就知道陈谦这些年没有亏待过女儿。
陈谦也气的道:“应该的。”
他也早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褪去青涩,如今他是三个孩子的爹了。
二十四五岁的青年,正是家庭事业双丰收的季节。
这次回来,定然会步步高升。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陈瑶没让儿子过来与姐姐相见。
如今的周家已败落,没必要让已出嫁的姐姐再为弟弟操心了。
他们姐弟俩,不见也罢。
从周府离开后,周晚锦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只是暗暗叹息母亲和父亲感情竟如此淡漠,父亲才刚走,她就关起门来玩起了麻将。
陈谦一路握着她的手,两人行在风雪中,他问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娘能想得开也是一件好事。”
“自然是一件好事,难不成真的要让她以泪洗面。”
他在的时候那周回就后院小妾无数,他离开这三年,想来他又添了不少小妾。
身为男人,他也觉得岳母没必要为这样的人以泪洗面。
最多是少了些以前的风光罢了。
周晚锦轻哼,“你倒是想得开,是不是哪天我死了,你也……”
“不许胡说。”陈谦伸手就把她嘴给捂住了,还连呸了三声。
周晚锦心里又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