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子莹把刘广林说的乡镇企业问题在心里头过了一遍,发觉的确如此,真不怪国家高层不待见。
夜色里,她转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小学弟,为他见微知着的眼力所倾倒。
不过,一想到改制出去之后的二棉厂,那是真没有人能管得了的,最起码,政府从制度上来说,就不好管。
这种没人管的状态,是最容易滋生**的。
想到这里,粟子莹就说道:“二棉厂完全改出去之后,我们经开区也不能彻底撒手不管,那样的话**将会成为必然。
怎么监管集体企业这一块,将是以后我们经开区的一个主要业务范畴。
在这一块,经开区要有一个部门承担起责任来。
我个人认为,经开区的法制办公室必须承担起这项任务,做好法律程序上的监督。”
刘广林也表示赞同,“只要我们做好了法律程序上的监督,帮助二棉厂建立健全行政审批、财务公开的制度,他们会发展成为优秀企业的。
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只要我们做到了这一点,我相信,这次来的国企制度改革指导工作组,会对我们经开区另眼相看的。
他们会主动把二棉厂和那些乡镇企业区别开来。来二棉厂了,基本上也只会以调研为主,不会指手画脚的。”
说到工作组,刘广林就想起国家高层前来政务大厅搞调研的事情来。
怎么说呢,在高层搞调研期间,你崇州在抓贪腐分子,这就有点当着客人的面打孩子的味道,有赶人的嫌疑。
想到这里,刘广林就有了点冲动之后的后悔。
他在这个敏感的时机,这么强行把石磊拉下来,连累的都不仅仅是经开区,而是整个崇州市官场。
“学姐,实在是对不住,我没有控制住情绪!”刘广林偏着头,看着粟子莹有些疲累的神色,“现在真不是搞石磊的好时机啊,连累你了。”
尽管粟子莹没说,但刘广林能想象的出来,在书记会上,原本就处于弱势的粟子莹为了推动抓捕石磊的事情,要受到什么样的冷遇,以及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粟子莹其实是真惯着刘广林的,听到他这么说,就觉得自己在书记会上受到的一点小委屈好像也没什么。
“你也不要多想,我其实也是想斗倒石磊的。再说了,干工作哪里可能面面俱到的。
改制工作组的怎么接待、来政务大厅调研的客人怎么接待,你要做到心里有数。”
刘广林听到粟子莹要把这一场场泼天的功劳推给自己,心里温暖的同时,也有些感动。
不过,自己需要的是功德,真不是这些场面上的东西。
再说了,这些场面上的东西虽好,可一旦多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起码容易给人留下好出风头的坏印象。
“学姐,这马上到来的两件大事,我是不可能参与陪同的。作为现场解说员,这个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程度了。”
刘广林看到粟子莹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冲着她摆了摆手,“我现在还只是个副处,早早在高层那里挂上号了,真的是好事吗?
我看不一定!
可你不一样,学姐,你现在正是起势的时候。
而且,不管是政务大厅,还是国企的体制改革,都是两个非常好的政治抓手,你为什么不亲自抓起来呢?”
粟子莹再次打量了一眼刘广林,看着他好似刀削出的冷峻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厚重如雕塑。
不禁在心中再次为自己小表妹惋惜,如此人杰,真可惜了!
有几个当官的不想在最高层那里挂个号呢?那可是通天的梯子!
可刘广林就拒绝了,起码他认为这么早就在高层那里挂号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可真是难得的人间清醒啊!
粟子莹还记得她大伯说的一个小例子,某公的孙子,28岁的副厅领导干部,可到四十岁了,还是副厅级。
不是说这位28岁的副厅级领导没有能力,就是傻子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官场常识也强过普通人的。
更何况,这一位不但不傻,还精明的很。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这位要背景有背景、要能力有能力的干部在十二年里原地踏步呢?
答案很简单,期待感。
高层对他的期待很高,可他的能力无法满足高层的期待,又因为年纪的缘故,提拔正厅被压了一次又一次。
像这种很隐晦的真事,一般人,甚至连一般的干部家庭都无法接触到的真事,粟子莹不相信刘广林会知道。
那么,他能有这样的觉悟,真的就纯粹靠自己的悟性和决断了。面对这么大的诱惑,说放弃就放弃了,这不是人杰是什么?!
而粟子莹想把刘广林推给国家高层,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刘广林才二十四岁,就已经是实权副处级领导干部了,哪怕为此被高层压几年也划算。
真以为走进国家高层领导的视野不需要代价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刘广林这个小学弟把这两场大功安在自己这里,都是好事。
从感情角度来说,这有利于粟家和万家的联合。
粟润虽然不是太了解体制改革,但对政务大厅还是了解的很清楚的,当然明白,这是刘广林让功了。
所以,他就不可能对万家这一派的事情不管不顾。
这就是派系之间的自然联合了,无声无息,却又水到渠成。
从功利的角度上讲,这不但有利于粟子莹的发展,也有利于刘广林自身的发展。
粟子莹只要做好这两件事情里的一件,今年她都很难在崇州待到过年,要么进中央直属部委参与宏观规划,要么进省委强力厅局任职。
话说,她粟子莹的上升空间打开了,她会忘了刘广林这么能干又投缘的小学弟吗?!
更何况,就凭借刘广林的自身素质,哪怕是不参加陪同,有他当现场解说员,也一定能够给高层领导留下好印象的。
这,还不够吗?
这,还不好吗?
粟子莹越想就越觉得刘广林让功劳这一步棋走的高明,实在是高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