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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7章满箱的礼物

    陆铮对县主的死因并不意外。

    见崔礼礼不再胡乱撩拨,也放松了些:“这段时日,你不要乱跑。乖乖呆在家中。”

    “你与韦不琛谋有何事?”

    “那你来槐山又有何事?”

    “沈延势必会来寻医问药,我想着借‘金猫眼’之口,给沈延这个孝顺的名号再鎏一层金。”

    陆铮一听便懂:“此事你不用再管,也别再去找什么神医,我来替你做。”

    “怎么做?”崔礼礼好奇心大起,眨着眼就贴了过来。

    “保密,若到时满意——”陆铮故意用目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让九个娇把爷给伺候好了。”

    “八个!只有八个!”那一个绝对不行。

    “走吧——”陆铮笑着站起来,朝她伸出手。

    “要不再留下来说说话?”崔礼礼不愿走,意有所指地舔舔唇。

    陆二公子抄着手挑挑眉,一副不是我不愿意,是你自己没准备的模样:“‘闹猫儿’的药你带了吗?”

    谁出门带那个啊.

    “没有就走。”陆铮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大步往外走。

    崔礼礼怔怔地看着被陆铮握着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她有些愣神。

    她抬起眼看向陆铮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来描述她和他。明明比夫妻还亲昵,唯独牵手这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却从来没有过。

    太像情投意合的痴男怨女了.

    她有些畏缩,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来,却被陆铮发现了。

    他回过头,定定地看她,不容她退却,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挤进她的指缝,掌心与掌心贴合得亲密无间。他的掌心炽热,严冬里唯一的暖意,就这样蔓延至她的心底,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没牵过手?”他低声问她。

    崔礼礼摇摇头,低声呢喃着:“没有。”

    两世都没有牵过。

    前世刚嫁入县主府,沈延得空就在县马病榻旁侍疾,偶有时间,她去姚记点心铺子迎他回家,两人也只是肩并肩地走着,从未有过牵手这样的事。

    后来县马死了,她就再也没有与沈延有过肢体的接触。别说沈延,连县主府的公猫儿都不肯在她怀里呆。

    陆铮笑了,举起十指紧扣的手,有些得意地晃了晃,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一点点摩挲着她的手背。

    看出她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用另一只手揉揉她脑袋:“别多想。”

    出了山洞,陆铮抱着她上马,小黑马在雪地里踱着步子,似乎两个人在它背上,也并不沉重。两人慢慢悠悠地骑着马,待回到九春楼时,已快入夜。

    丧期禁乐,九春楼里的小倌们只得懒懒散散地坐在屋里闲聊。

    陆铮仍是拉着她的手,极其自然地走上楼,看见拾叶也分毫不避讳。

    春华因受了点轻伤,寻了一榻歇着。

    进了屋,陆铮轻声道:“你一宿未眠,换身干净衣裳,躺下好好睡一觉。”

    崔礼礼明明很疲惫,却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丝毫没有睡意。

    “我睡不着。”她难得像个孩童一般撒娇,“你别走。”

    “我让人给你煮点粥暖暖身子。”陆铮笑着,“还有些东西给你。”

    崔礼礼一听精神百倍:“什么东西?”

    “你等等,我去去就来。”陆铮说罢出了房门。

    不过一盏茶的光景。有人敲了敲门,推门而入的是松间和临竹。

    两人抬着一口箱子进来,放在屋内,又退了出去。

    陆铮让小厮带着滚烫的肉粥回来。

    崔礼礼换了一身干净的淡粉色广袖丝袍,长袍拖曳在地。小辫子都放了下来,散在身后,几缕散落的发丝绕着耳畔,慵懒又惹人心怜。

    陆铮送来的箱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崔家开着南北铺子,各地的稀有之物,也能汇集京城的铺子里。

    可箱子里的东西,她都叫不上名字,也从未见过。

    陆铮见她趴在箱子边,像只好奇心十足的猫儿,半个身子都在箱子里,翻来翻去。不由地觉得可怜又可爱。

    他将滚烫的肉粥递了过去,笑道:“先喝一口粥暖一暖。这一箱子东西,够你玩到太后出殡了。省得你再出门,惹事。”

    崔礼礼接过粥稀里糊涂地喝了一碗,擦擦嘴:“我有惹事吗?”

    “你惹人了。”陆铮又想起韦不琛抓她手的情形。韦不琛对她的情绪,他是能看出来的。她也应该是知道的。

    崔礼礼从箱子里抬起头来,含情的杏眼就躲在箱子沿后看他,没有说话。只觉得自从那日陆铮从她屋子走了之后,他有些变化。

    良久,她才道:“我想喝酒。”

    陆铮笑笑:“那就喝点热酒,暖暖身子,也可以睡个好觉。”说完便让人送了两壶烫好的酒来。

    丧期不许饮酒作乐,但关上门,谁又管得了谁。

    她往琉璃盏中倒了满满的滚烫的酒,一饮而尽,酒气带着果香顿时侵入四肢百骸,这才觉得疏通了自己的奇经八脉。

    她拿出一个细细小小的千里眼,对着窗外睁只眼闭只眼地望着:“你都从哪儿淘来的?”

    陆铮提着玉壶凑了过来,给她倒了满杯:“两次去泉州,沿途看到好玩的,就给你买了。”

    崔礼礼满饮之后,看着这满箱的东西,似乎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她手里握着一个掐金丝镶宝石的小千里眼,甚是精巧。把玩了一下,将千里眼对准了他,看他起伏的眉,温和的眼:“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

    陆铮的星目剑眉一挑,没有否认:“是。”

    崔礼礼这下才真的确定。陆铮有时候事事都无所谓,其实情绪掩藏得极好,若不仔细分辨,都难以察觉。

    千里眼对准了男人的唇,是真好看:“那天在我家,你是不是也生气了?”

    很显然男人的呼吸顿了顿,旋即唇角又一扬:“何以见得?”

    “你每次生气都自己走开。”回来时,似乎又跟没事人一般。

    “我并非恼你,”陆铮就着酒壶又与她干了一杯,“我是恼这个世道。你应该了解世间俗人的心思。寻常父母对女儿所求,不过是相夫教子,最多找个好人家去相夫教子。”

    没错。

    陆铮看向窗外夜色:“你爹娘虽珍爱于你,但他们的珍爱,也最多不过是让你选一个喜欢的人相夫教子。”

    她听得眼眶一热,陆铮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看人看事十分犀利精准。

    只听见陆铮继续说道:“即便没有沈延、没有韦不琛,你以为他们就真能纵容你随心所欲一辈子?即便他们能容,这世道也容不了你。”

    崔礼礼知道他说得分毫不差。

    前世刚守寡时,爹娘也想过要将她从深宅之中搬出来。

    可娘想了又想,劝说道:“礼礼啊,在哪里不是熬呢?离开了县主府,你一个寡妇,日子更不好过。出门买个药,唾沫星子都能淹没你。”

    娘说的是大实话。

    这世道就是这样。

    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