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长岛,200英尺(60米),高耸的沃登克里弗塔塔顶。
以半圆形塔顶为中心释放出来的闪电将整个长岛照的亮如白昼,虽然只有一瞬,但就是这一瞬,所释放出来的电流足以让整个纽约城在今晚变成一座不夜城,如同大萧条之前那样。
而这也意味着尼古拉·特斯拉这座重建的沃登克里弗塔所进行的无线输电实验获得了初步成功。
突破了材料的限制,成功将从雷暴里捕捉到的闪电以近乎无损耗,空气为媒介,转化成电流将其传输到纽约城的供电公司。
从这一刻开始,人类的历史进程将迈向全新的一页。
因为这是在原时间线上没有成功的实验,因为在原时间线上不存在异人,不存在观察的外星文明,也不存在一个回到这个时代的王一。
种种机缘巧合,让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将通往一个全新未来的种子在过去埋下。
借着沃登克里弗塔初步实验成功的这股运,凶灵·腾蛇想要完成自己以往的夙愿,由死而生,更进一步!
只是凶灵·腾蛇和蚁巢大统领都没想到,同样作为让沃登克里弗塔重建,并实验成功的推手之一。
被他们将一身血肉精华和众生信仰之炁吸收的王一,也是这股运的受益者。
此时此刻,本该化作凶灵·腾蛇由死而生,更进一步养料的王一,他由一身血肉精华散去,且被凶灵·腾蛇吞噬的白色真炁,正从凶灵·腾蛇那巨大蜿蜒的身躯上逸散出来,并且在蚁巢大统领那惊疑不定和凶灵·腾蛇那双犹如汽灯的蛇瞳中缓缓聚合,重新变回王一原本的模样。
精干的短发,白色真炁化作白色长衫在夜空中随风飘扬。
而王一赤着双脚,嘴角挂着笑容,冯虚御风,遗世而独立。
对着面前这一人一兽就是一个拱手抱拳,贱兮兮的说道。
“多谢二位助我得证大道。”
“小辈,你竟化整为零,借我之身,转嫁一国之运的反噬?!”
铁塔之外,凶灵·腾蛇痛苦扭曲着身子,在看到王一以这种方式重现二者眼前之时,祂便明白了这一切,只是祂没想到王一真敢这么做。
将一身血肉精华化作真炁,以这种化整为零的方式将骗过自己和蚁巢大统领,直接将美国高利贷国运反噬的最后一波因果转嫁到自己身上。
且不说这方法行不行,单是将自己肉身之躯和真炁全都化整为零,归于一体的方式,祂这个来自商周年间的老家伙就没听说过。
“不这样做,怎能寻得这一线生机呢?您老人家从商周年间苟活至今,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才对啊,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哪家的古法,我怎从未听说过。”
“您当然没听说过,因为这是您之后的后人,我之前的先贤所创,此法名为逆生三重,理念也很简单,以人之后天返先天,重化那玄之又玄的先天一炁。”
王一以高人负手式立于空中,长衫随风摆动,与眼前这纯粹由阴煞之炁和众生信仰之炁所凝聚的巨兽对视。
但也能看见,在这凶灵·腾蛇那纯粹由炁组成的身躯上,依旧有着新生血肉和骨架在生成。
只是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而且上面还带着阵阵腐烂的恶臭。
这是原本作用在王一身上的炁局病,只是随着王一最后这波债务转移,这炁局病也从王一身上转移到凶灵·腾蛇那由死而生的身躯。
只不过对于王一而言,可以让他陷入天人五衰,散功的炁局病,放在凶灵·腾蛇的身躯上面,也只能影响一部分,无法遍及全身。
凶灵·腾蛇那双犹如汽灯的蛇瞳就这么盯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对视的小人,仿若看到了当年那场阐截两教大战的故人之影。
良久,凶灵·腾蛇这才吐着信子,开口道。
“逆生三重,以后天返先天,重化先天一炁,好霸道的理念,那你成了吗。”
“没有,虽得证三重,但也只是三重,终究不过是后天之炁对先天一炁的模仿,若不是借你之身藏匿,又得这位大统领亲手按下这个开关,让这颗种子种下,没这股新生的运,这会我就真成了您更进一步的一部分了。”
“路断了?”
“路在脚下,走到哪,不知道。”
“走不下去怎么办?”
“自有后来人!”
一人一兽之间,一问一答,以铁塔为桌,以风雨雷霆为景,仿若不是在生死相争,而是在论道。
良久,凶灵·腾蛇也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
“好一句路在脚下,好一句后来人,小辈,伱若生在商周年间,阐截两教当中定有你一席之位,便是那姜尚在世,你也未必不如他。”
“太公望啊,您老人家还见过这位?”
“呵,你以为我为何能识破你的神祇分身伎俩,这封神,演神之法可是这老家伙一手创立的,无他那封神之法,阐截两教怎敢如此死命厮杀,非要争出个对错。”
“他通天了?”
“自然是通天了,阐截两教的胜者,他不通天谁通天?”
“所以没有太上,玉清,灵宝,只有姜尚?”
“什么太上?那个时代,只有姜尚!”
好嘛,有这位来自商周年间阐截两教异人大战的亲身经历者现身说法,王一也只能选择接受。
不过也是,三清出于道教的说法,可姜尚可是真实存在于历史上的人物,被道家尊之为始祖,被兵家尊之为武祖,历朝历代的武庙里,头香都得先给这位上。
然后才到配享的张良,接着才是兵家四圣,武庙十哲。
“没想到还能以这种方式了解到关于咱们中华异人的过去一角,腾蛇,我有点舍不得弄死你了。”
“小辈很狂妄啊,你虽未必不如姜尚,可现在的你比不上姜尚,你不会真以为你能弄死我吧,纵使你以此法转嫁了此国国运反噬之病,但就这剩下的这点因果,你觉得我扛不住?”
“扛自然是能扛住的,就是现在的我都能扛住这最后一点运势反噬,不过它只是一个引子,腾蛇,你难道没感受到吗?”
对于凶灵·腾蛇的反问,王一也给出了肯定回答,只是这话锋一转,也让腾蛇那让逐渐由死而生的瞳孔中露出一丝人性化的疑惑表情。
而在腾蛇因为王一这一转话锋疑惑之际,一旁与腾蛇性命相连的蚁巢大统领也突然尖叫出声。
“尊主!”
能看见,原本只是占据凶灵·腾蛇那新生肉身一角的炁局病,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在凶灵·腾蛇这借着运势而由死而生的新生身躯之上。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腾蛇蛰伏多年,好不容易才重获新生的身躯又一次变得死气沉沉,灰败,腐朽的气息蔓延凶灵·腾蛇全身,甚至开始影响祂此时所缠绕的铁塔,让其开始变得锈迹斑斑。
“小辈,你做了什么!”
感受着这股去而复返的死气布满全身,凶灵·腾蛇也慌了,那种一直以阴煞之炁和残余众生信仰之炁苟活的日子,祂可不想再过了。
“我什么都没做,是您此时此刻挂靠的这个国家在背刺您,您是修运的,应该能看到此时此刻导致您身上国运反噬扩大的源头,好好看,慢慢看,今夜很长~”
在王一的提醒下,凶灵·腾蛇也好,蚁巢大统领也罢,此刻都根据王一转嫁到他们二者身上的最后一波国运反噬,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此番景象来自距离纽约400公里外的华盛顿首府特区,来自于那场在美国20世纪历史上也算是有名的抚恤金进军大事件。
——
1932年六月十六号,地点华盛顿特区,当天晚上九点。
因为有了王一的嘱咐,跟随着老兵前往华盛顿游行讨薪的温斯顿等人也在第一时间通知了这些在宾夕法尼亚大街一栋建筑安营扎寨的老兵队伍,告诉了他们军方派出了麦克阿瑟这位四星上将带着军队来镇压他们这些讨薪的老兵。
有了防备,虽说手无寸铁,但这批留下来的老兵,都是从一战中退下来,且没有只有部分肢体残缺却不影响生活自理的精壮老兵。
一开始虽然被骑兵冲阵,步坦协同跟赶羊一样赶的满街乱跑。
可从战场上的经验也让他们做到了乱中有序,而且在经过纽约时,得到大陆酒店资助的他们,身上都带有干粮,使得他们并没有像原时间线那样,饿得,穷得都快尿血了的地步。
尤其是在他们得知麦克阿瑟为了师出有名,直接给他们这些游行讨薪的老兵队伍安上了一个赤色分子的罪名,说他们这批人里有90%都不是真正的退伍军人,是带着搞垮美国阴谋的敌国不法分子!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们这些从一战中退下来的老兵,他们只是想要通过合法诉求让国会那边发下本就属于他们的抚恤金,好让他们日子能够过下来。
结果你这个四星上将给我们整一波莫须有?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那大家都别过了,反正拿不到抚恤金回去也是饿死。
今日亡亦死,举大计亦死,死国可乎?
死国矣!
面对第三骑兵团的穷追猛打,老兵团体也是因地制宜,且战且退,硬是在催泪弹,毒气弹和骑兵的横冲直撞下,从这些骑兵手里抢到了部分枪支,并一路退到阿纳科斯蒂亚河对岸的大本营。
看着河对岸依靠着大本营据河而守的老兵大本营,老麦站在河对岸,只觉得自己的权威被这些老兵给挑衅了。
大手一挥,指令一下,便让随行的步兵在桥两侧设置了机枪阵地,一副要带着骑兵和步兵彻底踏平老兵大本营的上头模样。
“道格拉斯!你疯了!总统有令,绝对禁止部队过河!”
艾森豪威尔看着眼下这阵势,也明白事情已经闹大了,再这么搞下去就不是单纯的政治事件,而是一场来自军队自下而上的哗变了。
赶忙出声,想要制止老麦脑子上头,做出了不智的决定。
但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此时恼羞成怒的老麦红着眼盯着自己,嘴里想要劝阻的话语也被其堵在了嘴边。
“我说了多少次,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将军,总统有命令的。”
艾森豪威尔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声。
“总统命令是不准军队动用杀伤武器镇压退役老兵,但他们是吗?他们是要搞垮美国的狡诈恶徒!步兵!给我压过去!!!”
老麦的一声令下,步兵就这么浩浩荡荡过了河。
伴随着短促的枪声,六声炮响。
老兵的防线一触即溃,不少老兵就这么倒在了血泊当中,老兵的家园也化作滔天大火在夜空中熊熊燃烧。
其火光之大,就连总统府里等信的总统老胡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亲眼看到一个孩子为了救出自己的宠物,变成了骑兵铁蹄之下的一个亡魂,两个婴儿掉入了燃烧的建筑当中。
这一刻,老胡的脑袋宕机了。
而此刻发生在老兵大本营的惨状,也让这些听命行事的士兵升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胯下的战马开始漫无目的的散步,步兵也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除了一个人。
那就是导致这一切悲剧发生的始作俑者,四星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
他穿着自己四星上将的军礼服,一副趾高气昂,得意洋洋的姿态踏上了此刻火光冲天的老兵大本营。
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尤其是看着那些老兵因为大本营被付之一炬,曾经的老伙计,亲人朋友葬身在大火,铁蹄之中那绝望的表情。
他骑着摩托,慢悠悠巡视着这些被大火燃烧的老兵大本营,像是一个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而在桥上,艾森豪威尔已经是面如死灰,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己这个上司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才敢做出这样过火的举动。
事已至此,他已经不想再劝了,反正怎么劝他都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态度。
这个锅,就留给总统府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总统老胡去背吧。
“麦克阿瑟!!!”
就在老麦想着怎么靠着这次事件通过记者发布会给自己的政治履历添砖加瓦时,从燃烧的木质建筑当中,一道披着火光的人影怒吼着老麦的名字冲出。
直接就将躲闪不及的老麦从摩托上扑了下来,两人一通翻滚扭打。
老麦的四星上将军礼服沾满了泥土,脸上也不复刚才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反而是惶恐和惊惧。
因为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就这么顶在自己面门,而拿着这把枪的,只是一个他根本就不认识的家伙。
而此时突然发生的变故也让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四星上将,还是家世显赫的将军要是死在这场镇压老兵游行讨薪的行动当中,那事情可就大条了,以老麦的家世,这政界和军方得有多少人掉乌纱帽。
首当其冲的便是作为下属的艾森豪威尔。
“别开枪!我说了别开枪!!”
老艾一路连滚带爬冲到近前,阻止了此时神经过敏的士兵,然后这才慌里慌张开口。
“先生?先生?列兵!我是参谋部的艾森豪威尔,告诉我你的名字,列兵!”
“艾伦·布什内尔,参加过里昂战役!获得过两次授勋,长官!”
“是的,艾伦先生,我能从你身上穿着的制服上看出来,你有什么委屈,你可以跟我说,我替你向国会转达。”
老艾和声安抚着眼前这个名为艾伦·布什内尔的老兵情绪,生怕他手中的左轮枪走火。
“转达?”
老兵艾伦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文质彬彬,却一身泥土的年轻军官,反问的话语中满是嘲讽。
“先生,我知道你很愤怒,但我们是军人,道格拉斯将军也是军人,军人是奉命行事。这不是我们的本意,是总统下达的命令,你曾经是个军人,你应该明白。”
这时候,老艾也不得不循着之前老麦的假传圣旨,争取将眼前这个老兵的仇恨从自家顶头上司身上转移。
“曾经是个军人?哈哈,好棒的说法,我们为国而战,失去了挚爱,然后我们就没用了?没人认得我们的制服了,所以我们就无权发声?无权通过合理的诉求获得我们应有的权益?90%是赤色分子?是准备搞垮美国的敌国间谍?长官,你看着我上面挂着的勋章!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所谓的赤色分子!”
老兵艾伦的质问震耳欲聋,在熊熊燃烧的老兵大本营中回荡,环视着那些朝着自己举枪的士兵。
每一个士兵都无法面对此刻老兵艾伦的质问,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包括此刻的艾森·豪威尔。
他只能选择回避这个问题,告诉他开出这枪的严重性。
“我很遗憾造成如今的悲剧,但是艾伦先生,如果你开了这一枪,那么就坐实了这个罪名,你,和你的家人,朋友,还有你的战友,包括这里的所有老兵,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想想你的家人!艾伦先生,你还有家人啊!”
闻言,老兵艾伦更是惨然一笑。
手指着旁边燃烧的木屋,回道:“是的,我还有家人,刚才就在这里。”
这下,艾森·豪威尔麻爪了。
而还没等他继续开口劝说,老兵艾伦的表情也变得凶狠,手里握着,盯着老麦面门的柯尔特左轮手枪也在这时扣动了扳机。
“不!”
‘咔哒!’
这是击锤撞击的声音,也意味着老兵艾伦手中的左轮手枪根本就没有子弹,没有子弹的手枪只是一根烧火棍。
但就是这根烧火棍,却让此时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的老麦吓尿了裤子,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而最让他愤怒的是,此时他的丑态皆是眼前这个应该老实等死的狗屎退伍老兵带来的!
“呵呵,哈哈,哈哈哈!”
刺耳,悲凉的笑声从老兵艾伦嘴里发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一枪开出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给这支枪装子弹。
他是来求死和求一个答案的。
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起身,将手中的枪扔到一边,没有去理会此刻死里逃生的老麦是个什么丑陋模样,转过身,带着凄凉的笑声,老兵艾伦就把后背暴露在众多枪口之下,朝着还在燃烧的建筑走去。
这一刻,没有一个士兵会对他扣动扳机,因为他们都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哪。
除了颜面尽失,尿了裤子的麦克阿瑟。
“砰!”
一声枪响响彻云霄,所有人都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枪声传来的方向。
那是恼羞成怒,手持勃朗宁M1911的麦克阿瑟,枪口还冒着一丝未散去的硝烟。
而在他旁边,是想拦却没有拦住,惊慌失措的艾森豪威尔。
熊熊燃烧的大火前,是眉心被一枪打出个血洞的老兵艾伦带着解脱笑容,无力倒下的身躯。
燃烧的木屋坍塌,化作他的坟墓。
将他,连同他在一战中获得功勋一同埋葬。
同时埋下的,还有一颗种子。
——
视野回到风雨交加的纽约长岛,当凶灵·腾蛇和蚁巢大统领,借着身上挂靠的国运反噬,看到此刻发生在华盛顿特区上演的事件之后,他们也明白了原因。
从老麦在众多现役和退伍的老兵面前开枪打死老兵艾伦那一刻起。
一颗导致未来美国国运分崩离析的种子就在过去埋下,而作为此时挂靠着美国国运的一人一兽,他们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从这一刻开始,以一国国民民心为主,国土资源为辅的美国国运就种下了一颗注定要分裂的种子。
而这个现象,在中华那浩浩荡荡的五千年历史上,也有这么一句话可以概括。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这是补昨天的第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