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书记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起身走到窗前,来回踱了几步,这才说道:“好吧!既然你考虑的很多,我要是不打消你的顾虑,那才是强人所难。
虽然我经常性的强人所难,但我不会勉强你。我只希望在接下来的改制工作中,你能对得起省委一片苦心。
你去吧!”
刘广林心情忐忑的离开了余书记的办公室,联系了一次姜海潮,准备去他那里坐一坐。
不巧的是,姜海潮人在京城。
刘广林彻底失去了呆在三镇市的理由。
虽说他还可以去找罗庆全副书记聊一聊,但,有了刚才在余书记办公室里的不愉快,还是不要去刺激别人敏感的神经吧。
刘广林当天晚上回到的宜都市,第二天的一大早就来到西陵市委,准备参加市委常委会。
虽然刘广林是举手常委,但是,某些特殊的会议,比方说敏感的人事任命会,孙书记都会提前通知他,要参加。
今天就是这样一个会,任命一名区警察分局的局长。
当时正常的任命程序是,市局政治部向出缺的区委组织部推荐一名人选,出缺区委组织部自己也会推荐一名人选出来,供出缺的区委领导选择。
一般情况下,都会以当地区委的任命意见为主要意见,市局的意见作为参考。
但,很遗憾,现在的西陵市局是二班的。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说西陵市局局长朱启明了。
他的特长就是天线特别长!
他是国家第一大部部长的连襟,这位部长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中央委员的身份,却有着局委的做派。
楚天省第二个高配副厅级的警察局长就是朱启明,副市长兼任西陵市公安局局长。
这位朱局长的行事风格也很强势,强势到什么地步呢?
宜都市警察局长徐健民上任已经四个多月了,结果穿的还是他副局长的警服,用的还是副局长时的警号。
具体原因,就是因为宜都市委没有接受西陵市局的任命建议。
不过,刘广林是省委委员、西陵市委常委,是朱局长的领导。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能用这点小手段来恶心宜都市委一下。
这个事情说到底,还是他们警察机关内部的事情,刘广林也不会插手过问。
不过,对这位朱局长印象也不会好就是了。
今天这个会,讨论的就是小町区分局领导的任命问题。
这个任命已经拖了有大半年,严重影响到了地方治安秩序。
刘广林在西陵市委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尽管他很少用,但还是被工作人员打扫的很干净。
考虑到今天这个会议的时间会比较长,刘广林在自己的办公室歇了一会儿,没有像平时那样直接进会场。
等到刘广林进会场的时候,实际上也就市委孙书记、市长徐子健二人没到。
像往常一样,刘广林坐上自己的位置后,双眼放空,一言不发。
和刘广林同样做派的还有一个人,就是西陵军分区的司令员雷鸣海了。
他就是传说中的所谓“戎装常委”。
片刻之后,孙、徐二人接踵而至,会议室大门关闭,会议记录员就位。
孙书记强调了会议纪律之后,宣布会议开始。
刘广林认真地体会着每一名常委的语言艺术,仔细甄别着他们的用意、区分他们的好恶、记录着他们的处事习惯。
他就像坐在台上看戏,有种身在其中却又置身事外的超脱感。
常委会极少只为一件事情单独召开的,今天的事情尤其多。
所以刘广林也就看了一个过瘾。
终于,到了孙书记亲自打招呼的议题了,小町区警察局长的人事任命。
在这个议题上,不管孙书记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刘广林身为省委委员,西陵市委常委,都必须要坚定地站在他身后,维护他的组织。
不然,就是在犯低级的政治错误。
这个议题一开始就让孙书记陷入了被动。
西陵市常务副市长谭振东反应,小町区委推荐的人选有过重大办案失误,使得一名无辜百姓入狱七年。
对此人选的处理建议,市局的态度是停职调查。
既然都停职调查了,自然就不可能担任这个分局的局长了。
这一招就叫“釜底抽薪”。
这个时候,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长等等党委口子上的人,奇怪地保持了缄默。
难道说,小町区委推荐的这名局长人选,真的这么差吗?
刘广林第一次打开了会议资料,迅速翻到了这个议题,想从简历上看看,这名副局长人选是不是真的不能让人信任。
但,并不是。
这位的从警经历可谓丰富多彩,从治安巡逻到刑事侦查,从交通指挥到政治人事,全干过。
正是黄金年龄,39岁。
也是从他的年龄上,刘广林推测出这位应该孙书记想要培养的干部。
刘广林合上资料,现在还不到他发言的时候。真真假假他也是省委领导,可以作为中坚力量,但不可能去打头阵。
会议室一时之间有些冷场。
市政法委书记毕春来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谭振东,举手请求发言。
他声音清晰地说道:“如果这个事情证据确凿,那么这也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必定有同犯。
我的建议是深挖细查,警察队伍里坚决不留这种罔顾百姓生死的大贼!”
毕春来发言之后,场面迅速变冷。
大家都在考虑,突发这么一个情况之后,这个人事任命是不是就按照市局的推荐人选落实下去?
再拖下去,也失去了正当理由。
孙书记转眼,看向一直超然物外的刘广林,点名问道:“刘委员,你有什么看法?”
孙书记的称呼很有意思,“刘委员”三个字虽然轻飘飘的,但在这个场合却意外的管用,省委领导要就这个事情说上两句,谁也不能说什么。
刘广林微笑点头,他轻轻地敲了敲面前的麦克风,因为一直没用过,怕是个摆设。
轻轻一敲,居然声震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