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张都头看他们都由着这小子胡来。
心里就有些焦躁,眼见自己带来的几百兵丁,站半天了,到哪是个头?
见李捕头不说话,自己也不好多言。
只有那粗壮汉子大牛,蹲在陈兵跟前,小心翼翼地等着陈兵发话。
陈兵看了半天脚印,然后起身,晃了晃。
大牛连忙上前扶住他。
“哥,咋样了?不行咱先回家养伤再说。”
陈兵摇头,顺着泥地上的脚印,开始寻找那只大脚丫子。
直走到那群依然闹哄哄的农户跟前。
陈兵抬头,眼睛盯着这些农户,一个一个观察过去。
那些农户也是奇怪,被兵丁用长枪逼在一堆,本来咋咋呼呼闹闹嚷嚷的。
忽然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捕快,慢慢走过来,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他们。
渐渐叫嚷的声音低落下去,不明所以地看着陈兵。
有的农户被陈兵看上一眼,胆怯地低下头。
陈兵的脚步虽然慢,却并不停顿。
沿着农户群体往前走,十几步后,停下。
面前的几个农户虽然还在推挤着持枪的兵丁,但是动作明显犹豫起来。
陈兵盯着一个身材雄壮的汉子,低头看他赤着的大脚丫子。
那汉子并不胆怯,一双大眼珠子,凶狠地回瞪陈兵。
陈兵抬手指着他:“把他拉出来。”
没人动手,只有跟着陈兵的大牛,闻言立刻扑上前去,一把揪住了那雄壮汉子的破衣领,用力往外拉扯。
那雄壮汉子本不想出来,使劲与大牛争持。
怎奈两个兵丁将长枪顶在了他的身上,这才放弃抵抗,被大牛拽出了农户群。
大牛在雄壮汉子身后,用脚一踹他的腿弯处,双手摁住他的肩膀。
那汉子被逼跪在陈兵面前,但是他仍然倔强地挺着脖子,斜眼瞪着陈兵。
陈兵摸了摸还有些疼的头顶,一脸狞笑。
“小子,下手忒狠,老子抢你婆娘了?”
“俺没婆娘。”
“那是把你爹给宰了?”
“俺爹早死了。”
“哦,说说吧,为什么往死里下手?”
“打架么,俺也不知道打的是谁。”
陈兵一指大牛:“抵赖没用,他都看见是你打的老子!”
大牛一瞪眼,然后满脸懵逼地使劲点头。
“俺生来力气就大,打谁都吓死手。”
七八个捕快围了上来,李捕头跟张都头也跟着凑过来。
大家听到两人的对话,一脸的匪夷所思。
这他么的是个什么鬼?
一个直接认定了打人凶手,一个没怎么分辨就承认了?
那个手提锁链的捕快,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铁锁,再转头去看另一个捕快的麻鞋。
而要吃麻鞋的捕快正看他手里的铁锁。
两人同时对视一下,然后分别转头望向别处。
陈兵也有些懵逼,按自己的思路,弄出个嫌疑人来,先诈一把再说。
老子的后手还没用呢,没想到人家很干脆地认了。
民风淳朴啊!
趁热打铁吧,遂冷笑道:“咱俩的仇是怎么结下的?”
雄壮汉子一脸仇恨:“你把俺兄弟打了个半死,就为他偷了一条狗。”
“还有吗?”
“还有俺哥哥,遭你诬告,吃了几十棍子,在床上躺了半月。”
“你哥哥叫什么?”
“俺哥哥就是...”
正当那雄壮汉子激愤地说话时,旁边一个捕快,手里提了一条水火棍,趁人不备,抡起棍子就砸。
嘴里大声喊道:“让你他么打我兄弟!”
谁都没有料到,如此平静顺利的审讯会异峰突起。
水火棍狠狠地砸在了那雄壮汉子的头顶上。
“嘭”的一声闷响,雄壮汉子双眼一翻,一头戳进泥地里。
陈兵傻眼了,呆呆地看着泥地里的汉子,手脚抽搐着,蓬乱的头发里缓缓浸出一团鲜血。
眼见是不活了。
愣了片刻,陈兵蹲下,伸手探了探那雄壮汉子的鼻息。
出气多进气少,以当时的医疗条件,此人大概率是挂了。
陈兵抬头看着那动手的捕快,一脸疑惑。
在场的众人,也都扭头盯着那人。
李捕头大声喝问:“钱三你他娘的想干什么?”
钱三手足无措,低了头道:“这小子打俺兄弟,俺一时气愤,没压住火,就...”
众人纷纷摇头。
陈兵无语,这家伙分明是杀人灭口,还演的像个小白。
都是老中医,跟老子开这小偏方。
见人被捕快一棍打翻,不远处的农户们顿时群起涌动,眼见兵丁们都有些拦不住了。
双方争持间,一个小个子少年,从人群中硬挤了出来。
猛然窜到雄壮汉子身前,扑倒在身上,大声嚎哭。
“哥哥啊,你死的好惨啊,啊,啊,啊...”
李捕头和张都头连忙招呼众人与兵丁一起上前,镇压着农户们的情绪。
陈兵呆呆地站在一旁,琢磨着里面的问题,还有站在他身边手足无措的大牛。
老子刚穿过来,没想到这里面的水很深啊。
草的,老子要是小心些,哪里会有这番遭遇。
我那五十万的豪车啊,如花似玉还没上床的未婚妻啊,可怜的老父母啊!
他跟那扑倒的少年,一个站着,一个趴伏着,心里同样的悲痛万分。
少年哭了半晌,突然站了起来,一抹眼泪,用仇恨的眼睛瞪着陈兵。
“你这个污吏,草菅人命,小爷跟你拼了!”
说着话,跳将起来,扑向陈兵。
陈兵更傻眼了,这他么是怎么回事?
老子哪里杀人了?
见他傻了似的站着不动,一直陪在身边的大牛,抬脚将少年踹到一边。
拉了他就往后退。
“哥,快走,人被打死了,这些农户会发疯的。”
陈兵被拽着往后走,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
老子是受害者好不好,咋突然就变成凶手了?
大牛你个夯货,能不能分辨是非?
那少年从地上爬起来,不要命地往陈兵处追过来。
中间被大牛踹倒两回,终于不再起身,伏在泥地里痛哭失声。
陈兵被大牛一路拉拽着回了清河县城。
这是一条十二三米宽的街道,青石铺地,两旁高高矮矮地青砖瓦房。
大牛带着陈兵在一处陈旧的门楼前停住。
黑色的木门,漆色斑驳。
大牛抬手把门推开,大步走了进去,看动作相当熟稔。
“干爹啊,我哥受伤了,干娘你快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