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叶给朱琳的信很简单,就两张纸。
第一张纸是正文,只有几十个字。
朱琳女士,你好!
无意中听说你的新诗写的很好,所以冒昧地给你写信。
在香港,人们的写作都是奔着商业去的,没有人愿意用文学来探讨心灵。
我有时候会写诗,却无人交流,这让我感到孤单。
以下是我在内地拍电影的时候写的一首诗,不知你看过之后,能否与我探讨一二?
盼复!
第二张纸是一首诗。
就是杨叶当初拿来哄林清霞的那首《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朱琳是一个文艺女青年,比林清霞要文艺得多。
林清霞喜欢看琼瑶小说,看完之后就哭得稀里哗啦,各种多愁善感。
朱琳则喜欢看世界名著,看完之后就开始坐着发呆,各种思考人生。
当然,这其中一个原因是朱琳所处的环境只有文学名著可看。
不管什么原因,总之她阅读过大量的中外名著,有些还读过各种译本。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给一个美女写信,还要和她谈论什么文学,诗词。
美女大概率是理都不理,还要骂两句神经病。
但写信的人是个国际大导演,那就不一样了。
朱琳不仅不反感,甚至还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尤其是看到信后附录的那首《一棵开花的树》之后。
杨叶并没有直白地表示,他写这首诗是送给朱琳的。
而是说这是他在内地拍电影的时候心有所悟而写下的。
这个套路就非常高明了,如果上来就直接给她写情诗的话,结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首诗词藻优美,声韵和谐,朱琳一看之下,瞬间就喜欢上了。
最妙的是,这首诗是以女生视角来写的,刻画了一个少女曲微深婉的内心,表达出她对爱情的美好期。
男人用女性视角来写诗是一件很平常的事,闺怨诗甚至是古代诗歌的一个重要题材,白居易王昌龄等大诗人都是此道高手。
所以朱琳这样的资深文青,看到这首诗并不会觉得有什么违和感,反而觉得杨叶心思细腻,将一个少女的情思描写得感人至深。
她捧着这首小诗,来来回回读了好多遍,越读也是喜欢,不知不觉,就把它背了下来。
吃过晚饭之后,朱琳就坐在宿舍的书桌前,开始给杨叶回信。
杨叶先生,您好!
忽然收到您的信,让我感到很惊讶。
您为什么会给我写信呢?
我想,也许是您这样生活在国际大都市的人,忽然在西南小城里见到一个看起来很朴素的姑娘,便产生了一些美好的幻想吧。
很遗憾,我可能并没有您幻想的那么美好,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也没有什么才华。
我很喜欢写诗,但是写的不怎么好,读了您的诗,更是让我自残形愧。
我认为您的这首诗写的情真意切,震撼人心。
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要比作一棵树呢?
我想了很久,忽然想到,
或许
是因为树不会动,不能追赶
只能无奈的面对
爱人的离开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非常的伤感。
我不是文学评论家,我知道该如何评论一首诗,我只是觉得它很美,看的时候让人很触动。
杨先生,我想告诉您,我很喜欢这首诗,它带着一点淡淡的哀愁,让人格外动容。
我渴望读到您更多的作品,收到我的信之后,希望您能寄给我。
朱琳
5月20日。
又,信后附有我写的小诗,班门弄斧,希望能够得到您的指点。
……
一九三年,日本征服了台湾原住民,在雾社地区建立起了城镇。
教育所,医疗所,杂货店,邮局、旅社、宿舍纷纷被修建了起来。
从表面上看,整个雾社地区的原住民,都已经被日本给文明化了。
原住民男性开始给日本人伐木、采矿,岛上的资源被源源不断地运往日本。
原住民女性则在日本人家里帮佣,做保母。
他们都成了日本人的廉价劳动力,给日本人做牛做马,还饱受歧视,动辄被打骂。
原住民的孩子进入日本人修建的学校上学,学习日语,学习日本人的生活习惯。
最早接受日本教育的那一批小孩长大了,他们改换了日本名字,言行举止看起来已经与日本人无异。
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叫做花岗一郎。
他做了警察,穿上了制服,原住民见了他,都得叫一声长官。
虽然他是警察中最低级的,薪水也只有日本警察的一半。
雨季来临了,台湾的天色变成了深灰色的。
在马赫坡驻所,莫那鲁道坐在门口,抽着烟斗,百无聊赖地望着外面的冷雨。
忽然,他发现不远处的一栋房子里,一个小男孩跟他一样,百无聊赖坐在门口抽着烟斗。
莫那便朝他招招手。
小男孩连忙跑过来,喊道:“头目!”
莫那从酒坛子里给他舀了一杯酒,问道:“巴万,今天怎么没去上学?”
巴万道:“我生病了。”
“生病,你怎么可能生病?老师打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