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衿瞒着自己有小秘密了就算了,阮蔚好不容易才劝说自己如他所愿,说不插手就不插手了。
结果现在他还整这出变脸生气的戏码!
找骂呢?!
阮蔚的脸色一变,原本还有些惊喜遇见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她说:“你,气什么?”
“你刚才在做什么,需要我点明吗。”
她的眼眸似一汪深潭,漆黑幽深,和她对视的人仿佛都会被看透内心。
池衿只觉得自己似乎要被这样的师姐看透了。
他所想要隐藏的魔族的身份,他对师姐那不可明说的心意,他想要亲手弑父那大逆不道的决断。
池衿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
阮蔚,“你对我,究竟有什么不能说?”
这句话是真心发问。
阮蔚从一开始就知道小师弟是重生的,池衿的伪装太过浅显,但她始终都没有戳穿过。
她一直在等,她想等池衿和自己认认真真的开诚布公的聊上一次。
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也是有一些难以面对,阮蔚不愿意主动提起。
但阮蔚偶尔也会旁敲侧击。
比如,苍山的雪景不如蓬莱;比如,重来一世也绝不是原本的人了;再比如,阮蔚明明是那样聪明的人,池衿的破绽又有那样的多,但她始终没有质问过。
阮蔚觉得,这并不难猜。
她想要和这世上唯一一个能懂自己、能明白她为何如此偏执的人,毫无芥蒂的聊上那么一次。
但池衿总是扯开话题。
他似乎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没有关系,阮蔚可以再等等。
但——
阮蔚不允许池衿瞒着自己做危险的事。
他们相处了两世,要说池衿十分懂得如何讨巧卖乖顺阮蔚的毛,那么阮蔚自然也是十分熟悉池衿的内心想法。
阴暗的、不阴暗的,阮蔚都知道。
他想做的事情并不简单,阮蔚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得到。
事实上,这确实不简单。
就连前世,池衿能够杀死郁群青也称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之果。
郁群青又不是个花拳绣腿,他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能在魔域四皇之中位居首位更是能够说明他的手段了得。
池衿那时才刚堕魔,怎么可能上来就能够将郁群青斩了?
现在说起来,他刚刚离开蓬莱的那时候过得真的挺惨的。
灵族追杀他,郁群青也派人杀他。
池衿都不记得那段时间自己一天能喘几口气了。
他感觉自己每天一睁眼就是跑,穷乡僻壤,阴沟小巷,池衿就是靠躲在这些地方里生存着的。
不过,池衿的修为也在稳步提升着,虽然是魔气。
但聊胜于无。
逃着逃着,偶尔破镜晋个阶,日子就是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的。
大概是离开蓬莱了几年之后。
池衿就忽然发现,原来追杀自己的人也不过如此。
原来他们的修为甚至还不如自己。
原来只是人多势众而已。
他回过头,一个两个三个……池衿毫不留情的将所有追兵都击溃了。
那时候,池衿才算是真正感受到了力量的话语权。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被逼急了的池衿自立为王,一路冲着通州杀了回去。
实力强大之人必然会招来一大批信徒,池衿的小作坊就是这么开起来的。
大概是因为半灵半魔,池衿既不排斥灵族,也不会对魔族有什么偏见,他的手下们便也成了零零散散的好多种族。
越打,池衿的权势越大。
最后,他也算是强势跻身于魔族强者之列了。
再然后,池衿斩落其余三皇,成为了魔域之中,唯一一个能与郁群青抗衡的人。
再之后,郁群青也败了。
池衿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魔尊。
这是因为池衿修魔的天赋高吗?
大概是的。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
当时的天命站在了池衿这边。
郁群青不是天命为傅弈选定的对手,能够作为天命之子对手的人,自然也要一等一的出众。
那便是池衿。
所爱之人相同就足够他们做一辈子的情敌了。
可以这么说吧,池衿上一次的成功弑父行动之中,少不了天命在其中的添砖加瓦、煽风点火。
总之,天命帮助池衿弄死了郁群青。
剑首对魔尊,才最有看头。
-
阮蔚知道池衿过的辛苦,所以她才更想同他说说话,聊聊过去。
心里的话憋久了是会闷坏的。
阮蔚想让池衿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她可以承担一个树洞的作用,以往那么多的事情她都担下了。
这点小事也不例外。
她接的住。
阮蔚,“池衿,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阮蔚那过分浓稠的芙蓉面上带着一种宁静的神情,仿佛世界万物都能够包容其中。
她的眼睛如同深邃的湖泊,清澈而明亮。
池衿几乎要沉醉其中。
池衿自以为动作小心的瞥了眼阮蔚,“师姐,我……”阮蔚蹙眉,“你解释,我听。”
池衿一顿,只需要看一眼阮蔚的神情,他瞬间就知道师姐此时是铁了心要同自己好好掰扯掰扯了。
要解释吗。
可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说其实自己是魔族,说他想要回魔域杀渣滓救母亲,说他对郁泂有一些愧疚,说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这些其实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和阮蔚的想法一致,池衿觉得这是最基础的事情。
唯有一点,池衿不敢想。
他需要说出前世的故事吗。
池衿很惶恐不安。
虽然二师叔曾经猜测过师姐似乎是有着过去的记忆的,但是终究没有实证,并不能百分百的被证明。
万一呢,万一这一世的师姐就是原本的纯粹,该如何呢?
池衿希望她快乐,最好是无忧的快乐。
他们俩其实是很相似的人。
相似到——
都爱得满而不自知。
阮蔚和池衿都喜欢把自己认为最好的最棒的最适合对方的,毫无顾忌的、毫不犹豫地推到对方面前。
在他们还不懂得爱是什么的时候。
他们已经这样做过许久了。
阮蔚再次说道:“如果你没有话说,那我有。”
她望过来时,整个人都剔透像琉璃。
池衿哑然。
面对这样的阮蔚,面对她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的眼神,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忍得住不对这样的她倾盘托出。
池衿张唇,还未言语。
“梆——”
池衿的脑袋被人砸的向下一沉。
他嗷的一声叫开了:“谁?!谁偷袭我,我靠,疼死了!!!”
萧玄同冷漠收剑,“我,有意见?”
池衿,“……”
“不敢。”
谁家小师弟敢对大师兄有意见啊,这丫的不是找死呢吗!
阮蔚,“……大师兄你打他做什么。”
她有些不忍。
萧玄同偏头,冷睨了一眼阮蔚,“你也想试试?”
他语调冰凉,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萧玄同很生气。
莫名其妙出现在药谷的魔族,莫名其妙和魔族同行的师妹,莫名其妙闪现给了魔族一拳的师弟,他俩还莫名其妙的放走了明显有问题的魔族……
最后只剩下了满头雾水的自己。
还有!
阮蔚那一裙子的脏污,那满身的虚弱,还有她苍白如纸的脸。
不过是两日未见,她又一次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这叫萧玄同怎么能不生气?!
阮蔚,“……”
她确实比较跳脱,平时也不受师长们管控,和萧玄同也从未有过长幼有序之分。
唯有个别时刻例外。
比如萧玄同动了真火的时候,阮蔚是极其擅长装死的。
阮蔚尴尬一笑,“不敢不敢。”
于是她偏开了头。
头一偏开,那自然而然就接收不到池衿那可怜兮兮的求助视线了。
不忍心,不看就好了。
大师兄乐意打就打吧,反正也不会打死的对吧!
池衿,“?”
师姐你的关怀真的好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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