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美云夫妻俩收拾好要带的礼物,就准备去医院跟陆婉君汇合,等她下班一起上邵老师家里拜访。
“爸、妈,我也要去。”
陆二宝在家看电视看厌了,弟弟去少年宫打乒乓球,哥哥又整天捣鼓他那堆破铜烂铁也不爱搭理他,瞬间他就成家里最闲的人,有事没事还得被使唤跑个腿。
“你去干啥?自己在家呆着。”
昨天出去逛个街一个个都不耐烦的,刘美云今天还不耐烦带他们出去找不自在了。
二宝抱着刘美云胳膊哼唧唧:“妈,我可以帮忙拎东西啊,你就带我一块儿吧,求求了~”
“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刘美云不为所动,直接拆穿:“在家都使唤不动人,出去了能勤快?”
“我勤快,我保证勤快。”陆二宝连忙连忙殷勤抢过刘美云手里拎着的东西,一脸信誓旦旦:“妈,您只要带上我,今天出去,您指东,我绝对不往西,您让我跑腿,我绝对不收费。”
刘美云:“别给我整顺口溜,古诗没见你背几首!”
陆二宝:“我背了,妈,您要是不信,听我路上慢慢给你背哈,你要听唐诗还是宋词?”
“你妈想听你闭嘴!”
陆长征骑自行车过来,就看见二儿子拽着他妈胳膊又在那儿一套套的撒娇,他沉声道:“东西给我,自己回去看电视,又不是出去玩,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陆二宝执拗的把东西放进自己的自行车篓子里,眼珠子一转,就道:“爸,昨天在外边有个陌生叔叔跟我妈搭讪来着,还夸我妈漂亮,是我及时喊妈,让人家知道她有我这么大一个儿子,人才走开的。你要带我一块儿出去,别人才会羡慕又嫉妒你!”
“陆云华,你够了啊。”刘美云听不下去了都,一把拧住他耳朵:“都是打哪儿学的这些?”
陆二宝捂着耳朵,连忙招认:“妈,冤枉啊,是我爸说的,在外边要多叫你妈!我可都是听他话来着。”
“我可没说。”陆长征死不承认。
于是一家三口,一直到陆婉君医院,路上都没个消停。
刘美云坐在男人自行车后座上,一记响亮巴掌打在他后背:“陆长征,你以后给少孩子教些乱七八糟的。”
“我教啥了?”陆长征装傻,却又忍不住反驳:“再说了,人孩子喊你妈咋了,那他们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啊?”
“你少给我偷换概念。”
虽然男人看不见,刘美云还是忍不住给了他一记白眼。
“我怎么就偷换概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骑车,刘美云双手紧紧搂在他腰间,容易让人满足和膨胀,陆长征这会儿就忍不住跟她掰扯掰扯:
“那我媳妇儿长这么好看,我有点危机意识这没毛病吧,之前你们学校还一大堆毛头小子给你写情书来着,当我不存在?”
情书现在还在他们家衣柜底下大箱子里收着呢,陆长征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那是学术交流,你每封信都偷摸看了,还在这儿给我胡说八道。”
“又不是每一封都是学术交流。”
“”
刘美云简直都服气了,这男人上辈子是醋精变的吗?
以前她在大学时候举办英语角、发表论文、接待外国来宾、考年级第一,不遗余力扮演着华清第一学霸这个角色的时候,很多不认识的人往她宿舍写信,大多都是记抱着对新知识的渴求和热情,找她交流学习心得的,根本没几个人给她写过情书,因为她结婚且有三个娃的事,在学校一直都是公开的。
偏偏陆长征偶尔撞见那一两封不知情她已经结婚,跟她表示欣赏的,他却能记到现在。
这还没完。
只听男人又道:“而且二宝刚才说昨天有男人夸你漂亮,你咋回家没跟我说?”
陆长征蹙起眉头:“现在外边啥人都有,这种油嘴滑舌的二流子,你遇到就得跟我说,不然我得多担心啊。”
“人理发店师傅给我做的头发,做完他不夸一两句漂亮,难道还说丑吗?”
刘美云一脸无语,合着这男人把儿子当监控使了,屁大点事儿都要汇报。
现在外边是比之前开放,但也没谁敢当街耍流氓的。
反应过来可能又让儿子骗了的陆长征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嘴里胡乱说道:“那你没事儿去卷啥头发嘛,本来就已经很漂亮了,这样一弄,看着又跟没结婚似的,以后出去我跟儿子要是不在跟前,别人又要误会。”
前有男大学生献殷勤表示倾慕,后有热心大妈泡个温泉都要介绍对象,对于媳妇儿漂亮得太打眼,陆长征可是一点不敢放松警惕。
他倒不是对自己媳妇儿不放心,他是不放心别人,俗话怎么说来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尤其那些小年轻!
“”
刘美云要不是冲着那几句夸她漂亮的话,真想像刚才拧二宝耳朵那样,让男人也尝尝滋味。
“媳妇儿,你说咱俩本来只差六岁,你这头发一卷,估计出去人都以为我大你十岁。”
陆长征也不是胡说八道,随着年龄的增长,刘美云是越打扮越年轻漂亮,自己则明显不如当年清俊,以前他还敢偷个懒三五天的不刮胡子,现在天天刮,出去都有人说他“老牛吃嫩草”,他才三十六!哪儿就老了!
陆长征确实不老,二十几岁的时候五官轮廓就是那种硬朗帅气的,现在三十几岁,脸上褪去青涩,整个人看上去越发成熟稳重,轮廓也更显刚毅,完全就是刘美云很吃的那种款。
部队战友开玩笑说他“老牛吃嫩草”,也不过是羡慕他娶了个漂亮媳妇儿,还有那么大三个儿子。
还不到四十岁的男人,家庭事业都齐活儿了,不逮着唯一能说年龄差挤兑他,还能说啥呢!
男人虽然无理取闹,没事儿找事儿,但句句主题少不了夸她漂亮的,刘美云虚荣心作祟,一点气都生不出来。
反而还好声好气的哄他:“你别听人胡说八道,我不喜欢年轻气盛的,就喜欢你这样三十多岁,成熟稳重,有责任有担当,又硬气的男人。而且,你管别人干啥,咱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前边握着自行车把的男人,嘴角弧度都要拉到耳后根儿了,听着媳妇儿直白的表述爱意,他再也不像当初那样,脸红又无措,反而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狡黠,甚至恨不得当场吹起口哨来。
只是这好氛围,立马给儿子一嗓子破坏。
“爸!你们能不能骑快点儿!人家走路的都超过你们啦!”
陆二宝骑出去老长一截,回头一看他爸瞪自行车就跟腿脚不好使似的,晃晃悠悠,老半天了记还在后边墨迹。
“搞快点,小姑都下班了。”刘美云回过神也在后边催促。
她还要去鉴古董呢!
邵老师家住在西城胡同的一座四合院里,刘美云一家人跟着陆婉君进去朝人打了招呼。
刚从乡下回城就直接办理了退休的邵老师,如今在家就过着清幽雅静的生活,每天练练字,写写书,时不时往报社寄点稿子。
儿子女儿工作都忙,单位也有分房,基本都是隔一两个星期才回家住一回。
看到陆婉君上家来,他表示很欢迎,就是招待得很仓促,只有几杯白开水。
不过老朋友之间也不在乎这些。
陆婉君更是直接切入主题:“老林,你帮我看看这个笔筒,我爸非说是古董。”
邵林文接过笔筒,粗略看了眼以后,把人招呼到书房,然后就让他们等着,他自己则在旁边拿放大镜又翻找材料的一阵忙活。
能够参观书法大师的书房,刘美云自然十分有兴致。
墙上悬挂的一幅幅字画,她虽然外行,只能看个表面,但是出乎意料的,她竟然在墙上看到了自己上辈子花大几万在书法展买的那副字。
陆长征看媳妇儿盯着墙上一副字看半天就凑过去问了一嘴,刘美云便附在人耳边悄声说了两句。
陆长征也诧异的挑了挑眉。
书房就那么大点地儿,小两口贴着耳朵说悄悄话,给后边陆婉君和邵林文一抬头逮个正着。
邵林文一边忙,一边朝陆婉君轻声笑道:“你这侄儿媳妇儿两口子,比人家刚结婚的小夫妻还腻歪啊。”
从一进屋他就发现了,这小两口就没相互离开过一米远,陆长征更是眼睛都一直黏他媳妇儿身上,就跟当年他父亲一模一样。
“我都看习惯了。”陆婉君耸了耸肩。
结婚几十年如一日的夫妻,要是她大哥和嫂子还在的话,肯定也是这般相处画面。
“姑奶奶,还要多久能好啊?”
陆二宝在书房转了一圈,大人们一个个都自顾自说话没人搭理他,墙上的字画他都数完一遍了,半小时过去,邵叔叔还在研究笔筒,就他一个人无聊又寂寞,不敢去烦他爸妈,就来陆婉君这里耍无赖了。
“快了,你再自己玩一会儿哈。”陆婉君安抚他。
邵林文放下手里放大镜,看着眼跟前俊朗帅气的小孩儿,他又笑道:“不是听说三胞胎吗?另外两个怎么没一块儿带出来?”
“老大在家看书呢,老三送去少年宫了。”陆婉君回道。
“哈哈,真不错,一眨眼咱们都是爷爷辈儿的人了。”
“可不嘛,过两年我也打算退休了。”陆婉君叹了口气,“跟你一样,在家享享福,种种花什么的。”
陆婉君如今也到了退休年纪,年轻时候手术刀可以几天几夜不放手,现在反弹回来,手腕已经有点承受不住了。
“退了好,累了大半辈子,是该过点吃饱就睡的日子了。”邵林文也了解陆婉君,知道她能说出口,必然是心里已经决定好的。
看陆二宝在书房就没停过的动弹,邵林文画风一转,又道:“我看二宝好像是个急性子。”
“确实。”陆婉君点头,“这孩子机灵是机灵,就是不定性,小时候吃个饭能把人磨叽死,后面写作业也是,从天亮写到天黑”
陆婉君吐槽起侄孙记来,也是话头打不住。
邵林文笑哈哈听完,干脆就道:“不如暑假让他在我这儿学学毛笔字,给他磨磨性子。”
陆婉君眼睛一亮:“行啊,待会我跟美云说说。”
刘美云一听邵老师肯不嫌麻烦教二宝练字,高兴得连忙跟人道谢。
只陆二宝对毛笔字不大感兴趣,哼唧两句,却给刘美云一眼瞪了回去。
“别给我哼哼”刘美云在这事儿上态度强硬,“以后每天我送你过来,这个暑假你就跟邵爷爷学书法,不听话以后就别找我要零花钱了。”
学毛笔字正好能治治二宝的急性子,而且还是跟着邵老师学,刘美云自个儿要不是没时间,都想跟着沾个光。
“”
陆二宝撇撇嘴,一脸郁闷,早知道他就不闹着要出门了!
邵林文看陆二宝一副苦瓜脸,忍不住搓了搓他脑袋瓜,笑着说:“哈哈,一般人我还不愿意教呢,你小子,我可是看在你姑奶奶面子上的。”
“谢谢邵爷爷。”陆二宝礼貌道谢的同时,还不忘垂死挣扎:“可是我字丑,钢笔字都写不好,不信我写一个给您看看?万一您要是后悔了呢?”
看着这小子鬼精的样,邵林文只觉得有趣,笑着点头:“那你写一个我看看,有多丑。”
于是,陆二宝手握毛笔,在刘美云严肃眼神威胁下,认认真真写了几个字。
看着书桌上那歪七八扭的几个爬虫字,邵林文赞同的点头:“是真的丑。”
刘美云见状赶紧补充:“邵老师,我们不指望二宝能学多大成就出来,就希望他能定定性子,搁您这儿要是不听话了,您尽管教训,千万别手软。如果表现不好,您也只管跟我说,我回头一定收拾他。”
“对!”陆长征紧跟在媳妇儿后头附和:“邵叔,您要是需要,我待会儿就去折根竹条回来,您先备着。”
“爸、妈,我是你们亲生的吗?”
陆长征:“就是亲生的才有这待遇。”
“”
陆二宝见他爸妈铁了心要自己来邵爷爷这里学书法,抗议无果后,转头就把最后希望落到邵爷爷这里。
邵林文看这一家子打嘴仗,嘴角忍不住的也跟着上扬起来,摸了摸二宝的脑袋,一锤定音:“字丑不服管教的,我教起来更有成就感,不错,明天就过来吧!”
“”
陆二宝叹了口气。
刘美云两口子则是都松了口气。
不过刘美云这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多久,马上就因为邵老师一句话,直接给提到嗓子眼儿来了。
“这个竹笔筒是清代著名雕刻家顾珏的作品,是个真古董,你们老爷子没看错。”
邵林文仔细确认后,把结果告诉刘美云夫妻俩。
陆长征听了没多大感觉,古董就古董呗,倒是刘美云听到“清代雕刻家顾珏”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难以置信又确认了一遍:“邵老师,这真的是顾珏的作品?”
“怎么,你知道他?”
刘美云摇头,“就偶然在书上看到过。”
“我对比了很多资料,这个笔筒上有他的刻章,在不起眼的地方,你们之前估计没注意到。”
邵林文把他精细清理过的竹笔筒重新还给刘美云他们的时候,缝隙里边的污垢记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除了作者的名字,竹筒上雕刻的山水人物也越发惟妙惟肖起来。
大宝随手从废品收购站淘回来的破烂居然是古董,刘美云再次感受到那种买刮刮乐中大奖的心情。
借着这股好运气,刘美云又想起自己刚穿过来时候,在姚顺六那儿花十块钱买的三个玉葫芦。
三胞胎稍微大点后,她就穿了红绳一直给他们贴身带着,这会儿从取出来也让邵老师一块儿掌掌眼。
邵林文仔细看了会儿,得出结论:“虽然不是古董,但却是上好的翡翠玉,很值钱。”
“”
这运气,要不是现在还没有彩票,否则刘美云出门就想立马买张刮刮乐试试。
带着忐忑的心情来邵老师这里鉴一趟宝,离开时,刘美云心情怎么都平静不下去,脑子里全飘着“古董”两个字。
陆长征更绝,硬是厚着脸皮找邵老师求了墙上那副字,就是刘美云跟他说,她花大几万买来送户那副,现在一分钱不花就从邵叔叔那里直接要来了,一点占便宜的亏心都没有。
夫妻俩一个沉迷意外捡到的古董,一个薅人家羊毛,回去路上就差唱首歌庆祝了。
和表情蔫蔫的陆二宝,形成强烈反差。
回到家,老爷子他们知道竹笔筒真的古董以后,都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们没有收藏古董的爱好,就算值钱心里也没概念,顶多小心珍藏着。
只刘美云一个人,特别不淡定的,把笔筒收柜子里,就差每天睡觉前都要看一眼了。
陆长征没见刘美云对什么东西这么上心过,不由得好奇:“媳妇儿,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刘美云伸出一根手指头让他猜。
“十万?”陆长征估了个数,觉得这就算是古董,也顶了天这个价了。
刘美云却摇头,语气肯定:“一千多万。”
“”
刚开始看到这个笔筒的时候,刘美云一点也没想起其他,但是当邵老师说这是清代雕刻家顾珏的作品时,她立马想起当年在国外一个拍卖会上,就是雕刻家顾珏的一件作品拍出了人民币一千多万的高价,而且听说当初这个笔筒还差点被人当垃圾丢掉。
这会儿最大面值还是十元的大团结,一千万的价值,陆长征得在脑子里转换许久。
好不容易消化后,陆长征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媳妇儿,我明天再去买一把锁,不然睡觉不踏实。”
刘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