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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3章勾销你爹!

    阴沉沉的天,在快要巳时,才迎来一缕光亮。

    雨后的天空,如水洗般清澈干净。

    姜安宁用湿泥土,把肉眼瞧着,已经熄灭燃尽的火堆,掩盖上。

    看了看赵海化成一滩绿水,彻底消失的地方。

    姜安宁略想想,还是在上面烧了一把火,等火燃尽,地面的湿泥土,都被烧的蒙上了一层焦黑之后,同样的用湿泥土掩埋了起来。

    “这次,真的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好歹你我从前也算夫妻一场……”

    姜安宁看着那一抔土堆起来的小土包,声音微哽:“从前种种,恩怨、憎恨,便就此,一笔勾销吧。”

    “左不过你死都死了,化成一滩臭水,连挫骨扬灰的机会都没留下。”

    姜安宁微微仰起头,将不太争气的眼泪倒回去。

    她劝说着自己放下,潇洒的转身。

    才刚走到木屋的门口,心里实在是憋闷气不过,又恶狠狠地咬着牙,大步流星的重新掉头回来:“勾销你爹!”

    姜安宁怒骂了一声,眼泪抑制不住的奔涌而下:“你倒是死了干净,我却还要生生世世困在你留下的阴影里,一辈子自愈自伤,每每回想起一次,便又犹如再经历了一遍伤害!”

    “凭什么!”

    “凭什么!!”

    姜安宁崩溃的大吼,情绪激动的踹着那一抔湿泥土堆起来的小小土包。

    “打死你个龟孙!”

    “真是便宜你了!”

    “就该把你这条狗命留下来,拿你试药。”

    “你罪大恶极!”

    “凭什么就这么轻轻松松死了干净啊!”

    姜安宁歇斯底里地挥舞着手里的柴刀,一刀一刀的扎在赵海化成尸水的地方,仿佛此时扎的是赵海一样。

    “啊!”

    姜安宁痛苦的抱着头,将小脑袋埋在膝盖里,失声大哭。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坏人做了坏事儿,死了就干干净净。

    她却还要困在过往中,难以救赎。

    可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姜安宁想不明白。

    也没答案。

    女鹅看着好可怜啊

    要是能帮赵海复活过来就好了

    是啊,好歹是有个念想

    真怕女鹅大仇得报以后,会想不开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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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安宁:……

    原本崩溃的情绪,在看见弹幕鬼鬼祟祟的提议之后,忽然就有些崩溃不下去了。

    你们都是魔鬼吧?

    她为什么要轻生?

    好不容易大仇得报……姜安宁微微怔住。

    她刚刚,好像还真的、真的有些迷失了方向。

    赵海是死了,可他以及赵家那些人对她的伤害阴影还在。

    杀了赵银莲、杀了赵海,并没有给她带来想象中的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还是恨!

    姜安宁迷茫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娘曾经跟她说过,不要在情绪不好的是做任何决定,更不要责怪自己。

    收敛了怒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姜安宁深呼吸,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轻吐了一口浊气出来,整个人跟着清醒不少。

    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让自己不再去想。

    冷静。

    手脚麻利的清理了现场。

    她走到木屋的外面,把用来固定的那根木头抽离,原本稳固的木屋,瞬间就稀里哗啦的碎成了一堆乱木,掀起一阵烟尘。

    只又很快,就与四周的泥土融为一体。

    姜安宁想了想,把仅剩的那一点化尸粉,倒在了倒塌的木屋上。

    咻!

    原本新鲜湿润的木头上,瞬间掀起一阵白雾。

    待到烟雾散去,那些原本被泡足了水的木头,瞬间干枯的不像样子。

    就仿佛……

    这里从前早有人来,只是因为年久失修,一直没有人维护,所以坍塌了。

    姜安宁忍不住震惊的“嘶”了一声。

    大为震撼。

    “这东西的效果未免也太过于霸道了吧。”

    难怪阿娘的手札上,曾多次的提醒,一定要慎用。

    看来以后,真的还是要少用为妙。

    姜安宁看了看那一堆废墟,总觉得有些不太放心。

    偏偏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只是……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实在也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否则,被人发现了她不在家,只怕要怀疑起来。

    更何况,昨天那个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是否还逗留在她家附近,继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念及此处,她便也不再耽搁下去。

    胡乱的清理了下脚印,背上背篓,拎着柴刀,一路走走停停的,摘了些织布染料跟菌子。

    回家时,倒是没有惊动方婶子跟隔壁那两兄弟。

    村里甚至也还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她小心的翻了墙回家,绕到前面,方才知晓,外头竟然是发了大水一样。

    要不是她家房子垫的高,只怕这会儿,也已经是被泡在水里了。

    想了想,她找了个板凳,爬上挨着方婶子家的墙头,往方婶子家招呼了声:“方婶子,婶子?”

    过了好一会儿,方婶子家里头,才传过来声音:“在呢!”

    “婶子,你家里咋样啊?能过来不?要不来我家里吧……”

    姜安宁看着墙下,方婶子家几乎没过人腰的积水,担心的不行。

    想过昨天晚上的雨可能很大,却根本没有想到会这么的大。

    是了,她回来时,路过之前去捞鱼虾的小溪,那里已经涨水涨的,比之前宽出了三倍有余。

    倒是她疏忽了。

    她家这院子房子,当初都起势的非常高,又做了斜坡,排水也是根据她阿娘留下的手札,重新修整过的,如今一夜暴雨过去,倒是没有什么积水留下来。

    方婶子家就不一样了,房屋倒是还好,就是院子里的矮墙、鸡窝什么的,都被积水给泡了起来。

    院子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断了一截的桃树上,此时正排排站着好几只淋湿了毛的老母鸡。

    还有两只鸭子,这会儿倒是蛮高兴的在水里头游着。

    时不时还要扎个猛子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瞧见了什么能吃的东西。

    同样被泡起来的,还有方婶子家的厨房。

    还能不能用,这会儿倒是不好说。

    但肯定,屋子里的人,是没办法过去了。

    院子里的积水太深了。

    且柴禾什么的,肯定也全都被泡起来了。

    “我这里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惦记了!”

    方婶子此时,约摸是站在自家炕头,推开窗朝外面喊了一嗓子,方才注意到坐在墙头上的姜安宁。

    她“诶呦喂”了一声:“你怎么还跑那上面去了?快下去,快下去!多危险呀!”

    “等会儿你再脚滑掉下来……诶呦,我呸呸呸,瞧我这乌鸦嘴了,你快点下去。”

    方婶子没有因为屋子里面发水而担忧,倒是看着上了墙头的姜安宁,担心的不行,恨不能立刻飞出窗去,把人给送回屋。

    “要不婶子你们还是来我家吧?”

    姜安宁道:“我刚刚在后面瞧了,积水不多,应该是可以走过来的。”

    “不用不用,等差不多过了晌午,这水退下去就好了。”

    方婶子用力的挥着手:“你快点下去,别在那墙头上坐着了,刚下过雨,指不定多湿滑呢。”

    “可你们这样,也没办法开火做饭呀。”姜安宁还是不太放心。

    方婶子就道:“少吃那一顿又饿不死,没事的,你甭惦记,快点回屋去吧!千万要离那房檐儿、墙头儿什么的,都远一点儿。”

    “那行吧。”

    姜安宁实在也是拗不过人,索性暂时的应了下来,从墙头上爬了下去。

    见人下去,方婶子这才安心,张望了会儿,没听见什么不好的动静,这才关上了窗。

    她也是担心。

    昨个儿,姜根山和跟姜大壮都没有回来。

    这么大的雨,她怕丈夫跟儿子会出什么事儿。

    唉!

    姜安宁蒸了一些包子花卷,装在油纸袋子里,用绳子扎紧了,又重新的爬上了墙头。

    “方婶子!”

    再次听见姜安宁喊她,方婶子从担忧中回过神来,推开窗,又看见了趴在墙头上的人,顿时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又爬到墙上去了?”

    “婶子,我蒸了一些包子、花卷,你先将就着吃点儿。”

    姜安宁说着,拿起手里扎紧的油纸包:“婶子,你让一让,我给你掷进去!”

    方婶子下意识的让开,等回过神,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呢,姜安宁就已经把装着包子、花卷的油纸包给丢进来了。

    “诶呦,你这个孩子,可真是……”

    她赶忙过去把油纸包捡了起来,避免掉进水里头,糟蹋了。

    “好了,好了,我收到了。”

    “你也赶快下去吧。”

    “别再爬上来了,你家的院墙那么高,这要是摔下去了,多危险呀!”

    方婶子趴在窗户上,大半个身子探出来,很是着急。

    生怕姜安宁不听劝,等下又爬上来。

    “知道啦,我这就下去!”

    “那婶子你自己也小心些,有什么事儿了就大声喊我。”

    姜安宁朝人挥了挥手,倒是没有犹豫的爬了下去。

    方婶子又好气又好笑,无奈急了。

    低头看着手里热气腾腾的包子,又觉得不光是手上热乎了,心里头,也是热乎乎的。

    “这孩子……”

    她微微湿了眼眶,轻嗔了一声。

    雨后果然天晴了起来。

    临近晌午,太阳终于从云后跑了出来,不遗余力地炙烤着大地。

    连经过弹幕打赏加持改善过的姜安宁,都觉得这会儿的太阳,晒的出奇。

    感觉阳光照在身上的那一瞬间,肉皮儿都是烫的。

    “怎么这么热?”

    疑惑间,听见了方婶子的声音。

    姜安宁赶忙的出去了。

    她打开自家院子的门,就瞧见方婶子小腿上湿了半截,正站在门外,满是焦急。

    “婶子怎么从前面过来了?”

    明明半晌午那会儿,她跟人说了后面是干整的,可以过来。

    “后头的门,可能是被泥沙给堵住了,推不开,出不去。”

    “我就从前面出来了。”

    “我想着,反正都已经淌水了,干脆就从前面过来算了。”

    方婶子不无艳羡的感叹:“还得是你家这房子修的好,垫的高,下多大的雨都不怕。”

    她叹了口气:“赶明儿有了钱,我也得给我家那块儿地方垫的高高的。”

    这次,她家院子里头的水,能只积了过人膝盖那么多,也多亏了当初姜安宁家在修房子的时候,把临近着他们家的那处排水,捎带着的,也给修了。

    他们家这次院子里的水,有好些都是从姜安宁修的排水走的。

    姜安宁“嗯嗯”了两声,没觉得人这是在异想天开。

    她让开半个身子:“婶子快进来,您这衣裳都湿了,得赶紧换上干净的才行,别回头着凉了,况且,这无根水落了地,就不干净了。”

    方婶子摆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你根山叔跟大壮哥,一宿没回来,我不放心,趁着天晴,我想到镇上去找找看看。”

    “您自己去?”

    姜安宁惊了一声:“那怎么成,咱们村子淹成这个样子,外面还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儿呢,您一个人出去,也没个照应的,多危险啊。”

    “没事儿!”方婶子笑了笑:“咱们这儿地势洼,所以一下雨啊,就容易积水,往些年不是也这样吗?不过是这回下的雨,更大了一些。”

    “等走出去村子,到了主路上,也就好了。”

    方婶子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姑娘了,知道轻重,不会冒险的。”

    “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要出门去了,你别担心惦记着,回头喊我喊不着,再着急上火。”

    姜安宁还要说什么,方婶子没给她这个机会:“行了行了,我也不在这儿多耽搁了,我心里头啊,七上八下的,惦记着你跟三叔跟大壮哥呢!你快些回去吧,外头这水确实脏着呢,你就别沾染了,万一里头有吸血虫,该遭罪了!”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安宁都来不及说什么,方婶子便淌着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阻力似的,很快就瞧不见了身影。

    她叹了一口气:“希望根山叔跟大壮哥都没有事儿吧。”

    不然方婶子,怕是要伤心了。

    摇了摇头,回屋去,重新净了手,姜安宁开始心无旁骛地做起了绣活。

    -

    “还没有找到赵海吗?”

    王尚跟娇娘,此时都有些着急了。

    一天过去了,他们的人沿路寻找,倒是找到了赵海的一只鞋子。

    却没有找见人。

    “姜安宁呢?姜安宁如何了?”

    娇娘比王尚更加的急切。

    手下人小心的回道:“姜家村地势洼,一场大雨,将整个村子都给淹了,咱们的人,实在是不太好不留痕迹的进去。”

    “什么意思?”

    娇娘怒斥:“你现在是在告诉我,赵海没有找到,姜安宁也生死不知吗?”

    “不、不过,我们见到了姜安宁的那个邻居,姜方氏!”

    “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小姐妹儿出事儿的样子。”

    娇娘松了一口气,转而冷笑:“姜家村的人出的来,你们却进不去?”

    “我们总不能直接淌水进去吧,那也太显眼了些,我们……”

    手下人触及到王尚的目光,顿时哑了声音,不敢再言语。

    娇娘也随着人的息声,看了过去。

    她小心的给人使了个眼色:你先下去吧!

    手下人忙不迭的跑了。

    “他就是蠢笨了些。”娇娘有心想要为人说句话,平息男人的怒火:“那姜方氏与姜安宁交好,若是姜安宁有事儿,她定然伤心,如今,她既然是没什么反应,想来,姜安宁无事。”

    王尚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娇娘顿生紧张。

    良久,就在娇娘都被吓得紧张吞口水了时,王尚才道:“跟安夫人那边说一声。”

    “啊?”

    娇娘懵了一下。

    “安夫人从朝凰绣坊,订购了一扇屏风。”王尚提醒了人一句。

    娇娘瞬间明白。

    -

    临近傍晚时,姜安宁倒是迎来了意料之外的人。

    “我还当你们不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