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服装厂外,长相精明的男人不停徘徊着,看到旁边抽烟打屁的保安,凑了过去,递上一根烟说道:“兄弟,不是说帮我传消息了,怎么于科长还没有来?”
保安接过他的烟,高傲的放在耳朵上,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敷衍的说道:“于科长天天忙的不行,估计是没找到,你再等会。”
正恰此时,保安看到从外面匆匆走来,西装革履的于科长,连忙整理整理帽子和衣服,站直和他打招呼:“于科长!”
于科长提着上海牌的公文包,疏离的朝他点了点头,刚准备进去,就被人喊着,“于科长,是我啊,小岑!”
听到声音,他停下脚步,看了他半天才将想起是谁。
“小岑啊~你怎么在这?怎么不在里面等?”于科长热情的搂住他的肩膀,使得小岑骄傲的抬起头,时不时看向旁边规规矩矩站着的保安。
心里暗暗想:“看吧,你尊尊敬敬的人,和我称兄道弟,就你还敢看不起我。”
于科长不在乎他的小心思,而是将心里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这段时间三芝服装厂闹的动静太大,加盟商来提货的时候,他随意找几个人聊了聊,说是让他们有机会可以去看看,聪明人都明白他话里的含义是什么,现在有加盟商找过来,说明已经刺探出消息。
小岑有些为难地开口:“于科长,我这……似乎进不去呢。”他目光游移于保安和于科长之间,意图不言自明。
感受到于科长的注视,保安心中一紧,急忙解释道:“于科长,按照厂长的指示,我们不让陌生人进入。”
于科长不耐烦皱着眉,将公文包换了个手,用左手拍着保安的帽子,一下一下的,下手不轻,直到将他帽子打下,才停手。
他拽住要捡帽子的保安,凑近语气带着威胁的说道:“我说什么你应承就是了,非得和我对着干?小伙子做人圆滑点知道吗?”
“厂长说不让陌生人进,你记得,怎么不记得厂长还说,不要收别人的东西呢?”于科长冷冷看了眼他别在耳边的烟。
安保队科长听说自己侄子惹事,连忙赶了过来,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这一幕。
“呦,文亮怎么生这么大火气,今天不是出去谈业务了,谈的怎么样?”
他也没急着说这件事,而是转移话题道,看到自己的傻侄子,还想对着自己说什么,他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警告。
于科长松开手,转头换了张面孔,像看到老友似的,笑着说道:“难伺候的很,还有的磨,老哥今不忙?”
“我有什么忙的,咱们都得靠老弟你吃饭,你嫂子前几天生了,你知道吧?”他走过去隔开两个,拍着于科长的肩膀说道。
“是吗?没人和我说,真不知道,实在抱歉,老哥,啥时候办满月,我带大礼去!”于科长微微一愣,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男人笑眯眯的说道,视线看到小岑时候,疑惑的开口,“这是?”
于科长看了一眼小岑,笑着说:“我朋友,也是咱们厂的加盟商,来厂和我说点事。”
“哦哦,那你忙去吧,别忘了到时候,喝我儿子的满月酒。”
“成,那我先去忙了。”于科长点了点头,看了小岑一眼,示意他跟上。
等他们走后,男人才收起脸上快僵硬的笑,看向旁边都快缩成鹌鹑的侄子。
“你招惹谁不好,招惹咱们厂的笑面虎,到时候被他整的怎么死都不知道。”
“老舅,不是有你保我,你们都是科长还怕他不成。”保安看了一眼生气的老舅,不解的说道。
“科长和科长能比吗?厂长能随随便便换安保队科长,能随随便便换销售科长吗?”男人被侄子的话,差点气厥过去,要不是他姐姐哭着求着,他才不会将这傻子安排进来。
办公室里,于科长倒一杯水,递给他,认真听着他声情并茂的讲述着,听到乔芝芝之后还有宣传计划。
他深吸一口气,眉毛犹如被紧紧扭在一起的麻花,越皱越深。他心中暗自预感,三芝服装厂虽是初出茅庐的新秀,但照此情势发展下去,日后难保不会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
与其等三芝服装厂发展壮大、羽翼丰满时再去应对,不如趁其尚未崛起之际,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于科长随意敷衍了小岑几句,又给了他些许好处,便将他打发走了。
随后,于科长拿起三芝活动票,朝厂长办公室走去。
他轻轻叩响了厂长办公室的门,门内传来一道低沉而威严,又略显苍老的声音:“进来。”
于科长小心翼翼地推开厂长办公室的门,只见厂长正端坐在办公桌前,埋头审阅着一堆文件。听到门响,厂长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了一眼,发现是于科长,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他开口问道:“小于,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厂长的声音浑厚有力,透着一股独有的沉稳和严肃。
于科长仔细将三芝服装厂的事,还有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厂长听完点了点头,表示已知晓。
他当然也听说了三芝服装厂的事,不过他并未在意。
S市每天成立的服装厂多如牛毛。
作为S市服装排名第一的大厂,固然应该保持警惕,但若只因几场如跳梁小丑般的宣传,就自降身份去招惹对方,被同行知道,岂不成了笑话。
听完厂长的话,于科长羞愧地低下头。
他的见识确实不如厂长,也许真的是自己过于敏感,对方连衣服都还没拿出来,自己就如惊弓之鸟一般,急着思考应对之策。
服装最重要的还是款式和质量,仅几场宣传确实说明不了什么。
“厂长,我....”于科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厂长挥手打断。
厂长重新戴上眼镜,拿起钢笔,边低头看着文件,边意味深长打趣的说道:“文亮,你是咱们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长,当初我将你提拔起来,就是因为你聪明、成熟,有时候做事甚至不太像年轻人。但今天这件事,我算是看到了你不沉稳.孩子气的一面。”
第二天,S市最大的商场前,出现了一群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子,她们手上举着写有“三天”字样的牌子,美丽动人的身影给原本沉闷的街道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