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闻香教裂痕
“阿嚏阿嚏……”不知道是不是王驰漫天的悲愤带来的诅咒,李宏义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非常不舒服,让他不禁又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尖。
也许山路走的太久了,又是不停的前行,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山风呼啸,难免受了点风寒。
李宏义刚想下令生火休息,突然前方带队探路的齐会头慌忙跑了过来,李宏义和身边的护卫头续们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拔刀在手。
齐会头看着李宏义不善的眼神,赶紧定了定神:报告香主,前面发现大队的尸体,死了有好大一会了。
李宏义赶紧命令四下警戒,派人爬到山梁上去,搜寻下有没有埋伏之类的。他则和王经主、甘会头和齐会头一起来到了前方的现场。
看着满地的尸体,李宏义问道:齐会头,都查出了什么了吗?
齐会头赶紧低下头来:属下愚昧,还没有头绪。这里总共有尸体三十一具,都是灰衣短装模样,均为刀伤和飞刀伤。尤其是这飞刀伤,并非一朝一夕可以习得,一定是江湖人士所用。左香主这方面经验丰富,一定可以猜出来……
“啪”的一声,巴掌打的清脆响亮。齐会头捂着慢慢肿起来的脸庞不敢出声。
“别跟老子提什么左香主,眼下你跟的是老子。甭忘了教规,吃里扒外者,当受两面三刀之刑”李宏义说的斩钉截铁,周边人都赶紧站直了,生怕惹到李香主。
王经主蹲下来查看了这些尸体,掰开了尸体头上裹着的布巾,细细地看了一下,对李宏义说道:“香主,这帮人头梳正三绺髻于后脑勺,而人人手部茧子肥厚,尤其是拇指和食指处的茧子更是僵硬无比。从这两点看,这帮人应该原来在京杭大运河两边拉纤为生。北人歪髻,南人正髻,又说明这帮人应该是在南直隶那块的。这帮人很可能是想埋伏另一帮人,结果被反杀了。另一帮人不可能没有损伤,但是眼下没有对方的信息,说明对方完胜,还有机会带走伤亡者。
李宏义对于自己这个左膀右臂的分析,点了点头。正想开口命令生火做饭,突然远处有一位负责搜山的头行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飞刀。
众人纷纷拿起武器警戒,这名头行赶紧拱手示意,王经主上前,拿起飞刀一看:上面写着一个深深的“丘”字。
这名头行是个大小眼,说自己是在拉屎时,在旁边的树上发现的,刀上有血迹,很可能是划开旁边有一个尸体的脖颈后再嵌入树干中有三寸有余。可见发刀者的功力深厚,力度之大。
王经主也不禁陷入了沉思: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如此功力?
李宏义大大咧咧的表示:不管了,前方乃是何处?还是抓紧追击要紧。
王经主赶紧回道:前方是昆嵛山神清宫,如果对方藏到了那里,我们还真的不好办。
“有啥不好办的,回去重新再召集人手,咱们再攻一次,我就不信攻不下来?”李宏义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甘会头,你带四个人在这盯着。王经主,你去联络陈永福,让他调几门大炮过来,再支援咱们几百支鸟铳。欠下的人情总该还了!”
两人赶紧称是,先后离开。
李宏义喃喃自语:许嫣,我帮你报了仇,你也应该有所表示吧。
每当想起许嫣,李宏义就有身体反应。虽然风月场所经历无数,可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许嫣的身影:野鸡哪能和凤凰相比?
登州百洞山,闻香教总坛。
“啪”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左忠禹怒不可遏,忍不住摔碎了一个瓷杯:“岂有此理!我们一向标榜替天行道,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就行屠乡之举!谁给他的权利?这件事要是传开,老百姓要是知道了,以后还怎么传教?本教是应该要清理门户了。你们随我去见圣女。”
圣女屋内
许嫣正对她的三姑许若襄说着话:“三姑,父亲大仇得报,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心理一点也谈不上多么快乐。只是像了结一件事一样,现在心里面空落落的”。
许若襄看着眼下这个年仅14岁的侄女“孩子,一直以来你背负的东西太重了。三年来,你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报仇。这些事情原本不应该是你所承担的”。
“我忘不掉啊,三姑,您知道吗?我是亲眼看见,他挥刀砍下了我的亲身父亲的人头,无数个日夜,我都会从梦中惊醒”说着说着,许嫣的眼睛就红了。
“谁不想有自己的父母陪着,谁不想在父母跟前尽孝?可是我不能啊。父亲死后,母亲不久也相思成病而亡。所以我的世界里就只有报仇这件事”。
许若襄怜爱的看着许嫣:“可是孩子,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眼睛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三姑,难道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事情是真的,但是里面有内情。我们都知道你所背负的东西,三年来你自己也勤学苦练各种本领,我们也是全力支持你。直到你的四姑嫁给了张家的家生子张财。张财黑黑瘦瘦,凶狠寡恩,可是你四姑三年前在登州见到张财后,就魂不守舍,心思坚定的非他不嫁,真不知道她若云究竟看上了他张财哪一点……但是不管怎么样,你还得称呼他一声四姑父。他向我们提供情报也是不遗余力的。可是你四姑现在人是嫁到南直隶了,想见一面太难了……”许若襄还在絮絮叨叨。
“三姑,那跟我父亲的关联呢?”许嫣忍不住问道。
“你四姑父说,听张可大的家丁和管家所说,大哥帮张可大医治好了旧伤,两人的关系其实很不错”
“既然是朋友,怎么能亲手杀了自己的朋友?良心何安?”
“后面朝廷旨意下来了,难道抗旨不成?要怪,归根结底还是应该怪那崇祯皇帝,是非不分,不分青红皂白枉杀无辜”,许若襄说的咬牙切齿,许嫣的三姑夫也在三年前被杀。许若襄对于这朱家天下也是怨恨颇深。
“三姑,是不是我们真的做错了?”许嫣问道:我们一直标榜“替天行道”,可是每当看着那些贫苦教徒们,连饭都吃不饱,每年却必须要往上缴纳三百文钱,我这心里就有一种负罪感……
话还未说完。突然守在门外的贴身丫鬟许紫衣进来禀报:小姐,李香主来了,想见你。
“三姑,虽然我们父辈是故交,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我看到李宏义,就有点害怕。可不可以说我不舒服,不去见他呢”许嫣问许若襄。
许若襄答道:你是咱们闻香教圣女,接见下属本来就是本职,又有何惧?戴上轻纱,三姑陪你去见见李宏义。
李宏义在外间焦急的等待,手里拿着一个礼盒,来回踱步。听到有脚步声走出来,慌忙喊声:嫣嫣……却看到迎面而来的是许嫣三姑许若襄,李宏义虽然不太情愿,但是还是不得不上前弯腰作揖拜见:晚辈宏义见过三姑。
许若襄笑着来到李宏义面前:快快免礼,一眨眼功夫,宏义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今日过来,是来找我们家嫣儿的吧?
许嫣在身后闹了一个大红脸,李宏义则无所谓:“晚辈在登州寻得一些金银珠宝,特地挑选了一些,来送给嫣妹,希望嫣妹不要嫌弃……”
“我看这些宝贝未必是从登州得来吧”,李宏义还没说完,就见到左忠禹大踏步的走进来。
李宏义顿时非常不悦,说起来自己好歹是登州原闻香教首领李成唯一在世的儿子,左忠禹就是一个护法出身,何德何能能与自己平起平坐?但是许嫣和许若襄在,李宏义多少不便发火。
“哦,左香主此话何意啊?”李宏义语调冰冷的问道。
“李……香主,看你做的好事,这些首饰估计都是从院夼那些可怜的乡民的尸体上拔下来吧?”左忠禹毫不畏惧,刻意强调了一下香主二字。
李宏义顿时明白过来,虽然三令五申,但是队伍里仍然有人泄密了。“左香主不要听风就是雨,我们之前也是按照教内命令行事,追击敌人,难免会有误伤无辜……”
“难道整整一百余户人家都是被误伤吗?这哪里是误伤,这是屠杀!院夼城西的坟包不会说谎。难道非得叫你的手下出来对质吗?”
左忠禹一点都不给面子,李宏义顿时大怒,也不再顾忌什么不良影响,气急败坏的抽出佩刀,作势就要砍向左忠禹。左忠禹也拔刀在手,准备还击。
许嫣恢复了高冷,冷着脸看着两人的行为,任由许若襄和许紫衣把自己拦在身后。
李宏义顿时冲向左忠禹,直直的挥刀劈下,左忠禹向右躲开,横刀向前划开,李宏义赶紧向后躲闪。双方你来我往大战了一刻钟。
突然听到一声“住手!”
可是两个人没有人愿意住手,继续厮杀。
来人拿起手铳往天上一开,就听见“嘭”的一声,状若响雷。
李宏义和左忠禹顿时冷静下来,各自拉开距离,定睛一看,来人中等身材,皮肤较白,头戴一顶八角帽。貌不惊人,放在人堆里,压根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但是他后面站着的四个护卫却是不简单,各个虎背熊腰,还剃光了头发,没有戒疤,看上去凶神恶煞,像是被收服的女真死士。
众人也没有过多见怪,实际上,这个时空内,东北地区的渔猎民族战斗力那是空前强大,不管是关宁军、还是东江军、甚至李九成叛军队伍里,都有大量的女真战士的身影。
“鄙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可就,先逝教主王好贤是我的三叔”。
眼前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男子果然不简单,他就是闻香教的创教教主王森的亲孙子,王森长子王好义的唯一的儿子。
山东经过徐鸿儒的“白莲教起义”后,一直有点混乱。崇祯二年又爆发l了李成、许汤白莲教之乱,当时正是被张可大所平定。王好贤凭借自己遗传的过硬的忽悠技术,成功上位。不光越过自己的哥哥成为闻香教的新教主,还通过贿赂,成功来往于建州与登州之间贩卖军用物资。这卖国求荣的事,闻香教和部分晋商那是不谋而合。只是王好贤不像晋商那样朝中有人罩着,后来被举报查出,一路潜逃两千公里,最终还是被抓住给杀了。闻香教也是在之后就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
之前谣传王好贤死后,由他的哥哥王好义即位,但是一直没有露面,眼下王好义的儿子王可就出来了,只要身份确认无疑,按照古时的道德规范,王可就自然是当之无愧的新任教主人选。
王可就拿出了“五佛圣火令”金牌,所有教徒都知道这代表什么,纷纷下跪拜见新任教主。左忠禹和李宏义自然不好再争论什么,也随着众人跪下拜见。
王可就称道:现在谁能告诉我这把刻着“丘”字的飞刀是归何人所有?
李宏义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原在王经主手中的飞刀已经落到了王可就的手里。
“昆嵛山山道上的众多尸体又是归何人所派啊?”还是无人能够回答。王可就明显很不满意:就这种能耐,竟然还敢窝里横?
王可就在众人不得不宣誓效忠的情况下,从百洞山开始,一步一步逐步掌控了整个闻香教体系。而他首先重点主抓的就是情报的获取和来源,这也是他新主子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