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两军距离极近。
黑纠眼看着守住葫芦口的二百曲阳军,甚至能看清这些楚国军士的五官面貌。
虽然第一时间被这二百人身上披着的铁甲震了一震(这群楚人真豪),但是黑纠很快放下心来。
这些曲阳军士卒,就算装具精良,也是乌合之众!
至少也是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比不上他麾下这些喋血沙场多年的老兵!
因为那些曲阳军士卒,端着奇形怪状弓弩的手分明正在颤抖!
黑纠的嘴角,掠起了一丝略带残忍的笑意。
这样的杂兵,根本经不起正在逃命的芍湖盗一个冲击!
或许,甚至不用短兵相见。
有可能只要芍湖盗冲近了,这些曲阳军士卒便会立刻崩溃!
到时候,这些曲阳军身上锻造精良的甲胄,只会成为他们逃命时最大的阻碍!
黑纠大吼一声:“冲过去!干掉这些楚狗!冲回芍湖!”
……
“二百步!”面对芍湖盗凶狠地扑杀,曲阳军的阵脚有些散乱。
“一百步!”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知为何,曲阳军士卒的方阵反而显得稳定下来了,第一排的士卒手里的连弩已经不再颤抖。
“五十步!”钟华眼睛已经红了:“主君!”
熊午良沉声下令:“放箭!”
钟华豁然踏前一步,冲着山下大吼一声:“主君有令——放箭!”
‘邦邦邦’密集的弓弦震响声瞬间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瞬间,一捧箭雨暴射而出!
如同一朵贴着地面急速掠过的黑云!
这是足足两千支箭,在极短时间内暴射而出的恐怖场面!
黑纠眼球暴突——他冲在最前面,几乎瞬间,身上就扎了七八支箭。
眼看着就是活不成了。
“什么!”众芍湖盗阵脚大乱!
区区两百人,怎么可能制造出如此恐怖的箭雨压制!
冲在最前面的芍湖盗,躺倒了一地。
战场上瞬间矮下去了一大块儿!
在战场另一侧的靳将军,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密集的弓弦声——他当时就感觉头皮一麻。
抬头一看,芍湖盗几乎在转瞬之间,伤亡了接近一半!
靳将军浑身发冷——若是这样恐怖的箭雨落在自己头上,即便有甲胄和大盾保护,禁军士卒也会付出相当的伤亡!
此时此刻,他再不敢轻视熊午良麾下的曲阳军!
单是这一手箭雨,便足以令人侧目!
就连山上的熊午良,也不禁坐直了身子。
他知道连弩齐射的威力必定凶悍,但是没想到竟然有这般壮观。
震惊之下,战场上的一瞬间,喊杀声、兵刃声甚至都消失了,陷入了短暂的诡异的寂静——只有被射倒在地的芍湖盗伤兵还在痛苦地哀嚎。
曲阳军士卒们似乎也被自己造成的杀伤震慑了片刻,不过他们很快反应了过来,将手中的连弩丢在地上,举起盾牌,抽出了腰间的剑。
在熊午良不计成本地供给下,这二百曲阳军士卒从头武装到脚,可谓武装到牙齿。
盾牌是包着铁皮钉着铁钉的圆盾,剑是精铁打造、经过水力锻打设备锤击上百次锻造出来的精铁剑。
在后世,这样的铁材被称为百炼钢!
阳光下,二百名铁铸的曲阳军如同一片黑黝黝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森林!
而芍湖盗的身后,靳将军率领的一百禁军,还在无情地机械式地杀戮!不断向前推进!
芍湖盗心态崩了!绝望!
……
熊午良平复了自己短暂的震惊。
出乎意料的是,他对眼前的杀戮场面,似乎没什么不适。
熊公子看向一旁的芍虎,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说道:“芍虎将军,请开始你的表演……”
芍虎明白了。
没什么犹豫!
这位曾经的越国将军上前一步,高声道:“二三子看过来,我是芍虎!”
“曲阳君大人有令——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黑纠躺在地上,因为大量的失血,已经眼前一片模糊。
弥留之际,听见了芍虎仿佛来自遥远处的呼喊。
黑纠苦涩一笑,咽气了。
“真的是芍虎将军!”
“芍虎将军还没有死!”
众芍湖盗大喜,仿佛在绝望中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可能是因为出身低微的缘故,芍虎将军对待麾下士卒一向爱护,在底层的越军士卒中风评极好。
也因此,芍虎‘中伏身死’的时候,很多芍湖盗红着眼睛要为芍将军报仇。
眼下芍虎居然没死!
对于芍虎的话,众人还是很乐意相信的。
况且眼前的形势很明朗——反抗必死,投降还有一线生路。
还站着的芍湖盗纷纷呼啦啦地跪倒在地上,手中的兵器丢了一地:“降了,我等降了!”
还在向前冲杀的靳将军懵了。
在他印象里,这些越国人都是好勇斗狠的蛮人……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靳将军挥了挥手,示意麾下的禁军方阵停止杀戮。
禁军士卒停下了脚步,仍然列着森严的方阵,紧紧盯着大片大片跪在地上的芍湖盗,提防着他们的异动。
就连芍虎也愣了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劝降居然这么有效。
熊午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芍湖盗已经被连弩吓破了胆子,首领黑纠被乱箭射死,已然群龙无首。
再加上‘芍虎’这样的贼酋都活了下来,这些小卒更是没了战意。
干净利落地选择投降,倒也合理。
钟华大笑两声——这一仗,打得痛快!以三百人包围一千人,千余芍湖盗,无一漏网!
“主君,请下令!”钟华眉飞色舞。
“将彼等的兵器收缴起来,援护伤员。”熊午良冷静地指挥道:“先看押起来,谁若是想反抗立斩之。”
钟华大踏步走下了山坡,来到了曲阳军士卒中间,摸摸这个,拍拍那个。
这一战,曲阳军零伤亡!
初战告捷!
有的首次上战场的士卒脸色发白,双手微微颤抖。还有的士卒煞白着脸,拄着盾牌呕吐。
对于初次上战场的新兵来说,这都是正常现象——是必然要经历的生理反应,无论经受过再多严酷的训练,第一次见血总是难以接受。
钟华拍了拍身边一位已经开始吐绿色胆汁的士卒,表示安慰:“二三子,此战大胜矣。”
“主君的赏赐,很快便会下来!”
“尔等俱是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