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思绪已定,林尘一行便又由着胡县令带着前往附近的渼陂村。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胡县令估计也是第一次下乡,实际上带路的则是衙门里的衙役,林尘可是知道,这年头当官讲究的可是官不入民宅。
这可是一项传承上千年的老传统了,其目的就是为了强调官员与普通百姓间的身份差异,以及一直存在的等级制度。
别以为这个传统不好,实际上它能很有效的保证官员的威严,其次官员如果频繁出入普通百姓之家,势必会造成百姓家里生活负担加重。
加之普通百姓间一般都嘴碎,喜欢按照自己的臆测捏造事实,官员登门势必会引起一些议论,这些都是很不必要的。
所以官员下乡什么的,也要看社会环境,在这个时代,那绝对是离经叛道的,而且这样的做法也不是亲民,反而是害民。
一行人来到渼陂村,一路上自然是引起不少注意,这里虽然说是一个村子,可和林尘老家差不多,人家户住的还是很远的。
基本上只有同一家族的几兄弟,或是爷爷辈的,或是父兄辈的,三五家住在一起,唤做院子。(院,方言,读ruan四声!)
比如刘家院子,李家院子,闵家院子等,代表的就是刘姓祖辈几代人的居住地,或者李姓闵姓等。
各家又以自身土地为就近原则建立房屋,而这时代每家的土地都是以百亩起步,所以住的远一点也就在所难免了。
林尘他们一行来的是一个叫陈家院子的,这里的陈三爷便是整个渼陂村的里正了。
陈三爷如今六十多了,可身体依旧壮硕,像这样的炎炎夏日,他根本不当一回事,一顶草帽一柄锄头,照样能在地里忙活,任村里谁说道他,也得赞一声:
“这个老汉儿体子好哇!有背头!”
照例,林尘一行人倒时,这老头还是在地里,按他的说法,地里有根杂草,那都是你对庄稼没尽心。
差了人去叫才回来,锄头往墙角一放,自顾自的打了水净了手,这才向着胡远拱手道:
“这么大的天气,明府怎的到了我这?”
全程就看了林尘等人一眼,就不再理会,可谓是有个性的紧。
别忘了林尘可是穿官服的,难道他就不怕么,还别说人家还真不怕,就是皇帝来了,人家端着也没事。
这可都要归功于唐朝的养老政策以及孝经的影响了,到了玄宗时期,都有明文规定,六十以上的老者品级就相当于八品县丞了,如果你能活到一百岁,那就是妥妥的刺史级别。
另外到了七十,就可以被朝廷授予王杖,拥有王杖的老者纵然犯了法,只要不是首恶,都可以免于责罚。
所以这个社会的风气,就是敬老爱老,林尘等人见着这陈三爷,应当主动行礼才是,至于他们什么身份,在这老头眼里根本不重要。
“还望陈老知晓,这位乃是新封的鄠县县男,实封五十户,以后这渼陂村的四十来户就归林县男了,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属地了!”
“啥?新来的县男?”
陈三爷一时间有些懵,待再次看到胡远点头,才终于确定下来,忙如梦方醒般向着林尘行礼:
“小老儿不知是县男亲至,招呼不周,还望县男恕罪!”
胡远在一旁看的好笑,这老汉干活是能干,就是脾气不好,惯会拿架子,这回可算吃瘪了。
陈三爷之所以有这般反应,也是情理之中,要知道这下不同方才,这回自己村子化为林尘的实封,那就说明以后自己这些人可就属于林尘的属民了。
如此一来,林尘对于他们这些人,包括他们的土地,那都是有控制权的,要是林尘一个不乐意,税收涨上一成,他陈老三不就成了罪人了。
活着要被人说道,死了都没脸见祖宗,由不得他不放下架子。
“无妨,你们虽划归于我,可往日怎样,现在还是怎样,莫要心忧!”
“是是是,小老儿谢县男洪恩!”
这回轮到林尘有些不快了,拂了拂手,皱着眉,淡淡询问道:
“怎么?一口一个县男,我就当不得你等家主么?”
“噗通!小老儿糊涂,家主恕罪!恕罪!”
陈三爷闻听这话,也顾不得年纪大了,直挺挺的便跪了下来,至于是不是真糊涂那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林尘却是没受他的跪,侧身让了开去,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不管你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反正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你若真心为乡亲们好,便做好你的里正,配合我的计划,我自然能让大伙的日子越来越好过。
可你要是存了私心,做事阳奉阴违,我念着你年纪大了,也不会把你如何,只是以后,你便安心养老就是,里正之职,我自会另觅贤能!”
“是,家主说的是,都是小老儿糊涂,家主放心,日后但有吩咐,小老儿定全力以赴!”
陈三爷这回算是知道自己玩脱了,这家主看着年轻可不好糊弄,以后还是当心点。
别瞧着里正不是什么官就看不上,实际上这里头的好处可不小,陈三爷哪里舍得,自然不敢再推搪。
“你若真如此想,那便是皆大欢喜了,这以后都是一家,我呢年纪也不大,正需要你这样的帮扶,你也不用一直家主家主的叫,没的显了生分,我家中行二,唤声二郎就好。”
“唉!二郎放心,小老儿知晓了!”
渼陂村一共也就四十来户,胡远又让人从隔壁村迁来近十户,凑齐五十户,才算交了差。
至于三百户的食邑,那只是个虚封,要等到官府收了税之后,再给林尘返回来,只有这渼陂村的五十户,那才是实实在在的封地,是可以传承的。
之后林尘在陈三爷的陪同指引下,巡视了一番自己的封地,这不看不知道,一番巡视之下,林尘对于这个时代的农民有了更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