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他们想要卖,无非是要银钱,可以找个熟人将阿洛买出来,阿洛年纪大了,又孱弱,要卖也不好找下家。
杜家现下经济吃紧,想必并不会要太高的价格,自家应是承受得起。
杜文秀又拣了几块饼子装起来,去杜家找杜文婵。
上去拍了半天门,杜文婵红着眼睛过来开了,进去后发现阿洛正跪在当院,看起来更瘦了,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乐氏扬起鸡毛掸子,一手叉着水桶腰,正欲打下,阿洛忙举起胳膊护住脸。
看见杜文秀手里拿着东西走了来,乐氏正了神色,才放下举起的手,问道“秀娘怎的这会子来了,铺子里可是不忙?”
杜文秀陪着笑,说道“这些日子生意倒还过得去,只是想多添些种类,好教大家有个挑选的余地,过来请教娘,有没有好的法子教我。”
听她如此说,乐氏仰起下巴,翻了个白眼“秀娘果然是做生意的料子,都能想到来找我指点,也算是有些眼色。”
便请她进正房坐,又让杜文婵烧水泡茶,借这个机会,杜文婵也将阿洛扶起,搀到厢房歇着。
杜文秀将包着饼子的布包放到桌上,陪笑道“娘每日里忙,我也不好来打搅,只是这扩店子也是迫在眉睫,还请娘助我。”
乐氏听了也不接话,自端起桌上茶杯吹了吹浮沫,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才开口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能教你的,想当年我娘家也是四里八乡的大户人家,我倒是吃得多,做得少,若你有了什么新品,拿过来我尝尝,给你些建议也是使得的。”
“如此甚好。”杜文秀拍手笑道,又将胳膊搭在桌上,朝乐氏这边探身道
“还有件事情要与娘商量。您看扩店也是花钱的事,我这手上银钱一时不凑手,不知可能向娘借些银钱周转一二”
“阿洛,你个贱婢,今日里衣裳可洗了?惯会躲懒,早晚把你卖了。”
杜文秀话没说完,乐氏一拍桌子起身走到门口,扬声骂阿洛,那边阿洛忙不迭答应着,端了木盆出去街上井边洗衣。
乐氏回转身来,笑着向杜文秀道
“大姑娘怕不是与我说笑,你父亲现下被书塾辞了工,每日里只在街上挣个几文钱,不过是够他自己吃喝罢了,却是一文也到不了我这里来,还向我借些银钱怕不是在做梦。”
说罢,还翻了个白眼。
杜文秀一副尴尬的模样,呵呵陪笑。
“若是没有银钱,借人也使得的”
乐氏斜眼看向杜文秀,见她一副小意讨好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自转了千百个念头。
“是要请你父亲去算账,还是要请你哥哥去采买?”
杜文秀脸上笑容僵了僵,干笑几声
“都不是呢,娘,我那小铺子,哪能用得起爹和哥哥,去我那自是屈了才呢。是想问问能不能让婵妹过去帮忙守店只是不知娘允不允?”
听她只要杜文婵,乐氏肉眼可见的失望浮在面上,无精打采道“若是要她,倒也使得,只是不知这工钱几何?可管饭食?”
“管的管的,娘当知晓,前些时日家里曾雇了工,只是那人懒散,误了许多事情,只得将她辞了,现下竟连外出送货的人都没有。外人我又信不过,只得过来求娘帮我。”
杜文秀胡言乱语了一通,倒将乐氏唬住,想着若是杜文婵能去她那里做工,还能省下些饭食。
过几日再将阿洛卖了,也能得些银钱,日子说不得便好过起来。
乐氏与杜文秀讨价还价,到底是从十二文一天的工钱抬到了十五文,才点头叫杜文婵过来,吩咐她明日去姐姐店里帮工。
原以为杜文秀过来是商量阿洛的事情,如今却让自己去铺子帮工。
杜文婵一头雾水,不过乐氏吩咐,不敢不从,只得应着。
“既如此,娘且先歇会子午觉,我自与妹妹说下铺子里的事情。”
乐氏装模作样端着架子点了头,二人这才退下,去了东厢。
杜文婵拉扯着杜文秀,一连声问她又是什么法子,杜文秀向窗外看了一眼,乐氏并未出门,才拉了杜文婵的手去炕儿坐下。
“快与我倒杯水来,光陪着笑,脸都疼了。”
杜文秀轻拍自己的小脸,杜文婵瞧她作怪,当是她又有主意卖乖,只得去给她倒了杯水端来。
“我与你姐夫商议了一个法子,只是不知能不能行得通。”杜文秀喝了口水,慢慢说道。
杜文婵一听有了门路,自是着急,盯着她见她不说话,都想把茶杯从她手中夺过来。
看她那焦急的模样,杜文秀也不逗她,说道
“我与你姐夫商量,既是要卖,怎么也是拦不住的,若是强行插手,只怕要引火烧身。不若找个熟人将阿洛买下,再转卖与我们,恰可以借机去官衙放了奴藉,岂不更好?”
杜文婵听了她说的话,愣怔在当场,杜文秀只当她不愿,毕竟又要自家里过一道手。
若是信任不够,疑自己夫妇借机买下阿洛,到时不愿放手,说不得杜文婵怕落到自己手中任凭差遣,心下抗拒;
或是怕中途哪个环节出错,失了阿洛,想要更保险的法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若你不放心,我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杜文秀讪讪道。
话才说完,只见杜文婵忽地跪了下来,杜文秀反应不及,她已“咚咚咚”磕了几个头下来,直把杜文秀吓得往一边躲。
“你这是做什么?自家姐妹,何至于此。”杜文秀忙走到侧面去扶她,看见她两行清泪自脸庞流下。
“姐姐若能救我姨娘,使她不落入那等肮脏地界儿,便是要我的命,我也舍得,更别说给姐姐磕几个头了。”
“不是说卖与别家做妾吗?怎的又变了地方?”杜文秀惊疑,好歹杜秀才也是个读书人,如今竟要将小妾卖与那等地方,不怕惹人唾弃吗?
杜文婵摇摇头,说道“父亲应是不知此事,前几日大哥的债主上门讨债,本是说若还不起,便把我拉去抵债,大哥与娘说,却被驳斥。娘说若我能说个好人家,无论如何得的聘礼嫁妆也会比大哥这会子欠的债多。”
说着,她又在杜文秀的搀扶下坐到了炕沿,不住用衣袖去沾脸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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