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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0章反了

    崇祯十二年五月初五端午节,是冬麦收割的时节。

    比北边河南的水利条件好太多的湖广北部,到处都是一片丰收景象,尤其是襄阳府更是如此。

    襄阳的老百姓经历过反复的兵灾,本来是很不容易,但是中国的农民是那种典型的吃苦耐劳型的,看着地里金黄色的麦穗,所有不快全都忘记了,取而代之的是丰收的喜悦和对未来的美好期望,满脸的沟壑下挤出了最纯真的微笑。

    突然一队队衙役们纷纷从县城里奔出,手拿锁链恶狠狠地奔向了乡村各地,就像一块石头打在平静的湖面,立刻激起了一片片涟漪。

    府城、县城、关城附近的农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站在田间,收起了笑容,都知道衙役下乡准没有好事,这下到底是什么消息?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原来朝廷又开征了“练饷”!

    “乡亲们,听好了,不要有那么大的意见,你们想想啊,朝廷如果不征‘练饷’,如何练出精兵来保证咱们老百姓的安全啊?”

    “俺们都交了本课了,再加上‘辽饷’和‘剿饷’,练饷又是干什么的?”农民中也有一两个晓事的低级乡绅问道。

    “顾名思义‘辽饷’是为了给关宁打建奴的,‘剿饷’是为了打流寇的……”

    “打建奴关俺们什么事?打流寇,现在哪里还有流寇?为何还要继续缴纳‘剿饷’?”

    这可把光化县的县衙快班班头给难住了,直接大叫道:

    “你们这帮刁民,让你们交,你们就得交,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难道都不想好了吗?今天不交的,全部拉到县衙,全部站在菜市口,戴枷示众!”

    班头的这一嗓子暂时压住了躁动的老百姓,一个看上去黑乎乎老实巴交的老农张口问道:

    “何老爷,您看下小人这边总共要交多少税钱?”

    “哦,原来是老王头,你们其他人都来看看,看看人家老王头的觉悟,大家都学学啊。老王头,你家儿子之前被贼寇抓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额……没……没。”老王头的儿子王泗,在李自成经过光化县时,是主动投靠李自成,后来李自成在河南惨败,王泗一路要饭经过千辛万苦,刚刚已经返回到光化南乡的家里。老王头因为害怕衙役征收“人丁税”,不敢承认自己儿子已经到家了。

    “哦,那他的那份‘人头税’就不用交了,我对你够意思吧?哈哈,我刚才看了一下,老王头你们家十亩地,今年的收成很好,怎么说也得收个2000斤吧?看了一下,老王头你们家前年欠缴正课7分6钱,去年正课欠缴5分4钱、辽饷9分3钱、剿饷5分3钱,今年正课是一两二分三钱,辽饷九分三钱,剿饷五分三钱,练饷一两五分九钱……算上前年滞息每年四分(这里指的是百分之四十),两年算下来就是六分零八厘,算你六分好了;去年滞息八分……你们家今年总共需要缴纳的田税是八两四分四钱……”

    “啊……这……怎么这般多?”老王头直接懵逼了。

    “多?你可知足吧,北边河南那边饿死很多人了,你最起码还活着。而且今年上官是三令五申,朝廷严令,任何人不得再行拖欠。你回去跟你家婆子好生商量,我下午过去取!你可不要让咱难做啊。”

    何衙役说完就离开了。

    老王头颤颤巍巍地回到了自己破草屋,跟自己的儿子王泗和自己的夫人说了一下需要缴纳的田税。

    “孩子他爹,这还只是田税,回头万一再有个摊派、折色啥的,俺们该吃啥喝啥?”

    “俺哪里知道……泗儿,你给算算,去掉这个田税,咱们家还能剩下多少钱?”

    “爹,今年光化、谷城一带大丰收,粮价贱,恐怕直接降到八分到一两就能买到一石,就算按照中间数九分每石来算,咱们家收的两千斤粮食,晒干后应该能出1600斤,就算咱家不留,全部卖了只能得13两三分多一点,去掉县官老爷规定的折色,大概到手顶多有10两六分……”

    “咋能全卖咧?俺们这半年难道能把嘴封住?还要留好粮种……怎么着也得留下600斤粮。”王老头说道。

    “还得把欠隔壁的300斤粮食还了……还有你爹的人头税四分银给交了。”王泗的娘补充道。

    “也就是说咱家还能卖700斤?那只能卖五两,去掉折色,顶多还能剩下四两,加上爹的人头税四分,咱们白干了,还倒欠人家官府四两四分四钱……”王泗分析道。

    “哎,这可如何是好哦……”

    “老天爷啊,这是不让穷苦人活下去啊……”

    老王头夫妻俩变得没有丝毫丰收的喜悦,反而是沉浸在无助和伤心当中。

    突然有人闯进门来,大吼道:

    “嚎什么呢?……呦呵,王泗你回来了?”姓何的衙役突然出现在老王头的家门口。

    老王头说谎了,顿时显得手足无措地问道:

    “何老爷不是说下午来的么?”

    “好哇,老王头,下午来岂不是被你给骗了?你跟我说你儿子没回来,那现在站着的是什么东西?把你儿子的人丁税加上,再加上你欺骗兄弟们的精神损失费……三下五除二,你就给十两吧!”

    “哎呀,咋又涨了呢?老汉我哪里有十两银子啊!”

    “没有?来人,把老王和他的儿子给我用木枷拷起来,押到县衙去。”何班头命令道。

    “是!”

    “老天爷啊,官老爷啊,你们不能把他们带走啊,留俺这个老婆子一个人怎么办啊……呜呜……现在不太平,他爷俩离开了,俺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守得住这两千斤湿麦……”

    “对哦,来人,把他们家的粮食都给我打包带走,一颗都不留,等他们有钱了,再来县衙赎回去!”

    “是,好!”众衙役、肆伙、帮佣一阵起哄,就要去动老王家的麦子。

    王泗的娘大哭着护在自家的粮食前,不让衙役们动,其中一个衙役不耐烦地将王泗的娘给推开,不巧正好撞在旁边的石磙上。

    眼见着王泗的娘一动不动,王泗在旁边急的大叫:

    “娘啊!”

    一个衙役小心地上前试探了一下王泗娘的鼻息后,突然缩回了手:“班头,人死了……”

    “啊!”王泗听到以后,怒从心中起,用自己脖子上戴着的木枷直接砸到两边的衙役,其他衙役拔出刀就要来砍杀王泗,暂时被何班头给止住。

    何班头说道:

    “王泗,刚才是个误会,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可不能想不开,你如果胆敢殴打公差,那就是造反……”

    “去你妈的,假慈悲,老子就是要反了!老子就是要杀光你们这帮乌龟王八蛋!”王泗悲愤地大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