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明薇来到于家之时已经快晚上了。
停好车,招呼了吕月君一声,左右看了看:“媛媛还没起床?”
吕月君一听她提女儿,眼泪就失控。
“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啊,一家人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谭明薇打断:“过年呢,阿姨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媛媛在楼上卧室对不,我去看看。”
吕月君紧随其后:“你好好劝劝她,让她想开点。才二十五岁,眼看就把自己糟蹋的人不人鬼不鬼。大年初一,在床上睡了一天,至今也没吃饭……”
谭明薇看她一眼,并不接话。
她跟于家当过邻居。
从小就奇怪世界上怎么会有吕月君这种人。
若非跟于思媛大小相仿,玩的不错,谭明薇根本就不想跟吕月君于明海两口子有任何交集。
在她看来,这两位一个是坏的明明白白,专做损人利己的事。一个是没脑子的自私自利,一点小亏都不能吃,多熟的人也能因小事说翻脸就翻脸,说话还特别难听,坏不自知。
刚上初中那会,谭明薇就有些心疼于思媛了。
因为于思媛的成长环境虽不缺吃穿,得父母优待。可家里动不动就吵的天翻地覆,一个不着家,一个自私的没情商。
谭明薇记最深的就是于思媛有次过生日邀请几个同学去家里,期间吕月君回来了。可能心情不好,脸色难看的让谭明薇现在都忘不掉。
同学主动找吕月君打招呼,吕月君也拉着张脸,爱搭不理,好像谁都欠了她。
很多人因此尴尬的都早早走了,于思媛气的去了她家住,哭了大半夜。
从那以后,于思媛再没带任何人去过家里。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许多。
谭明薇作为发小只能偶尔委婉的提醒于思媛,别盲从父母,该反抗要反抗,他们是不对的,是很恶劣的。
可外人一个,只敢言尽于此。
再如何,那是朋友父母。
谭明薇在许弈结婚之时预料到他生活的不会很轻松。
所以当许弈跟于思媛离婚,谭明薇虽惋惜,实际并不意外。
那种相处上的窒息感,她去的很少都感受的清晰,何况是长期居住在一起。
许弈已是很能忍,忍了三年多。
谭明薇相信如果于思媛跟许弈是一条心,共进退,许弈一定能跟她好好的过一辈子……可惜,有时最初感受到的就是最准确的,并没那么多变数。
她跟着吕月君到于思媛门前,抬手敲了敲:“媛媛。”
没等到回应,以为她在睡觉,力道加重了些。
吕月君也跟着敲了敲:“闺女,明薇来找你逛街去呢。”
谭明薇知道于思媛卧室离门并不远,她脸色稍变,拿手重重往门上砸去:“媛媛,在不在卧室!!”
仍没动静后,谭明薇急道:“阿姨,去拿钥匙。”
吕月君愣了下,忙不迭的去杂物间的抽屉里翻找起来。
颤抖着打开门后,谭明薇直闯了进去。
闻到了种刺鼻的腥味。
谭明薇见床上无人,径往唯一关着门的浴室跑。
撞开门。
谭明薇顿时愣在了原地。
血。
到处都是血。
穿着睡衣的于思媛蜷缩在角落里,眼中几乎快没了光。一只手臂垂落着,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削水果的刀子。
紧跟而来的吕月君尖叫。
随之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谭明薇人也被吓住了。
但只是稍楞,就回身拿枕头套紧紧握住了于思媛还在往外涌出鲜血的手腕。
她转头吼道:“打120。”
……
有救护车在不久之后驶入,停在了于家门前。
谭明薇一直都不敢松开抓着于思媛手腕的手,协同医护一块把于思媛弄到了车上。
她抱着已快要全无意识的于思媛,眼眶不由的发红:“别睡觉,千万别睡觉……许弈在路上,一会就过来。”
于思媛眼睛亮了下,迅速又黯淡:“姐……我头疼……”
谭明薇眼泪涌了出来,根据医生交代,适当松了松手,然后又握紧了她手腕。
“你别,别骗我了……我给他写,写过遗书,他装看不到……”
谭明薇挪开视线,呼吸急促。
“没骗你,我这就给他打电话问问到哪了。”
她胡乱腾手拿出手机拨号:“许弈,你来趟医院,急事儿。”她又问医护:“是第一人民医院对不?对,第一人民医院。”
许弈接到电话之时刚睡醒不久,人在车里,车在许茴楼下,
他不确定蒋清雨能出来不,准备先接许茴一块去吃个晚饭再说。
听谭明薇说的仓促急躁,心里生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看许茴已经从楼上下来往这边走,许弈远远道:“姐,我有点急事得跑一趟,你自己先吃着。”
掉头就去往医院。
他从谭明薇失措的语气中判断出了事情严重程度。
整个人有点不受控制的恍惚。
怎么会呢。
赶到医院之时,许弈随便把车停下,跑进了急诊。
走廊里没平时那么多人。
谭明薇坐着在发呆,吕月君吓的瘫坐在地上跟个行尸走肉差不多。
一见到许弈,吕月君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站了起来,疯狂的上前撕打:“姓许的,我女儿要是有事,我要你偿命……”
许弈没等她骂完,一脚把人踹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吕月君也如回光返照结束了一般,重新瘫坐在地。张张嘴,半个字都不再能说出来。
许弈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你以为你女儿是我害成这样的?害她的人是你跟你老公这对老畜生!!谁他妈摊上你们,都想死!!!”
他盯着吕月君惨白中裹着青灰的脸:“你不有心脏病嘛,怎么还不发病?医生多余抢救你这种活在世上连回收价值都没有的垃圾,早他妈该让你下十八层地狱!!”
这时,抢救室门被打开了。
“谁是家属,先过来签字。”
许弈直接走了过去,接过医生的笔把名字签了上去。
他跟着追问几句,坐在了谭明薇身边出神了一会儿:“她怎么会突然割腕的?”
谭明薇:“活着没希望了吧。被网暴,现实中被鄙夷议论,幸灾乐祸。公司倒了,老公没了……”
许弈没再说话,盯着雪白的走廊墙壁,垂落下去的心情始终难以提起。
胆子怎就这么大呢。
一刀下去,连动脉都割断了。
许弈胸腔里分明多了种随时都要炸开的情绪,无缘无由,冲的他人都有些焦躁。离开长椅,去往楼道口的窗前。
那里空气没这么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