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良心
“做生意一定要讲良心!”
“做生意必须得讲诚信,否则与禽兽何异?”
陈新薄愤怒的喊道,喝茶的杯子都给打碎了。
张可道参加完张可大的祭奠仪式后,和陈新薄一起都在到处筹集粮草弹药物资,等到他们随着第二批运粮船到达福山之后,发现东线作战已经结束。90船军粮物资眼下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处理。如果处理不好,对于张、陈两家来说将会是一笔非常重大的损失。
陈新薄来往于宁海与福山之间已经有三趟了,前两次每次吴安邦方面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这第三次倒好,两天前,吴安邦直接拔营,跟着沈家的船到东江赴任去了,难怪陈新薄大发脾气。
陈新薄托关系,想让沈家停船,可是这次带队的是一个不认识的船老大,为了不走空标,在催促赶紧卸完物资货物之后,就立刻起锚前往宁海去拉吴安邦所部了,根本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意思。
吴安邦坐在船上气定神闲,哪里还管福山城里的陈新薄暴跳如雷?
吴家福和吴家喜先后回来了,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先是信任自己、看重自己的本兵大人熊明遇被一撸到底,回乡养老去了。接着又是高起潜收钱不办事,而且趾高气昂的说风凉话。
吴安邦一时气愤异常:都还有没有良心,为什么都针对我吴安邦?
好在最终的消息自己只是贬官为参将,所部组成东江援兵营,仍然管理以前各部,好歹也有两千人马。
吴安邦把其他的杂牌卫所兵都给遣散回原籍地后,手里的物资就更加充裕了,眼下去的又是东江镇,还是可以很好的做生意,很可能是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他是个只顾眼前,哪管身后滔天巨浪的主。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他没有给予任何保障,那些被遣散的散兵游勇们,很快便落草为寇,为祸地方。整个山东地面明末最多的时候出现了数百杆山贼和土匪。
吴安邦想通以后,就派人向黄龙总兵和沈世魁副总兵报道,在沈世魁的帮助协调下,把吴安邦所部安置在了云从岛,靠近朝鲜半岛,更容易和朝鲜和日本做海贸生意。
天生乐天派的吴安邦,觉得一切并没有那么坏的时候,开始安排人接来了自家的部分女眷,整天乐悠悠的歌舞升平,等待着运输船只的到来。完全忘记了他曾经坑过别人。
可是运输船只到来时,带来了大量的粮草物资,也带来了债主。
宁海州北面的养马岛内,水浅泥沙较多,只有二十艘小船停靠这里直接卸货,另外七十艘较大船只都纷纷前往福山东边的芝罘港卸货。
张可道一度提醒该要账了,陈新薄却说过两天再说。
可是他们来到福山后,通过家人了解到吴安邦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尤其是张鹿安,更是主张立刻派人前往芝罘港口看着,不准任何人动货。另外请陈新薄立刻去宁海州,如果能够停止卸货更好,把船都给开到福山,如果货物被吴安邦占着了,那就赶紧要账。
前面因为道路不通,无法及时报信,北面有东江小船尚可以与京师通信,陈利昭通过京师经转的信件一时半会也没有到达江宁,张可道和陈新薄根本就没有看到。而南线只能等待船只按时到来,别无他法。
张鹿安他们一开始都认为粮草船只会停泊福山,因为第一次就是如此,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沈家空出了很多大船,沈廷扬觉得应该以国事为重,特意挪用了多艘大船来帮忙转运物资。结果福山河港就不好停放了。
不利的巧合太多了,众人都慌了,毕竟这次如果处理不好,两家的损失就特别巨大了。
于是兵分两路,张可道带领一路前往芝罘港看守,一路由陈新薄带领往宁海州要账,当然结果是人去营空。才出现开头那一幕。毕竟是很大一笔款子,地方官员们一时半会也只是表示会向上反馈,至于结果那就只有等了。
陈新薄气的差点晕倒,于是赶紧来找张可道商量。
还好保住了芝罘港的七十艘船的物资,船舶在卸完货后,都跑去宁海港去接吴安邦的人去东江了。
张可道大概清点了一下,还好,大头保住了,如果能够把货物全部清掉,竟然还能小赚。
可是一时半会卖给谁呢?
人总是要讲良心的,肯定不能卖给建奴!眼下的渠道可不好找,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张可道从张喜等人口中听闻了张鹿安的事迹,一时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得了一个俊秀生的身份,跳去了考秀才这个阶段,关键还能恩准去南京国子监读书。忧的是张鹿安杀了人,见了血,古语常言道:早慧伤身,不利于长寿。怕对他的身心造成不利的影响。
陈新薄倒是觉得杀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杀的是坏人,这是立功了,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是少年英雄。
两个人此时都把张鹿安当成了一个成年人来对待,就询问张鹿安的意见,张鹿安想了一下,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毕竟受限的东西太多了。
张鹿安只能建议先看看来山东杀贼的关宁军们是否需要,再联系李鸣环等人询问一下东江黄龙所部。只是两部的名声都不好,都必须要款清货到才行。
除了军用物资,其他的生活物资,可以拿出一部分卖给当地百姓。不能捐给百姓,否则就是收买人心。捐给官府的话,十成能剩下一成都算不错的了。所以只能以成本价卖给百姓。另外,张鹿安还提了一个不情之请,那就是希望能够给他提供一部分物资,他想赠送给栖霞于七等,虽然人家不缺这三瓜两枣的,但是人家不要,咱自己不能不懂事。
张可道听说后,点点头,表示认可。
于是众人经过商量,就分头行动:张财、陈利国协助张可道留守芝罘港,带领从南直隶一带带过来押船的张氏族兵一百人和陈家镖师40人,守卫这堆积如山的货物;
张喜带领陈利民和阴六等人组织人力把货物中的一小部分,先运到福山的商号内保管,再进行发卖;
陈新薄想为自己的错误做弥补,但是又对附近不熟悉,就让陈利昭带着到处去打听生意消息和机会。这天张鹿安和张捡也一同跟着。
夏季炎热,陈新薄虽然强壮,但是年龄在那里,走着走着突然就晕倒了。陈利昭大急,张鹿安突然想起来福山有处医馆。大家手忙脚乱地抬着陈新薄,张鹿安领着大家来到了“许氏医馆”。
医馆内的小厮在忙着捣药,前些时候打仗,城内宵禁,如今解禁了,坐堂的夏医生外出问诊去了。此时只有许嫣和那个爱穿紫色的许紫衣在。许嫣还是喜欢戴着面纱,许紫衣则自然很多,本来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梳着两个马尾辫,一看就是丫鬟的模样。
许紫衣看到了当先入门的张鹿安和张捡,上来脱口而出“登徒子怎么又来了,上次打仗,没把你们俩打死啊。也对,你俩这样的肯定也上不了战场,估计还没到战场就要尿裤子啦”说罢,自己先捂着嘴笑弯了腰。
张鹿安一时纳闷,但是此时此刻哪里是还嘴的时候,赶紧着急的说道“没看到后面有病人?”
许紫衣也注意到了,赶紧不再说话,指挥众人将陈新薄给抬上了后屋。边叫道“小姐,快出来,挺着急的,有病人来了。”
许嫣赶紧带着面纱出来,张鹿安情不自禁地说道“小仙女”。
人家理也没理,来到了陈新薄的旁边。
陈利昭也认出了来人正是当日城门口见到的那个美丽女孩。但是眼下救人要紧,说道“我怎么掐人中也没有醒,不像是中暑”。
患者对医生来说是没有男女大防的,虽然古代女医生不多,那不代表没有。
许嫣先是给陈新薄把脉,后来又叫许紫衣拿来银针,淡淡的说道“诸位无须过于担心,患者急火攻心,加之暑热侵袭,奴家先针灸试试”。
声音温柔似水,恬淡如怡。
一针接着一针扎下去,但是因为天气炎热,加上面纱实在过于遮挡视线和误事,许嫣自己轻轻一掀,放在旁边的案几上,一绺秀发被带下,许嫣用右手,兰花一掀入耳后,把张鹿安、张捡看的眼睛都直了。
第三针下去后,陈新薄缓缓的睁开眼睛,许嫣吩咐许紫衣在旁边扇扇子,又让旁边的小厮去拿解暑汤过来。
张鹿安赶紧抢过扇子,让许紫衣去拿解暑汤,他亲自给许嫣扇起来。
许嫣脸红着脸轻声道:不是给奴家,给这位长者扇。
张鹿安一时间大囧。要知道旁边可是自己的准岳父和准妻兄,这未免有些太明目张胆了。但是他们好像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能还是都觉着自己年龄小的原因。
赶紧使劲扇扇子以缓解尴尬。
陈新薄苏醒后,赶紧道谢道“多谢姑娘救命。”
许嫣朱唇轻启,皓齿略动:“医家本能,微不足道。老伯您并无大碍,奴家给您开几副汤药,回去吃几天就会好的”
说完站起来就要往里走了。
只见许嫣身材苗条,上下身比例特别好,关键就是皮肤光泽白皙,五官端正。肌肤如凝脂一般。之前只是远观,并且戴着头纱,这去掉了头纱,真如仙子一般,这哪里是人间的女子?就是年龄较小,还带有一丝青涩。
陈新薄道“利昭,快去支付诊金”
说了两遍,都无人应,原来陈利昭看的也是心神恍惚。张鹿安心里打鼓,大舅哥不会也看上人家了吧?
“利昭!”陈新薄提高嗓音,装着愤怒的样子。
陈利昭怔的一下就醒了。“啊,唉”
“让你快去付诊金”。
陈利昭赶紧掏出银块走进去,找到许嫣,要付诊金,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姑娘,贵庚?”话说完后,自己都显得慌乱不堪。
许嫣听的脸红,但是刚才离开时却也听到了陈新薄让付诊金的事,直接回复道“诊金药费三钱,门口伙计结账即可”。
陈利昭一听慌忙地跑出去了。毕竟他虚岁也才23岁。这几年东奔西跑的,家里的亲事还没有完全落定,倒是比他小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是嫡出,亲事早已经确定好了。
待陈利昭结完账,回来一看,陈新薄已经与隔壁床上的病友聊起来了,谈的就是生意的事,陈新薄留了地址,对方表示次日一早上门讨教。
张鹿安从许紫衣的手里接过中药,眼神还在往里偷瞄。
许紫衣没好气的说道“登徒子,看什么?小心眼珠子掉下来。哼,毛都没长齐,竟然就开始想姑娘了”。
张鹿安可不乐意了,天天登徒子来登徒子去的喊不说,这有点明显针对自己嘛。
于是反口问道“小丫头片子,你怎么知道我毛还没长齐?你什么时候偷看的?”
许紫衣突然想起来什么,顿时满脸通红“哼,不跟你饶舌”,捂着脸跑开了。
张鹿安拎着药包也离开了医馆,刚走出门,张捡凑过来,接过去药包,然后贱贱的问道“少爷,你觉得俺和许大夫配不配?”
张鹿安一听就火大了“呸!配个屁啊,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猪八戒自以为是潘安。许大夫是你能觊觎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
张捡嘟着嘴道“俺就是觉得许大夫很好看,年龄也是和俺差不多,为啥不配?再说俺也不差。俺这么强壮,不知道多受女人喜欢。许大夫如果看不上俺的话,少爷你就更没戏啦。不过,俺倒是看那个丫鬟挺喜欢少爷你的,每次都喊你叫登徒子,好像认错人了,以为你姓‘登’,下次俺来告诉她,帮你们牵牵线。搞不懂少爷你为啥喜欢屁股小的……”。
张鹿安实在听不下去了。
“让你多读书,你就发困,现在丢人现眼”。
连踹了两脚都被张捡那厮给躲过去了,张捡向前跑去,张鹿安追逐了好久也没有追上,气喘吁吁的自言自语“过段日子,还是得去和胡师学学内力,不然是没法制住这小子了,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敢跟老子抢女人。体重不到一百斤,长了九十斤的反骨,真是活腻歪了……”。
许氏医馆内:
“那人果真是鼎祥升的副总镖头?”左忠禹问道。
“千真万确,属下还与他约定好了,明早去府内拜访,他们就是东城的福睿张商号那里”。
“教主安排的大事,一直苦无机会,如今机会来了!”左忠禹道。
百洞山总坛内
闻香教教主王可就埋怨道“哼,我就知道李宏义那小子不可靠,果然不出所料吃里扒外。还有那个王忠孝也不识抬举,给他升职也不要,非得死命的跟着李宏义一条道走到黑?真的是榆木脑袋。对了,那个吴进兴是怎么回事?”
闻香教改革后的左护法秦永福道“启禀教主,吴进兴原来是左走道(左忠禹)发掘的下线,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脱离掌控,而投靠耿仲明。如今被一11岁小儿斩杀,徒留笑柄”。
“哼,活该!也是一个没良心的!”
“物资的事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消息?”
秦永福答道“昨晚左走道派人来信说有进展了,之前因为战事一直未有机会。”
“必须得抓紧了,听宁主子来信说,大汗又有了新的渠道,如果我等没有了用处,那就离死不远了。切记,价钱不是问题,金银珠宝没了还能再捞。信任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王可就语气哀怨。
“嗻,奴才这就去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