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市议员苏珊·莫利纳里的提点,罗纳德让私人律师林赛·多尔起草了重新划定地权的申请,只等斯坦顿岛的市政厅开会通过,就可以复工继续修建他的江南园林了。
处理完这件事,罗纳德赶紧呼叫了旅行社,安排去纽约长岛东边的度假圣地享受几天。
“你不是说要坐游艇来吗?”戴安从旅行的车子上下来,顺手戴上了大大的橙色太阳镜,在头上添了一顶浅黄色的草帽,白色的裤子有点梦露的气质。
“我不是因为园林的事情耽误了两天嘛?”罗纳德随后跟着下来,穿着一身预科学生的Preppy风格的衣服,海军上衣,九分裤,再加上船鞋。
“坐船,坐飞机,和坐车的装扮都不一样的,我都没准备到完美。”戴安的衣服是为了坐船准备的,有点遗憾。
“没关系,这里没有记者”,罗纳德上了为他准备好的的敞篷跑车,这里最常见的交通工具。
长岛的最东端,叫安普顿,这里是移民最先踏上纽约州土地的一个地方。来自英格兰的移民没有任何创意,直接把它用家乡的地名命名,日后扩大规模,分为东安普顿和南安普顿。
罗纳德来的是南安普敦,问同样投资了一点“辣身舞”史蒂夫·班农借的度假屋。房子在萨加波纳克村,这里是东海岸房价最贵的一个邮政编码所在地,全村只有七百民居民。
罗纳德开动跑车,沿着27号公路一路向南。很快到了班农的房子,服务员已经打扫好房间在等他们。
房子都离得很开,偷看邻居的八卦,要动用望远镜。罗纳德对这里挺满意,下面安排了坐游艇出海钓鱼,和享受百老汇戏剧的节目。这里虽然人很少,但是相比曼哈顿可以享受到的东西一点不少。镇上的高尔夫球场是全美最贵的。
班农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罗纳德戴安两人,安心地休息了几天。他们第二天得以和长岛富有盛名的雷德船长一起出海钓鱼,第三天还去了南安普敦海滩上的洗浴公司放松。
洗浴中心就在私人海滩上,是会员制。罗纳德也是靠着班农当时为了招待华盛顿特区的大人物,特地办得俱乐部会员卡才能进来。
午餐就在海滩边上吃,罗纳德和旁边的人一聊,他们都姓洛克菲勒,阿斯特,范德比尔特这种老钱家族的姓。没什么共同话题尬聊了两句只好各自落座吃饭。
“你是戴安·莲恩吗?我喜欢你的‘怒火街头’,能不能给我签个名?”,一个洛克菲勒家族的年轻人,看上去不到二十岁,似乎和长辈的爱好不同,看到了女明星上来要签名搭讪。
“谢谢”,戴安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喜欢的是自己的这部电影,其实更多的人喜欢的是“情定落日桥”,或者“世外顽童”。
“能否赏光和我一起吃午餐呢?”,小洛克菲勒开始献殷勤。
“我和朋友一起来的……”戴安笑着指指对面正在埋头吃东西的罗纳德,这两天他在安静的度假地很勇猛,碰到海鲜就猛吃。
“在这里大家都是朋友,你的朋友不会不愿意的吧……”小洛克菲勒也不是没在这里见过女明星,“不是,你是导演吧?我看过你为了壮志凌云接受的电视采访。”
“哈……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同时见到了我最喜欢的女演员和导演,不介意我坐下吧?”说着他自己动手吧咖啡端了过来,坐在罗纳德的一桌上。
“你们是来这里度假吗?感觉如何?”小洛克菲勒问。
“很不错,我没想到能同步看到百老汇最新上映的戏剧‘快耕(Speed-the-Plow)’。”
“我很喜欢,这是大卫·马梅编剧的,反应好莱坞的戏剧。你也看出来了我喜欢好莱坞。在百老汇糖果盒剧场的版本更好,主角凯伦是麦当娜演的,你喜欢麦当娜的表演吗?”
“她演戏剧?上帝保佑她,如果角色合适的话,她会挺出色的。”罗纳德没想到麦当娜还是心中存着当演员的梦想,直接去百老汇了。
“新年假期的时候,麦当娜向丈夫西恩·潘,提起了家庭暴力的控诉,没想到让百老汇收获一个好演员。”
“是吗?”罗纳德都在忙着拍电影,还真不知道这件全美都传的八卦。据说麦当娜还提出了离婚诉讼
“你会在这里买房子吗?罗纳德导演?”这个年轻人好像不知道界限。
“我没有这个打算……只是度假……”罗纳德拒绝进一步讨论。
“其实这里的房子很不错,如果你有考虑,我可以向业主委员会说你的好话……”
“……”罗纳德觉得这孩子有点过于活泼了。
“李先生,你的电话,纽约来的。”侍应把长长的电话线拉过来,摘下听筒递给罗纳德,正好给他解围。
“是我,罗纳德。”罗纳德接过听筒,背对这个好奇青少年。
“罗纳德,你在那里住的还愉快吗?”电话是班农打来的。
“史蒂夫,我很满意这个假期,这里的生活要比西海岸接待那些好莱坞明星的度假地有意思。”
“哈哈哈,当然,这种地方是上百年的富豪度假地,服务的水准肯定把西海岸那些暴发户高。”
班农觉得这个忙帮的罗纳德高兴,达到了目的,“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你的老朋友来纽约了,他想见见你。找到我这里。”
“老朋友?”罗纳德心想这是谁班农还这么谨慎。
“我们在东京买过他公司的股票,大贺先生说和你聊过一次,很欣赏你对东西方文化的理解。”
“哦,他来纽约了?”
“会在这里停留几天,今晚正好有空,你能抽身过来吗?”
罗纳德捂着话筒,问戴安,“班农说有重要人物要见我,你能……”
“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去就行,在这里也差不多呆够了。”戴安撇撇嘴,虽说有影迷是件好事,但是这种荷尔蒙充沛的小子真的难缠。
“你好想不太喜欢这里?”在回去的路上,罗纳德问戴安。
“我小时候父亲带我来过这里……”戴安看着窗外的27号公路说道,“不过是东边的东安普敦,那里是没钱的人去的,还有一条铁路直达,有纽约最东端的碑,很多人在那里照相。”
“是吗?不如我们也去坐火车吧?时间还早。”
阿美利加的运铁路生意不行,只有一些保留下来作为旅游景点的还在运营。罗纳德和戴安坐着直达曼哈顿的铁路,果然上面有很多中产家庭来度假。
小孩开心的乱叫,父母连忙想办法,不要让他们在车厢里过于兴奋的乱跑。一家人拿着一次性成像照相机拍的照片欣赏。
“这才是普通人的生活……”罗纳德相比之下,也更喜欢这种大众的娱乐形式。作为电影导演,如果功成名就以后住进独栋大房子,和普通人分开,时间一长就会脱离了民众的喜好了。很多导演成名以后就拍不出感人的电影,成功综合症是主要的原因。
……
“大贺先生……”罗纳德在曼哈顿的高级日餐厅,又见到了索尼的二号人物,大贺典雄。
“罗纳德桑,又见面了,哈哈哈……”
两人吃完晚饭,在一间私密的会谈室里喝茶聊天。
大贺喝着侍者用茶筅调好的东瀛的抹茶,示意罗纳德尝尝,然后挥手让侍者退场。
“罗纳德桑,这次我来,有一个事情想再次请教你。这件事情在没有公布之前,是绝密,我相信罗纳德桑的品格,但事关重大,所以我要一个你的承诺。”
“当然,我在你们公布之前,不会对任何人说,我们只是朋友之间的闲聊。其实我还有一个身份,我购买了一些索尼的股票,是事实上的股东。”
“哈哈哈……那就更好了……”大贺没想到罗纳德说了这件事。
“我们想收购一家阿美利加的电影公司,想问问你,阿美利加人会认可我们做好莱坞电影公司的股东吗?”
“这……”
罗纳德没想到大贺收购了唱片公司还不算,现在居然要收购电影公司。
“上班女郎”的剧本里,出现的东瀛公司收购美国媒体公司的事情,是编剧的猜测,难道在现实里,东瀛人也想这么干?
“是不是有什么疑问?我想见你,就是为了听到真实的想法,公司里都是些顺着我的意思说的人,我想找个观,又对好莱坞够了解的人,听听他的高见。”大贺看出了罗纳德的犹豫。
“其实没什么,我的新电影里,有类似的情节而已。”
罗纳德喝了口抹茶,和华国茶叶的口感完全不同。他放下茶杯,想了想,对大贺说道。
“唱片和电影不一样,好莱坞在过去的八十年,是普通阿美利加人的骄傲。这里的电影,都和我们每个阿美利加普通人的生活相关。我们是孩子的时候,被父母带去看,我们成年以后又和伴侣去看,有了孩子又带他们去看。
可以说,任何一个普通人,他们生命中最深刻的记忆,都是有好莱坞电影的参与,某种程度上,我们的生活,也是被好莱坞电影塑造的。”
“这样啊……”大贺典雄皱了皱眉头,罗纳德说的,正是自己担心的。
“东瀛的商品在阿美利加市场打败了很多本国的产品,然后你们又来收购了不少公司,但这都是枝节。电影和普通的冰箱,汽车不一样,这是和民众共同记忆相关的。”
“那你觉得,我们需要怎样才能不引起阿美利加民众的反对呢?”大贺典雄摸摸额头。
“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要收购好莱坞的电影公司吗?你们在东瀛也是卖硬件的吧?录像机,和摄影机都是业内顶尖的,我都在使用,但是卖录像机和拍电影是两件事吧?”
“罗纳德桑还是这样犀利,我们的Beta格式的录像带,没有竞争过VHS格式。虽然阿美利加的这个录像机市场,是我们和环球的案子打开的……”
大贺典雄说起了当年索尼和环球打到最高法院的那个案子,胜诉以后,阿美利加的录像带租赁店才遍地而起。
但是打开了市场,却没有吃到份额最大的一块。虽然Beta格式的录像带影像质量更好,体积更小,但是VHS格式的录像带,却把好不容易打开的市场,吃得一干二净。
Beta格式录像带,只有一些对影像质量要求最高的用户还在使用,但是市场上不成比例的两种格式的录像带数量,已经宣告了索尼在这场战争里的失败。
索尼就好像花了大力气开拓市场,但是只吃到了冰淇淋圣代上最好吃的那点巧克力酱,量最大的冰淇淋,都被JVC,松下,日立联盟的VHS格式占据了。
索尼的会长,盛田先生,对这场失败很痛心。他总结经验,主要是因为索尼拥有的片库数量不够。如果能够自己拥有足够多的经典电影版权,那么Beta格式录像带就会独占最好看的那部份经典电影。
最近索尼又在开展新的创新。一种和在阿美利加卖的最好的随身听(Walkman)理念类似的新产品,随身看电视机(Watchman),会大量发售,索尼在这个产品上,寄予了和随身听一样的期望。
大贺对罗纳德拿出了一个很小巧的电视机,递给了罗纳德。
比随身听大不了多少的随身看电视机,按下按钮以后,就在一个两英寸的显示屏上出现了电视信号。罗纳德把天线拉出来试了试,图像和声音都很清晰。
机器的后面还有一些接口,可以接入有线电视信号。最有趣的是,在这个迷你电视机的后面还有个插口,可以放Beta的小录像带。
“就靠这个?”罗纳德看着那个很小的电视屏幕,这比五十年代的电视机还要小,在上面欣赏电影纯粹是想多了。
“是的,盛田先生对这件事情很有兴趣,他对我说,节目和机器,就像索尼的两个车轮,必须使之同时运转。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怎样才能让阿美利加人不反感我们的收购呢?”
“这……”,罗纳德想,我哪知道。上班女郎里苔丝就是利用了这种对你们东瀛人的反感情绪,用了一个法律上的漏洞,就挡住了东瀛人收购阿美利加媒体。
政治家也需要听取民众的呼声,你们东瀛人在阿美利加的名声本来就不好,民众一听好莱坞经典电影要姓东瀛人的姓,反感情绪肯定很大。
看着大贺盯着自己的目光,罗纳德挠挠头,人家来拜访,还是得说两句。
“我觉得,很多好莱坞电影里,东瀛人收购了阿美利加公司以后,就开始用日式的方法来管理生产,找东瀛人来当管理人员。前年有部电影‘打工好汉(GongHo)’,是为了日式管理说好话的,但是上映以后却反响糟糕,很多民众都觉得你们的经理像魔鬼,完成生产指标的后几名,要给他们戴上耻辱带,好像二战的时候德国人……”
“我知道那部电影,我在丰田的朋友给我说,那部电影就是一部教科书,不能怎样管理美国员工的示范。”
大贺典雄一听就知道罗纳德说的在点上,不愧是东西兼通的大师,阿美利加人的感受,不是这样的人才是不可能这样敏锐的。
“还有就是,我们对阿美利加式的英雄很在意,我们的孩子从小就像成为他们。如果以后我们的英雄,都成为了东瀛式的英雄,那我们就会觉得很难受。”
“你的意思?”大贺想问多点细节。
“就像我拍的龙威小子,里面的主角丹尼尔学习了一些日式的哲学,但是他本质上还是个阿美利加式的英雄,不惧冒险,勇于尝试。
如果你们收购了好莱坞制片厂,拍的英雄不像约翰·韦恩,而像三船敏郎,那就会很让人不舒服了。我们就会问,到底珍珠……那什么,你知道我的意思。”
罗纳德差点说出来,偷袭珍珠港以后,到底是谁赢了啊?既然是阿美利加人赢了,那就应该按照我们的哲学和理念来塑造英雄。
大贺典雄若有所思,他送走罗纳德以后,开始起草给盛田先生汇报的草稿。
好莱坞是代表阿美利加的骄傲的文化中心,任何对收购只就事论事只考虑商业的想法,都是不成熟的,甚至是有害的。我们要用尽量不触动阿美利加政治家和民众敏感神经的方法,来完成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