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可是兴致勃勃,满脸笑容。

    “九娘,此番这个新戏,你看了保证喜欢。而且,我已经请动了父王和两位娘亲,父王又传唤了几位重臣,一齐到梨园看戏。哦,四叔和温儿姐姐,也要前来看戏。”

    听说这么多人要去看戏,李九娘当然不能落下。

    不是为了凑热闹,也不仅仅是喜欢戏曲。

    关键是,晋王都去了,自己必须去。

    李存勖见李九娘已经准备出发,才想了起来。

    “哎呀,都说漏了,今天看戏的,还有好几位客人。司空图和他的学生卢汝弼,韩偓与他表弟韦庄,还有郑綮宰相的侄子郑珪,都来。”

    李九娘骤然听说这些名字,不由感到奇怪。

    “三郎,怎么他们都到河东了?以前也没听你说起啊?”

    李存勖这才发现,最重要的观众差点被自己漏掉了。看来,李九娘对这几位观众可是颇为在意呢。

    “九娘知道吗?现在咱们河东,可是天下士人向往的地方啊。个个都说若要兴复大唐,那就只能依靠河东。所以纷纷奔赴河东,指望为大唐复辟效劳。不瞒九娘,连这个戏,都是劳烦了表圣先生他们的大笔啊。”

    李九娘对司空图还不是很熟悉。

    “表圣先生?”

    李存勖连忙介绍。

    “哦,司空图,字表圣。韦庄,字端己。”

    李九娘点了点头,心中无限感慨,趁势为大唐复辟说两句话。

    “三郎你看,他们齐聚河东,足见人心思唐啊。”

    李存勖这一次态度很坚定。

    “是啊,咱们河东,千万不能冷了天下士人之心,更不能背了民意。一定要兴复大唐,重现开元盛世的荣光。”

    李九娘惊喜交集,不由一把抱住了李存勖。

    “谢谢三郎!奴代列祖列宗,感谢三郎!”

    倒是李存勖有些手足无措了。自己只是说了几句大话,嗯,当然也是实话,居然就让公主投怀送抱了。

    不像公主的风格啊。她不是一向高傲的很嘛。

    明白了,公主的命门,就俩字:复辟。

    使劲搂住公主,趁机亲了公主的香腮。

    反正是你主动投怀送抱,咱不亲白不亲,亲了不白亲。

    嗯,又嫩又香,还滑溜溜的,软软的。

    不妙了,好像有点要失态。

    公主帮了他,办法是一把推开了他。

    又羞又恼看看李存勖,却不但没有发作,反而脸带晕红,胸口起伏。

    倒不是因为自己主动拥抱李存勖,而是因为李存勖终于成了自己心目中的那个驸马了。

    不是玩物丧志,也不是好高骛远,而是有家国情怀、有担当的驸马,将来能够复辟大唐的驸马。

    自己嫁给他,值得!

    虽然被他轻薄,但也不算什么了。

    落落大方。

    “好啦,亚子别闹了,咱们去看戏吧,顺便也认识一下各方士人。”

    李存勖心中暗喜。看起来,今天自己这几句大话,说的相当到位。现在公主对自己的态度,简直是判若两人。

    抱着公主,亲吻公主,被说成是“闹”。嗯,“闹着玩”,是吧?

    坏坏地想到,今后可以经常和公主闹一闹呢。甚至,逐步闹得更“深入”一点,想必公主也没意见吧?

    一路胡思乱想,到了梨园,果然几位重要臣工,还有司空图他们,都已济济一堂。卢汝弼见李存勖到来,居然连忙给他搬来个椅子。

    李存勖看看他,这是表圣先生的弟子,嗯,很有眼力见。

    卢汝弼见李存勖心情不错,马上呈上一首诗。

    “听说李郎君年少之时,便有大作《寒蝉凄切》,轰动京城。前日闻听教诲,果然功底深厚,堪比大家。小可不才,正好昨夜也有所感,就此呈与郎君,专请斧正。”

    李存勖大为高兴。

    本来有唐一朝,士子为求进身,常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呈交达官贵人,以求成名,是为风气。李白的《蜀道难》,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都是一炮而红。更有像朱庆馀的《近试上张水部》,直接把作诗的目的都写成了题目。

    现在自己年方弱冠,居然就可比肩贺知章、顾况、张籍这一班神仙人物,真是没法不飘飘然啊。赶紧展开诗作来看。

    嗯,诗名叫《秋夕寓居》,要是改成《观新戏前上李郎君》就好了。

    当然,不能这么改。这么改,显得自己忒不要脸了。

    “叶满苔阶杵满城,此中多恨恨难平。疏檐看织蟏蛸网,暗隙愁听蟋蟀声。

    醉卧欲抛羁客思,梦归偏动故乡情。觉来独步长廊下,半夜西风吹月明。”

    读完全诗,当然要点评两句。不过这种忽如其来的送审,却让文学底蕴有限的李存勖暗自叫苦。

    人家都说《寒蝉凄切》是自己的成名作,只有自己才知道,这首词,还该有一百多年才会问世呢。好吧,欺世盗名,那也算了,哪个穿越者没搞过这名堂?

    可现在人家恭恭敬敬等着自己点评呢。

    真要命。

    只好说两句。嗯,避实就虚。

    “卢先生这首诗写得好啊。虽说是秋思,但在下如果所料不错,该当是故园、故国之思!诗中的‘恨’,必当是愤恨朱贼弑君篡国,天怒人怨!可叹自己却无力回天,只好等待‘西风吹月明’!先生放心,我父王素来忠义报国,陇西拔剑而起,西风劲吹之日,必将扫平朱贼群丑,恢复你想看的大唐明月!”

    不仅卢汝弼,连司空图等大咖,连晋王本人,人人都忍不住喝彩。

    李九娘喝彩之余,更感到适才轻薄自己的这个人,的确是自己做驸马的不二人选。

    不仅仅忠肝义胆,而且连诗作,也能现场点评的如此精彩。

    这可是当着司空图、韦庄这些大诗人面前,当场点评,没有任何准备就做了点评,那是真正的水平。

    只有李存勖自己明白。他才没有读懂多少呢,只不过利用了大家对唐朝覆亡的悲痛心情,又抓住最后的这个“西风”两字做文章。

    我说“西风”就是晋王在陇西拔剑而起,你们谁敢不承认?

    李克用欣喜之余,看看儿子,暗暗点头。看来这小子,比我还强呢。虽然射箭比不上我,但人家文武双全啊。

    看看卢汝弼又说:“卢家,是望族啊。”

    卢汝弼不方便自我吹嘘,就把目光投向老师。

    司空图温和地笑笑。

    “晋王垂询,你如实说嘛。”

    卢汝弼这才叉手说道:“回晋王的话,家祖怀慎公,曾与姚崇同朝为相。说来也算缘分吧,先父子臧公,亦曾出任河东节帅。”

    李克用闻言,仔细打量一下卢汝弼,笑了起来。

    “原来还是孤前任的孩儿!来来,坐到孤身边来。”

    侍卫连忙给卢汝弼在李克用身旁设座,司空图笑着看自己的学生坐到了晋王身边。

    这个世界,关系很重要。

    这时候听见晋王咳了一声,对园头敬新磨说道:“好啦,开戏吧。”

    众人这才把目光都放到了舞台上。王府的舞台,虽然不如李九娘的秋水棚子那么富丽堂皇,但是却比叶家棚子强太多了。最起码,这个高高的戏台,就是叶家棚子修不了的。

    叶娘温也注意到这个戏台,但强自把心神集中到戏本身来,不让自己去回想叶家棚子的往事,免得伤心。

    当然,心潮起伏还是难免。现在李三郎已经是文武双全,一表人才。论文,刚刚才点评了那人的诗作,引得满堂彩。论武,这戏就是歌颂他攻破潞州夹寨的丰功伟绩。

    想到李存勖还顺便抢了个女人回来,不由去看李九娘,心中不由有些奇怪。

    难道李九娘,就没有嫉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