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厮杀之后,那偏将阵前被斩,随同营啸的将近两千兵卒,直接被杀了一半!随后,其中强壮者被拣选出来,分别充斥到其他军中,剩下的直接被逐出军营。
并且,借此机会,程师回清查各部空饷,包括老弱病残尽皆被驱逐。
本来吴璘还觉得程师回是自断臂膀,毕竟,清查之后,他麾下的兵马只剩下五千余人,这还是包括他自己带过来的一部分兵马。
可很快,吴璘就震惊了。
因为程师回拿出朝廷旨意以及枢密院命令,朝廷允许他按照兵额,自行征召兵马。
他给程师回留下了一万八千老弱病残,可是按照兵额征召的话,他之前所作所为就意义不大了。因为,按照兵额,程师回可以征召满三万六千兵马!尽管现在程师回刚刚征召到一万五千人,可是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且,这些兵马,还都是他自行征召的,货真价实的嫡系!
等到程师回真正掌握了这三万多兵马,哪怕依旧比他差得远,却也有了和他吴璘分庭抗礼的力量。
若是想要彻底限制程师回在利州西路的作为,他也不是做不到,毕竟,在西北经营多年,上上下下他吴璘的力量多不胜数。可是,一旦如此,那就彻底与朝廷闹掰了,再无回头的路。
一个程师回已经让他头疼,现在又来了一个王德。
虽然他和王德不算熟悉,可却是也不陌生。
王德的品级和官制虽然比他低很多,但是论起在军中的地位,王德并不比他逊色,而且这位比自己大了十五岁的老将,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甚至,王德哪怕是在利州东路,自己想要限制他也很难。因为王德在军中的时间太长了,西北军中将领,可是也有一些当年是王德的部属,如果自己针对王德,说不定自己内部就要先行清洗一番。
而且自己虽然官职高,可是王德的职位却意味着,他想要限制自己很容易,自己想要限制他很困难。
钤辖是地方军职,两人不统属,可问题是,他却是在地方上,背后还有朝廷的支持。
他已经看明白,朝廷就是在编制一只大网,想要将他彻底降服,可问题是,他不甘心啊。
自己兄弟二人从军多年,在这西北也是经营多年,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是他们兄弟二人逐渐构建起来的,现如今,朝廷是要卸磨杀驴?亦或是,自己在这里太稳固,朝廷已经容不下自己了?
可是,这本就是自己应得的,朝廷为什么要将属于自己的一切抢走呢?难道,自己对朝廷还不够忠诚么?
自己的兄长镇守川陕多年,历经大战不知凡几,浑身伤病,年不足四十便是病逝。自己幼年从军,同样是屡经战阵,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难道这依旧不够?
为什么?凭什么?朝廷不公!
“大帅!”
就在吴璘正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良辅么?进来吧。”
门推开,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行了进来。
“坐吧!”
此人姚仲、字良辅,初从吴阶、后从吴璘,算是吴家兄弟之下嫡系大将。
姚仲也不客气,直接坐定,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而后一口吃下。
“大帅是在思虑那王德前来之事?”
“不错。”
“大帅,这朝廷到底什么意思?先来了个程师回、又来了个王德?是信不过咱们兄弟,亦或是不放心?若没有二位大帅屡次死战,别说现在的凤翔府,便是这利州能否保住都是个问题。”
“朝廷凭什么这般针对咱们?”
“啪!”
“放肆!”
吴璘一拍桌子,厉喝一声,“这川陕不是你的,也不是本帅的,是朝廷的!朝廷正常调配官员,也是你我可以质疑的?”
“再敢胡言,本帅便饶不得你!”
“便是大帅将末将斩了,末将也要说。”姚仲不服气说到。
“从绍兴元年的箭箐关之战开始,至今已经十五年。血战石壁寨、力克扶风、大战剡家湾,这一场场打下来,咱们多少老兄弟都死了?现在仅剩咱们这些人,朝廷却是依旧想要下手,这样无情无义的朝廷,要来何用。”
“大帅,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咱们不动手,朝廷便会对咱们动手。难道大帅忍心,看着跟您征战沙场十数年的兄弟,一个个惨死在朝廷刀下吗?”
“大帅,末将不服!”
“若是战场杀敌而死,末将绝不是孬种,可若是这样被杀,末将死了也闭不上眼!”
“刷!”
吴璘拔出腰间长剑,陡然架到姚仲的脖颈之上,“姚仲,不要以为你有些功劳,便可以质疑朝廷,再敢胡言,别怪本帅不念十几年袍泽情意!立即给我滚回凤翔,本帅自有主张!”
姚仲面色变幻,好一会儿,他脖颈上已经渗出血渍,他猛地一跺脚,“嗨!”
随后,转身推门而去。
待姚仲离开,吴璘手中长剑随意落在地上,他也颓然坐在椅子上,“陛下啊,臣只不过想守着这些兄弟,护住这川陕之地的百姓,承兄长之志罢了,难道,这也不行么?我吴家忠良,又如何会有二心,难道,这大宋就容不下我吴璘?”
勤政殿中!
张浚对奏!
看着皇城司从西北传来的密报,张浚神色冷峻。
“德远,你说这姚仲、李师颜等擅自离开驻地凤翔,前往兴元府,是所为何事?”
张浚深吸一口气,思虑良久,没有回答赵构的话,而是沉声说道,“陛下,臣以为,如今与金国虽然签订合议,但是却也不得不防备他们继续用兵,而且,其北地与蒙古战事已经平息,想来会继续用兵南下。”
“待到来年开春,是否可以主动对开封府用兵?若是能够拿下开封、河南府、郑州等地自然是好,哪怕是拿不下,也能够保持对金国的主动用兵态势,让金人不敢轻易开战。”
赵构笑了笑,“也不是不可以,虽说现在朝中不算丰足,但是打一仗的本钱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