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凤仪。”

    躺在榻上的婉妃虚弱的唤了声,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先一阵咳嗽。

    伺候在一旁的奴婢忙拿帕子给她,就见她一口血又咳了出来。

    “母妃,母妃。”谢凤仪哭着来到榻前。

    婉妃脸色苍白,这痨病当真是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她艰难的道:“别为难公主了,我这病治不好了。”

    她这病,她心里有数。

    生命在一天天枯竭,她知道自己的日子到了。

    “镇国公主,我有件事想要求你。”她挣扎着要坐起来,余笙道:“你就躺着说吧。”

    “求你看在先皇的份上,拂照凤仪一二,将来给她谋一门好的姻缘。”

    现在的皇帝谢泠,她是完全不敢指望。

    她女儿虽然也是公主,往日里不过是谢嫣然的一个小跟班,她指哪,女儿就得打哪儿。

    眼看着女儿也长大了,就要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还不知道谢湛会如何待她女儿。

    指望谢湛恩待她女儿,还不如指望镇国公主。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的要求,余笙也就允了,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答应你了。”

    听到她允了,婉妃面上露出一些笑容,能得到神明的庇佑,她是欣慰的,“凤仪,你也要答应母妃,以后要听公主的话,且不可再任性了。”

    谢凤仪能说什么,含泪道:“母妃,我都答应你,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那我就放心了。”说完这话,她突然就泄了气,眼睛慢慢的合上,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又剧烈的大喘起来,因为出气困难,让她显得很痛苦。

    片时,那口气完全喘不上来后,她身子挺了下去。

    气绝了。

    谢凤仪大哭。

    屋里伺候的奴婢也都跪下哭了起来。

    静公安主府的上空被乌云遮盖。

    华安侯府

    余笙在不久后就回来了,对三省班的同窗说:“凤仪的母妃死了,大家准备准备,都去吊唁。”

    就算静安公主不讨喜,整天跟着谢嫣然耀武扬威的,可到底也做了那么多年同窗,掌德发话了,大家也就都答应了。

    一直黏着小白的谢宁这时也站起来道:”诸位,我先走一步了。”

    他与谢凤仪自幼在宫里长大,常常在一起玩耍,感情自然也慢最深厚的。

    谢凤仪的母妃死了,他这个当皇兄的,得过去看看,陪陪她,安慰她。

    等这场宴会结束后,花容也终于有机会把小白叫到跟前训话了。

    往日里他从未对小白说过重话,今天是真被气住了。

    小白乖乖坐在桌案前,听他严肃的道:“小白,你就算是只蛇,但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女子,男女授受不亲还要我再教你吗?”

    小白委屈:“我做错什么了?”

    “你任由谢宁一直黏着你说话,别人会怎么想?别人会以为你想攀附他,想嫁给他。”

    “我没有想嫁给他。”

    花容:“以后离他远点,不要和他说话。”

    小白:“哦。”

    “哦是什么意思?”

    小白除了委屈还有些气愤:“你干嘛凶我呀。”

    花容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善,这才放轻了声音,“我有凶你吗?我是在和你讲道理。”

    讲道理是吧,小白不服,“小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是不让他管了?花容冷笑一声,“你一条蛇才做人几天啊?你就什么都懂了,你可真是一点不谦虚。”

    “我就懂,你少看不起蛇,我要去找主人了。”

    小白不想和他说话了,连她和谁说话都要管,管东管西好烦人。

    她站起来就要走,花容大喊:“站住,小白,你给我站住。”

    小白哧溜一声跑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且说,谢凤仪的母妃死了,三省班的同窗这天约好了一起前去吊唁。

    谢凤仪往日里在三省班人缘不好,刁蛮,任性,谢嫣然的狗腿。

    看到大家都来了,确实也让她内心挺感动的。

    吊唁后,余笙这天早上去了一趟青云观。

    青云观的弟子属于散养。

    俗话说,师父领门进,修行靠个人。

    该讲的讲了,该说的说了,修炼这事就靠他们自己了,平日里没有督促。

    知道她要来,流觞等一众师兄便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一起等的还有谢舜和谢嫣然。

    待进了殿中坐下来,余笙瞧了一眼谢嫣然说:“凤仪的母妃去世了,你要去回去看看吗?”

    她往日里与谢凤仪关系要好,余笙考虑着这事有必要告诉她一声,哪知她竟然道:“她母妃去世关我什么事。”

    话说完,大家看她的神色都不对了,谢舜道:“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我陪你一起去吊唁吧。”

    谢嫣然乖巧的点头:“好吧,我听哥哥的。”

    既然他们愿意去吊唁,离开青云观的时候余笙就把他们一块带,送去了静安公主府上。

    先帝的妃嫔去世,她母族也不是什么有能耐的,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

    谢凤仪为母妃守灵,谢宁每天会过来陪陪她。

    当看到余笙带着谢舜和谢嫣然过来时,两人是没认出谢舜的。

    他变化比较大,身上还穿的是道袍。

    等他们上过香,谢凤仪道:“嫣然你来了,去堂坐儿吧!”

    “我还要回青云观,就不坐了,皇姑姑,你节哀顺变吧!”

    余笙:“谢嫣然,我允你在这儿陪着凤仪守灵。”

    谢嫣然:“不是,谁要在这儿守灵了,我没答应。”

    一个先帝的妃嫔,配让她一个公主守灵吗?

    谢凤仪怔了怔,本来还因为她能从青云观过来感动,在听到她的这一番话后感动瞬间消散了。

    谢舜语气沉了沉:“闭嘴。”

    谢嫣然只好闭嘴。

    余笙也就道:“天斩,送他们回青云观。”

    她这次就没跟着一起去了。

    天斩领命,把兄妹俩送走了。

    谢凤仪跪在灵堂前就哭了。

    自从她的父皇驾崩,谢嫣然的父皇登基后,她就没有依靠,虽然还活在宫里,但谢湛留她在宫里的目的是为了做谢嫣然的玩伴。

    这些年来她自认为和谢嫣然之间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再加上她是皇姑姑,两人到底是血脉相连,如今看来全是她一厢情愿。

    生在帝王家,根本没亲情!

    回到青云观后的谢舜直接把妹妹拽到自己屋里教训了,气得指着她道:“你是不是傻?”

    “我又怎么了?”

    谢舜吸了口气,自从她来到青云观,他越活越像她爹了,事事都要教导。

    她是谢湛唯一的女儿,活得无法无天,无忧无虑,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从来不需要照顾旁人的感受。

    所以,她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

    谢舜又费了好一番的口舌,让她明白她在谢凤仪面前说那样的话为不智。

    权势可以让人为所欲为,但权势运用不好,就是一把双刃剑,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毁了你。

    骄傲在败坏以先,狂心在跌倒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