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易站上讲台，指着第一行开始讲，一行行往下说。
“线性空间B被超平面分割成不相交的两部分……”
“对于代数闭域F来说，考虑它的多项式环……”
“根据组合零点定理，定义在K上的m个超平面可得……”
张居易语速一如既往的快，偶尔磕磕巴巴，但并没有长时间的停顿。
一眨眼，他便讲完了黑板的一半内容。
宋河忍不住开口了，“你这不是很明白吗？前面一半你都懂，后面就是结合前面做推算了啊！”
张居易尴尬，“下一步就不懂了，为什么由式子3-1和3-3能够推导出6-1？我感觉没有逻辑。”
宋河和相晓桐对视一眼，两人有些傻眼。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宋河费解，“有啥难理解的？”
“你们呢？”相晓桐扭头看底下坐着的其他三个技术兵。
三个技术兵一脸无辜，齐齐摇头。
“我们这地方也不明白。”一个技术兵开口。
相晓桐也匪夷所思，“怎么会不明白呢？这地方显而易见啊！你们好好想想，一想就想通了！”
技术兵们盯着式子，想。
想。
想。
三分钟过去，技术兵们眼都快瞪烂了，黑板都快被目光烧穿了，依旧没想明白！
“真不明白老师。”张居易硬着头皮说。
“行，你先回去吧。”宋河若有所思。
张居易走下讲台，坐回座位。
“这个地方，说实在的，没法讲，因为它已经写的明明白白了。”宋河说。
技术兵们脸色苍白。
“我打个比方吧，用最基础最基础的例子，你们意会一下。”
“式子3-1相当于加法变乘法，加法你们肯定会，然后连续多个相同的数相加，可以简化为乘法计算，这就是3-1。”宋河说。
“式子3-3呢？3-3是在讲未知数x，一个x是x，两个x是2x，3个x是3x，普及了未知数x的概念。”
“至于我们要理解的式子6-1，它是什么？它表示用x的三次方去计算！x的三次方怎么来？要用到3-1的乘法概念，要用到3-3的未知数x概念，x乘以x再乘以x，得到6-1！”
“当然，6-1的x概念比较复杂，但不要被这种虚假的表象蒙住眼睛，你把它抽象一下！”
四个技术兵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又想了半天，依旧不会。
“我猜你们是什么情况呢？你们不是最后这一步6-1没弄明白，你们是前面的3-1和3-3就不明白了！”宋河悲叹。
“你们对3-1和3-3的理解还在表层，只是浅浅想通了一下可以那么做，但对深层算法还没有理解。”
“有点像一些笨学生，背考试题目的通常解法，只知道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连续求导就能拿一分，但其实不理解为什么要连续求导，甚至不理解导数的含义，只会套公式出答案！”宋河认真道。
“好像……是这样。”一个技术兵说。
旁边的技术兵也表情凄惨地点头，“老师您说到点子上了，我们只知道前面那两步要那么算，改个数也能套进去出答案，但不理解那两步到底是干什么用。”
“我不一样。”张居易说，“前两个式子的含义我完全理解，就是最后合并成6-1之后理解有些吃力。”
“行了，停课吧。”宋河突然下决定，长叹一口气，“张居易还差一点点，你们三个差得远了，这地方我们没法再讲。”
“是的，这里纯靠悟性，靠你们自己去理解，理解透了就什么都会，理解不透寸步难行。”相晓桐附和，“停课一段时间，你们什么时候理解透了，咱们什么时候继续讲课。”
四个技术兵沮丧地点头。
知识拆分到最细了，依旧理解不了，这纯纯是智商问题。
因为愚笨，导致课程不得不停下，四个技术兵心情糟糕到极点。
“我说点刺耳的实话，你们不要难过。”宋河又开口。
“整个暑假讲的课程，其实进度拖的很慢，我跟你们相老师最初研究的时候，这些内容大概两三天就全搞定了，而且没人教我们，是我们自己琢磨出来的。”
“我亲戚家有个外甥，上学学负数，死活理解不了，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负数加负数还是负数，负数乘负数就变正数了，怎么画图解释都听不懂。”
“我外甥纯属智商不足，你们回去试着理解理解今天讲的课程，如果还卡在这里，说明也是智商问题。”
“还有，你们喝脑泉吗？”宋河话锋一转。
“喝。”张居易率先回答，“二代脑泉一个月前刚批准我们喝，这段时间每天坚持喝。”
“感觉有提升吗？”
“好像……没有，又好像隐约有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本身智商越高，喝脑泉的药效也就越差，我跟相老师都是二百多的智商，我们俩做出二代脑泉后自己喝了一阵子，压根没效果，唯一效果就是尿多了。”宋河说。
“就像盖棉被，盖两床被子比盖一床暖和，但本身就盖了十床棉被，再加第十一床就没什么效果了。”相晓桐附和。
宋河说，“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你们接着喝脑泉二代，边喝边学，未来能不能迈过这道坎再次开课，看你们造化了！”
“下课！”他摆手。
“祝各位好运！”相晓桐说。
“老师再见！”四个技术兵垂头丧气地离开。
学生们垂头丧气的走了，俩老师也有点垂头丧气。
宋河和相晓桐并肩去食堂，要了几个小菜，坐到餐桌边慢慢吃。
淡淡的挫败感笼罩着两人。
“这暑假没啥进展啊。”宋河忧伤，“白忙活几个星期。”
“技术兵筛得还剩四个，这四个还没教会。天才院那边不值得咱们教，孩子们喝脑泉二代也没喝出什么动静。”相晓桐苦笑，“两手抓，两手没抓住。”
“罢了，以前每个暑假都出成果，总不能回回成功吧？人生哪有那么一帆风顺？也该失败一暑假了。”宋河嘟囔，不知道是自我安慰还是安慰她。
“脑泉二代孩子们没喝出明显效果的话，说明提升不算高，可能再提升10点左右？”相晓桐说，“那咱们就得尽快做三代了，趁这些孩子脑发育没结束，做出来让他们用上。”
宋河默默点头，心情堵得慌，说的倒是容易，哪有那么好做？
食堂门忽然打开，一群天才院学生风风火火跑进来！
欢笑和叫喊声顿时充斥整个食堂，学生们狂奔冲向打饭区，阵势堪比丧尸冲锋，冲到终点便七手八脚抢餐盘，路过时倒也不忘喊一声校长好。
“下课了，来抢食了。”宋河笑道，“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你看看一个个跑的！”
相晓桐也满面笑容，“天才院这些小孩挺可爱。”
学生们熟练地刷卡，鸡腿和糖醋大虾在餐盘里堆成小山，各自找座位猛吃起来，连上几堂课的学生是最饿的，撕扯鸡肉的狠劲儿像一群小狼羔。
一边吃，学生们一边叽叽喳喳的聊天笑骂，看得出来同学之间氛围不错。
宋河和相晓桐吃完了，两人起身离开，周围顿时一大片校长再见的喊声，两人连连挥手。
“D2。”男声说。
“C3。”女声说。
“F2。”男声说。
嘈杂声中，两个报字母数字的嗓音忽然引起宋河的注意。
他刹住脚步，往声音来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