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真乃怪事……朕如何昏了头脑,竟想在大哥灵前,对那贱人动手动脚?”
朱由检离开后,摸着还热辣滚烫的脸颊,一阵稀奇。
恐怕打死他也想不到,皇兄临死前将那枚锦鳞蚺口中的定海神珠交给了张嫣。
张嫣守灵数日来,一直随身携带。
她心已经死了,自然不受影响,可朱由检顶不住啊。
连续几日侵蚀心智,已让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小皇帝把控不住。
他本在心底对嫂嫂就有一种深深的渴望和欲望,但被很好的压在心底。
只不过刚刚被定海神珠无限放大罢了。
朱由检摸着生疼的脸颊,心里又泛起一阵恼怒。
贱人!
杀千刀的贱人!
竟敢扇朕耳光。
你夫君已死,师父也在朕的手上捏着,到底是谁给你胆量!
又想起张嫣说要将自己恶行公之于众的话,朱由检越发心惊。
不行!
必须要处理了她,甚至展开一场血腥的清洗工作。
这样才能保证朕在登基之后,不会身败名裂。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嘛。
千百年之后,谁又知道朕为了继承皇位,费了多少苦心。
带着各种胡思乱想,朱由检走到养心殿中。
此刻偌大的皇宫已成他个人财产,他却仍旧不能乱走。
毕竟乾清宫还停放着大哥的棺椁,坤宁宫还住着皇后张嫣。
至于前面的三大殿,也因为大行皇帝还未安葬的原因,一直停朝。
所以朱由检只能返回养心殿中暂歇,甚至歇在大哥死去的床榻之上。
“奴婢拜见皇上……”
刚回到养心殿,曹化淳带着王承恩已跪了下来。
朱由检坐在软榻上,随手拿起哥哥赠与他的木雕茶壶,一阵把玩。
“这么快便回来了?司礼监如何,魏忠贤哪里又怎样?”
王承恩看看干爹曹化淳,干爹起身笑着走到朱由检面前。
“陛下,司礼监一切正常,二十监太监俱都被奴婢震慑。”
“那魏忠贤领了圣旨后,更没有生出二心,应该已彻底安抚。”
朱由检呵呵笑了。
“曹化淳,朕招你从南直隶回来,果然不负朕望。”
“震慑司礼监,拿捏魏忠贤,你做的很好!该赏!”
曹化淳闻言脸上笑意越发灿烂。
“一切还是陛下英明神武,领导有方,奴婢不敢居功。”
朱由检摆摆手。
“行了!天天奴婢奴婢的叫着,等收拾了魏忠贤,朕让你提督东厂,你也自称厂臣便罢。”
“这……”
曹化淳越发喜形于色,赶紧跪了下去。
“奴婢叩谢皇恩浩荡!”
朱由检嘿笑一声,正要叫他起来说话。
养心殿外却有小太监高声禀报。
“启禀皇上,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陆文昭求见!”
“快,快宣他进来。”
朱由检听闻陆文昭赶来,神色也激动起来。
很快,陆文昭快步走入,径直跪在朱由检面前。
“陛下……”
他看看曹化淳和王承恩,意思是要不要回避。
“但说无妨!”
朱由检却亲自将对方拉起来了。
“文昭,快告诉朕!交代你办的那几件事如何了?”
陆文昭慌忙道:“陛下,观山太保封礼辛,在礼部已被那人领走,如今应落入我等掌控之中。”
“好好好!”
朱由检得知李辛到手,一脸喜色,暗道总算能完成那人的嘱托。
又急忙问道:“卢象升可能赶来?还有袁崇焕,究竟走到哪里了?”
这两个人若无法准时出现在京都,朱由检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柄利剑。
尤其明日扶丧,总让他提心吊胆。
陆文昭回道:“陛下,卢象升带领自行招募的一万余名天雄军,三日前从广平府秘密出发,今日已到京郊。臣刚刚便是安排他在京郊扎营,不令其引起旁人注意。”
“好好好!”
朱由检再说三个好字,又一脸期待的问另一人下落。
“袁崇焕呢?他到哪里了?”
“这……”
陆文昭神情一滞:“陛下,袁崇焕得到陛下诏令时,已即将返回广西老家,如今在路上走走停停,似乎才走到山西境内,明日是断然赶不过来……”
朱由检闻言大怒。
“呔!这个蛇鼠两端的小人,要耽搁朕的大事吗?”
让你赶紧来京城护驾,朕要重用于你,你却一路走走停停,要干什么?
其实不用朱由检想也明白。
袁崇焕必然要等自己真正登基之后,才会出现在紫禁城中。
对方不见兔子不撒鹰,唯恐京城又起波澜。
若是走到半路,再次被贬,谁又丢的起这人。
“也罢!”
朱由检愤怒的在养心殿中走了一阵,终于接受袁崇焕没来的事实。
“文昭,那明日,你便领三大营数万军马,暗中随朕扶丧……”
陆文昭闻言,激动万分。
等到了!
终于等到了啊。
他从萨尔浒之战,跟着刘铤刘大刀在辽东出生入死,刘将军死后,他算认清事实,决心要换一种活法。
后来拜入信王殿下门内,暗中筹划,更是亲手斩了心爱的师妹,究竟为了什么!
不就为了让大明改天换日,让信王殿下登上皇位。
除此之外,还想领一支军伍马踏辽东,一雪前耻。
如今心愿达成,陆文昭眼眶隐隐发红。
师妹,看到了吗?
你死的不冤,师哥终于等到这一天。
“文昭,文昭!愣着干什么呢?让你领兵,能不能干?”
朱由检见陆文昭愣神,沉声问了一次。
“你若能干,今后让你辅佐袁崇焕,去辽东闯一番事业。你若不能干,就还当你的锦衣卫!”
陆文昭慌忙点头,甚至跪下:“小臣愿为陛下效死,再不愿当这劳什子锦衣卫!”
朱由检哈哈笑了。
他本就心等登基后裁撤锦衣卫和东厂,陆文昭若是真要当锦衣卫的话……
不!
他当不当,都有更好的安排。
又说了几句话,见朱由检要开始用晚膳,无论曹化淳、王承恩,又或者是陆文昭都要告辞离开。
毕竟如今正是大行皇帝驾崩的敏感时期,如此多人聚集在这里,属实不太方便。
谁知朱由检却又喊住了陆文昭。
“文昭,你且等等。”
“小臣在。”
陆文昭一愣,不明白朱由检还有什么事情。
朱由校呵呵笑笑,摆手让两个太监离开后,才看向对方。
“文昭啊,你和那丁……丁什么来着,关系如何?”
陆文昭心中一动:“回陛下的话,丁修。是我师妹的徒儿,不过他们三人乃是带师学艺,亦师亦友。”
“对对对,想起来了。丁修、丁显、丁泰、丁翀。”
朱由检咧嘴笑了,低声询问:“你们关系如何?”
“我等的关系……”
陆文昭纠结了一下措辞:“尚可。”
什么狗屁尚可。
自从得知陆文昭亲手斩了师妹之后,四人视他如杀人死仇。
若非尚存几分理智,早就将自己杀死。
不过陆文昭也坦言告诉他们。
留着他们等待为丁白缨复仇,一旦复仇完毕将送他们离开。
如今见朱由检问起,陆文昭心头一颤,呼吸都急促起来。
“陛下,您问他们是……”
“呵呵。”朱由检还想再笑,可歪了歪头,没来由想起在大哥面前发过的毒誓,脸色一僵。
可同时,也感受到了脸颊依旧火辣的疼痛,神色一厉。
“文昭,你说我问着他们作甚?你留着他们作甚?”
陆文昭呼吸更急促了,自然知道皇上的心意。
便是要弄死先皇皇后张嫣,以免此后受人把柄。
他试探说出:“陛下,什么时候让他们进宫?又用何种方式?等办完差事后,又如何善了?”
岂料朱由检脸色一白。
“大胆!”
“陆文昭,你问朕作甚!此事休要再提,懂否?”
陆文昭见朱由检这副阴晴不定的嘴脸,忍不住心中暗骂。
我懂你妈了个批啊。
大哥都谋害死了,还要在乎一个没了老公的皇后吗?
他却不知朱由检曾发过的毒誓,绝不能对那三人不利。
如今给陆文昭提点两句,让他自行感悟。
“懂了,陛下!”
陆文昭拱手说道:“明日皇城众人倾巢而出,宫内守卫松懈。”
“皇后嫔妃因女子身份,又不能前往祭拜,所以……”
“行了!退下吧。”
朱由检又露出喜色,招手让陆文昭赶紧滚蛋。
你懂就行,不用说出来嘛。
我那皇嫂已成了我心底的恶魔,不知什么时候我还要轻薄于她。
不如趁早杀了,一了百了。
到时候就说皇后张嫣在宫内太过思念先帝,上吊自尽好了。
“是,陛下……小臣告退。”
陆文昭心里一阵腻歪,一方面暗道为何总干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另一方面对朱由检的万事靠猜感到恶心。
这种烂事靠猜也就罢了。
到了辽东战场上,你若模棱两可,岂不是害死数万将士。
但涉及到给师妹报仇,他如何不双手支持。
陆文昭退了两步便要离开,谁知又被喊住。
“等等!文昭,办完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陆文昭心里咯噔一下,挤出苦涩笑意。
“陛下,这四人身手俱佳,为何不留在身边,干些脏活?”
朱由检勃然大怒,顺手将那木雕茶壶扔了过去,径直砸在陆文昭头上,砸破了皮。
脏活?什么脏活?朕乃九五之尊,代天牧民,能干什么脏活?陆文昭,你活的不耐烦了吗?
陆文昭吓的浑身发抖,躲都不敢躲,慌忙跪了下去。
“小臣该死,小臣该死,事后务必处理干净,处理干净……”
朱由检这才走了过去,一把捡起地上的木雕茶壶,一脸心疼之色。
“大哥啊大哥,这可是你唯一送给朕的遗物,朕怎么失手将它摔出去了?”
陆文昭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只是突然感觉心寒的厉害。
跟着这么一位喜怒无常,不敢担当,满脑子狠辣疯癫的帝王。
他竟不知对大明帝国,是好是坏!
……
同一时间。
随着天色将黑。
魏忠贤也理清司礼监的事务,兴冲冲回到家中。
可一回家才知,兄弟李辛根本没有前来。
他慌忙派出下人四处打探,终于得知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李辛,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