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第二日还是去上了朝,只是脸色说不上多么好。
他侧靠在珠玉垂帘后的软椅上,一手支着脑袋,脸上写满了无趣。
虽说昨天答应了温泞夏来上朝,但盛时在这的作用也就是看看谁犯错了抄个家,或者看看新升上来的官员,以及把看的不顺眼的人给噶了,要说让他管理朝政什么的,他真不想做。
就比如此时,下面又有几位官员因为春日狩猎的事情吵了起来,闹得他整条龙很烦。
“闭嘴。”
他随手拿过身边小太监手里捧着的茶杯,朝着那几个吵的正凶的大臣扔了过去,不耐烦的出了声,“狩猎取消。”
几位吵得正凶的大臣被突如其来的茶杯吓的跪倒在地上,又听到高位上帝王不悦的声音响起,更是不敢出声反驳一句,连连磕头表示知晓。
“还有事吗?”
盛时看他们安静了,伸手揉揉自己的眉心,淡声问道。
“臣有话要说。”
这时候,御史张有恒走了出来,他快步来到殿内,恭恭敬敬的跪下朝着皇帝一礼,随后站起身,低垂着头。
盛时略一点头,“说。”
“是。”
张有恒又是一礼,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听闻陛下最近,宠幸了一男子?”
“嗯。”
盛时继续点头。
“陛下可知,这男子是什么身份?”
张有恒又开口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盛时微微睁开眼,看向那一直低着头的人。
他宠幸谁,与这人有什么关系?而且温泞夏的身份他前几日就知晓了,还是温泞夏亲口说的。
“陛下,此人乃是逐炎国派来的,先不说男子与男子有违天和,单说这一身份,陛下就不能将其留在身边,引火烧身!”
张有恒突然抬高了声音,双腿一弯,又给帝王跪下了,“臣还听说,您要立这位为皇后,古往今来,哪有男子为皇后的道理?陛下莫要听信小人的谗言,毁了我青玄国大好河山!”
张有恒的一番话,把在场的不少大臣都镇住了。
虽然听说过皇帝最近和一男子走的格外亲近,但完全没想到帝王竟然有把这男子立为皇后的想法。
这好男风的事情,大家私下里知晓就好,可这一摆到明面上,多少会让人觉得荒诞又无法理解。
于是大臣们也齐刷刷的跪下了,请求皇帝收回成名,若真是喜好美人,他们也可以送自家的子女进宫,在皇帝后宫里占一席之地。
盛时看着这一场剧,缓缓坐直了身子,右手下意识的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金色戒指,睁开的金色眸子直直的看着张有恒的方向。
忽然,他站起身,撩开珠玉垂帘,踩着白底黑靴,一步步走下高台,来到张有恒的眼前。
“陛下!臣恩请陛下,收回成名!”
张有恒始终低着头,但这个姿势却能看到一双白底金边,绣着金龙图案的黑靴停在自己面前。
还没等他心中升起欢喜的情绪,突的头皮一阵刺痛,被迫抬起头对上了那双冷漠的眸子。
“你,怎知吾要封他为皇后?”
盛时停在张有恒身前,伸手就抓住了他束好的头发,直接将男人扯了起来,金色的眸子直直对上张有恒错愕的眼神以及因为疼痛扭曲的脸。
他要给温泞夏皇后这个身份的事情,除了暗卫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是,所以这人从什么地方知晓他要封温泞夏为皇后的?
暗卫里有叛徒?还是他身边被安排了什么人?
亦或者是,他来见过温泞夏?
盛时的思绪越发的杂乱,温泞夏最近与他形影不离,自然是不会与这人接触的,那就是自己的身边,有张有恒的人。
“你,在吾身边安排了你的人?”
这样想着,他也就问了出来,直接把张有恒整个人提起来。
盛时的身高有一米九多,而张有恒不到一米七,被抓着头发扯起来的时候,他直接双脚悬空了,整个人的着力点就只在盛时的抓着他头发的那只手上,但很快因着重力的原因,没过一会儿,他的头发连带着头皮就被扯了下来,整个人狼狈的摔在地上,捂着脑袋惨叫连连。
盛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随手把那些头发扔了,抬脚踩住胡乱滚动的人,垂眸看向捂着脑袋的人,又问了一遍。
“你,在吾身边安排了你的人?”
“陛,下……”
张有恒不是没见过帝王发怒的时候,之前死的都是别人,从没有轮到过自己,而现在,当真龙那双淡漠的眸子直直注视着自己时候,张有恒怕了,他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个帝王,是个怪物,是个目空一切,把人命当做玩具的怪物。
他不敢撒谎,颤颤巍巍回答了帝王的询问,“是,是的……臣安排了,两个小太监伺候……然后传递消息出来……”
他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在那双金色眸子注视下疯狂的颤抖。
“他们,他们叫……小德子和小顺子,负责整理皇帝寝宫……陛下陛下!臣知错了!不该窥伺陛下!还请陛下看在我这么多年来为青玄国的贡献上,饶我一命!”“窥伺?”
这两个字让盛时想到了过去,他们也是如此,窥伺着他身上的真龙血,妄图长生。
“可惜了,吾今日心情不好,就赏你一个凌迟吧。”
盛时说着移开了脚,衣袖一扬,回到了高位之上。
“什么?不,不……陛下!陛下!饶我一命!求您!”
张有恒还在愣神的功夫,两个穿着铠甲的人就走了进来,架起人就往外拖。
张有恒看着高位上帝王,连声高喊着饶命,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那模样真的丑到了极致,哪还有以往的风采?
“刑部尚书,出来。”
盛时坐在龙椅上,重新闭上了眼睛,但眼角已经湿润,两行眼泪落了下来。
这是睁眼太长时间的后遗症,若是再看的时间长点,怕是已经泪流成河。
“陛下,臣在……”
刑部尚书颤巍巍的爬了出来,路过那团头发的时候身子猛地一抖,看也不敢看就爬了过去。
“去,给你三天,找张有恒的罪证。”
盛时淡声吩咐。
“是,是!臣遵旨!”
刑部尚书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但他连擦一下都不敢,赶紧磕头领旨。
“嗯,办好了,有赏。”盛时微抬下巴,四名暗卫出现,抬起轿子缓缓走出朝政殿。
离开前,盛时又说了一句话。
“以后见到温泞夏,就如见吾。”
“违此令者,凌迟。”
……
“温公子!不好了!陛下发怒了!”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来,打扰了温泞夏的安宁。
“陛下怎么了?”
他合上书,抬头看向气喘吁吁跑来的小太监,皱着眉询问。
今早上把人赶去上朝,帝王临走前愣是派了几个暗卫出来,守在他的身边看着,生怕他一个不注意跑了似的,这让温泞夏很是无奈,但也知道帝王的心思,怕这宫里有人不长眼欺负他,也就答应下来,目送帝王去上朝。
但没想到的是,这才安静没一个时辰,这小太监就跑来了,一边跑一边说陛下又发怒了,吓得周围的太监宫女脸都白了。
“刚才,刚才早朝的时候,御史大人说男子与男子有违天理……还说,您一男子怎可当皇后……”
小太监白着脸,气喘吁吁的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陛下就发怒了,直接让人把御史大人凌迟……”
温泞夏听完,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道,“陛下现在在哪?”
“估摸还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小太监回答。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温泞夏起身,抬脚朝着正殿走去,并吩咐小太监们都先离开。
听了这话的太监宫女们连忙跑走,生怕一会儿帝王回来,自己成了出气筒。
“还真是胡来啊……”
温泞夏轻叹一口气,目光却落在殿外。
盛时为什么杀人?怕是觉得自己的话被反驳了,在闹脾气,但也有一部分其他的原因在。
当时自己要身份的时候,只有自己跟盛时两个人,说是给皇后身份,温泞夏也没有多么当真,但也确实欢喜。
自己在帝王心中的身份很重,这一点就很让温泞夏满足了。
但帝王对他越好,他想要的也就更多。
他想是不是可以独占帝王呢?
温泞夏觉得可以,因为帝王有时候很单纯,略一勾勾手,他就会凑过来给摸摸,但帝王又很聪明,就比如御史的一句话,他就可以想到身边被安插了眼线。
这很矛盾,让温泞夏越发的好奇,在什么样的教育下,才能养出帝王这样的性子。
好奇是喜欢上一个人的开始,而想要独占是爱一个人的证明,温泞夏不得不承认,自己心悦帝王,或许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他那不正常的想法已经说明,他对帝王是一见倾心。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更大胆一点?或许能真的将这位真龙困于掌心呢?
温泞夏想着,嘴角挂起浅笑,他看向缓缓靠近的轿子,起身迎了过去,主动牵起帝王的手,拉着他回到正殿,笑着开口道。
“怎么皱着个眉头?有人惹您不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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