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在听到宋昭说求赐死的时候,以为自己今天受太多刺激,耳朵出问题了。
老太监又重复了一遍,景帝这才回过神来。
一旁的贤贵妃更是吃惊,直觉告诉她这事有诈。
但印象中宋昭只是一个废物,平日里窝囊的连太监都能欺负他,要是真有城府,还至于活成现在这样?
“陛下,八皇子主动求死,不让陛下为难,这是他作为人子最后的孝顺,求陛下成全了他吧!”贤贵妃银牙几乎被咬碎。
明知道皇帝下旨赐死宋昭还是有可能背上污名,但现在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丈夫死了她还能升个位份,儿子死了她这辈子可就彻底完了!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景帝没说话,看了一眼床上的太子后起身出去。
“父皇!请赐死儿臣!”景帝一出来,宋昭又喊了一次,声音比刚才的还大。
景帝视线扫过一众官员,沉声道:“混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儿臣知道!儿臣因不肯轻易就死,惹恼太子,又因垂死反抗伤了太子,乃是死罪!虽然是万般无奈,但儿臣也的确没想到太子殿下如此不堪一击,连我这个溺水三日不曾吃喝的废人都比不过……总之,是儿臣错了,若是一开始就遂太子心愿被打死,或许就不会酿成如此大错!请父皇息怒,儿臣愿意去死!”
话音落下,景帝的脸都绿了。
跪在地上的官员,一个个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宫斗手段,这些东西是能拿出来直接说的吗?谁踏马教他这么说话的!
但很快,有些官员开始激动了。
他们是御史,平时就是靠听八卦骂人为己任。
这次的素材,是他们御史生涯中平生仅见的炸裂!
八皇子溺水后,居然三天没有东西吃?
竟然有人敢虐待八皇子!
八皇子打太子的原因,居然只是因为不想死?
而太子,身为储君竟敢明目张胆的逼迫皇子去死,当事皇子却窝囊到后悔自己当时没真的去死!
最最最重要的是,太子在带着侍卫的情况下,还被一脸菜色的八皇子给打了!
皇宫护卫素质堪忧!定有**!
太子身为储君,四体不勤,难为天下人之典范!
新闻!大新闻啊!
要素实在过多,御史们甚至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开始,索性他们就一起站起来,骂的唾沫横飞,面红耳赤。
“八皇子你莫要怕,老臣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为你讨回公道!大不了,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老御史眼冒精光,恨不得现在就死在当场。
御史死谏,足以青史留名!
歪风邪气一起,其他御史惊觉这个大好机会,生怕赶不上,一个个也扬言要碰死在皇宫之中!
死之前喊什么他们都想好了。
群情激奋,景帝眼前一阵发黑。
老太监急忙扶住他,沉稳如他也被此时场景惊住,只能低声在景帝耳边道:“陛下,不若让八皇子先进去说话吧。”
对!先进去再说!
可景帝还没说话,宋昭已经抢先开口。
“父皇,儿臣是真心求死的!只愿太子安心!儿臣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否则,就算是出宫就藩,儿臣也寝食难安!”
景帝这会只想把宋昭弄走,忽然听他说就藩,福至心灵般一把推开老太监:“好!明天你就去幽州就藩,朕下旨封你为幽王,一切仪仗据制而定!”
老御史闻言顿时急了:“陛下!这不……”
“闭嘴!老东西,朕还没说完呢!工部侍郎柳辉岸之女温恭懋著,毓秀名门,赐婚于幽王,缔结姻缘,为幽王妃,不日启程就藩,无召不得回京!”景帝一口气说完,仿佛解决了一件大事,“至于太子受伤一事,与幽王无关,此后不必再提!不要让朕听到你们在背后嘀咕什么!”
仿佛生怕有御史再追着咬,景帝狠狠剜了一眼宋昭后,就这老太监的搀扶快速离去。
太子一脉的官员看宋昭的眼神都变了。
八皇子这一招,竟打的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这还是从前那个一棍子打不出来一个闷屁的八皇子吗?
工部侍郎虽然不算一等一的高官,但柳家乃是世家,根基深厚,陛下为了遮掩此事,竟然下了这么大血本。
被对手得了好处,那就是自己的损失!
宋昭听见后头对自己的冷哼声,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
就藩不算一条太差的活路,但是,皇帝未必会让他活着离开,毕竟今天这么大阵仗,自己算是把皇帝逼急了。
“算了,总比在这里活不下去的好。”宋昭拍拍屁股起来,结果一扭头看见一个肥硕的胖子朝自己跑来。
“八弟,你可真厉害,竟然被封为幽王!”
“哦,五哥啊,谬赞了。”宋昭绕开他走,明天就要去幽州了,自己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五皇子跟上来:“八弟,你觉得你能活着到幽州吗?”
“五哥有什么好建议?”
“反正你总归要死的,要不然你帮我一次,我用你的死,拉太子下马,事成之后我保证留你全尸入殓,如何?”
宋昭脚步顿时,扭头看一脸认真的五皇子:“好划算的一笔交易,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五哥不怕被太子知道?”
“呵呵,你的话没人会信。怎么样,这笔交易对你来说很划算,不是吗?”
“五哥,我现在还是拿你当个人的。”
五皇子微微一怔,脸色逐渐阴郁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我拿你当人的时候,你尽量装的像点好吗?”
“你……不识好歹!别以为你能活着到幽州,不说太子,就是父皇也不会放过你!”
五皇子大袖一挥,扭着肥硕的屁股走了。
宋昭站在原地没动,目光顺着地面石板不断往前延长而去。
只有活着,他才有机会逆风翻盘!
“工部侍郎的女儿……看来走之前,我有必要先去见见她!”
一路从皇宫出来,竟然无人阻拦,甚至还有侍卫称他一声幽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