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小秃鹿你在说什么鬼话！”
突然听到玉菩提的死讯，百岫嶙峋的第一反应就是沐灵山在骗他，会这么说也只不过是怕自己一下子跑回佛乡会让他头疼罢了。
但他心里也明白，以沐灵山的个性，对方不可能说出玉菩提死了这种荒谬的谎话，比起哄骗自己放弃回去找人，对方会更干脆的拜托别人把自己绑起来，直接杜绝他回去找茬的行为。
“连吾当年都没能杀了他，那只秃鹿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百岫嶙峋死死攥着沐灵山的领子，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其他东西，可眼前的人什么表情都没有，连一张他平日里看不惯的笑脸都没有。
吵吵闹闹的声音吸引了其他的人，比起其他人的茫然不解，或者感人的亲友重逢，百岫嶙峋的吵闹便显的尤为明显。
特别是两人现在模样，百岫嶙峋过大的叫喊让l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感觉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动手打起来。
但众人出于对沐灵山行事靠谱的信任，暂时还没有人过去插手，但他们也时刻准备着，一旦有不对就立刻上去把这个红衣少年拉开。
“那死秃鹿整天倚老卖老，一副想要多管闲事管到几十万年的龟毛样，怎么可能玩自杀这一套？说话，小秃鹿你给吾说话！”
“百岫嶙峋，你得明白。”
沐灵山的声音非常平静，他伸手将攥着自己领子的手拿下来，直视着红衣少年的眼睛。
“很久以前，当你将折桂令刺入他身体的时候，光尊便已经圆寂。从那时开始，与我们接触的一直都只是一缕魂魄、一段影像。”
“哈，一个管吾管了这么多年的影像……”
“光尊只是完成了他的使命，这并非不告而别，他只是……”
百岫嶙峋甩掉沐灵山的手，显然是不想再听对方的话。
“秃鹿没了，吾连个报仇的人都没有……”
稍微理清了现在的情况后，他有些茫然的低下头，从被玉菩提l拉进佛界开始，曾经身背恶名的山鬼吵吵闹闹了这么久，从未想过没有玉菩提存在的情况。
毕竟哪怕是被自己杀了，对方还能留下个魂魄继续骚扰自己，还能在他的身体里造出沐灵山这个人格，都说祸害遗千年，在百岫嶙峋眼里玉菩提根本就是个甩不掉的讨厌家伙，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哦，不对。是玉菩提自己献祭了自己，所以是自杀，荒谬的好笑。
低着头的百岫嶙峋看到放在一边的折桂令，之前沐灵山陪天罗子坐下后将手杖放在一边，现在折桂令就在他的眼前，一伸手就能拿到。
“现在那个什么三个头的东西，只剩下一个灰色猛兽了对吧？”
“如今确实只剩阎达。”
因为比较熟悉百岫嶙峋起外号的习惯，沐灵山知道他说的“三个头”是指三头六臂的波旬，“灰色猛兽”指的是恶体阎达。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百岫嶙峋猛吸一口气，在沐灵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拿走了折桂令。
当折桂令被百岫嶙峋重新拿起，这根带有翠绿饰物的长杖闪过一道白光，拿着它的人也顺势将手一翻，再看去的时候，折桂令已经变成一把模样怪异的锋利长刀。
“山鬼，你要做什么？”
看着百岫嶙峋突然拿起武器，身上的气势也有些不对劲，沐灵山直觉对方接下来将有些惊人的举动。
“费这么多劲不就是为了那个狗屁魔佛吗？吾现在就去杀了那个灰色猛兽！”
话音未落，百岫嶙峋直接提着刀往外冲，根本不管周围人的阻拦。
“回来，你不能去！”
去单挑阎达？开什么玩笑！
“你们愿意窝在这里当胆小鬼，吾可不是。”
“下一步就是对付阎达的计划，你可以等大家一起……”
“等个屁！别来烦吾！”
“你，唉……”
见对方不听劝阻，沐灵山无奈的摇摇头，对已经站在门口位置的殊十二点点头。他本来不想用强硬手段的，毕竟他也能理解一些百岫嶙峋现在的一些逻辑，对方的心情其实很复杂，大吵大闹只是一种发泄方式。
但以他对百岫嶙峋的了解，如果现在不拦住，对方是真的会一路跑到欲界那里，到时候死的是谁都不一定。
“小黄毛，让开！”
看到挡在前面的殊十二，百岫嶙峋就想到以前对方跟意琦行联合绑自己的事，本就不怎么稳定的情绪再添几分怒意。
“吾都说了这家伙会闹。”
站在沐灵山旁边的天罗子抱臂站着，对眼前的景象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他早说了百岫嶙峋醒来后肯定闹，看吧？这不就开始闹了。
看着前面百岫嶙峋已经跟殊十二动起手来了，天罗子两手一摊，展现了自己心里十足的无语。
“需要吾去把剑宿叫来吗？”
太闹心了，直接盐焗山鬼算了。
“……也行。”
沐灵山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能有效安抚百岫嶙峋的方法，玉菩提对于他们三人来说都有着不同的意义，对方也不是想不通这些东西，他只是不想去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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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罗子走另一个方向去找意琦行，殊十二把人往远一点的地方引导，沐灵山则来到醒过来了解完事情始末的普通人这里，看看他们身上是否还会有负面影响。
虽然折桂令现在百岫嶙峋手里，沐灵山的治愈能力被有所限制，不过把脉之类的检查并不需要他施展什么特殊能力，所以对沐灵山接下来的行动影响不大。
“说起来咱们以前不都是天南海北的查案吗？现在四个人能这么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也挺难得的。”
趁着沐灵山给铁手把脉的时间，追命在旁边和其他两人感慨，从神侯府的四大名捕创出名头开始，师兄弟四人就到处查各种案子，在各地奔波。
自四人出道以来，哪怕是寻常人眼中天大的案件，能惊动他们其中之一已是非同小可，最多就是两人同赴，三人同办的案件极少能见到。
而四人联手的案件更是少之甚少，每一桩都是惊天动地的巨案，结果现在一个佛界入世，一场魔佛现世，竟然让他们四个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可以说是史无前例了。
“魔佛与先天，也绝对算得上惊天动地的大案子了。”
一群与神仙无二的修行人，一堆闻所未闻的势力，甚至各种各样非人的种族，确实称得上惊天动地。
“我可什么都没参与到啊。”
铁手无奈的说道，他可是直接无意识的躺了近半年的时间，很多精彩的事情都错过了，并且一个晃神的时间三个师兄弟功力都涨了一大截，真的很有落差感。
铁手：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放心，以后的细节我绝对帮你全补上。”
追命忍不住露出一抹坏笑，天知道这段时间他们都听了多少炸裂的东西，是兄弟就一起来接受这个冲击，一个都别想跑。
“等回京城的路上，我一定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不安好心呢？”
“怎么可能，我这分明是在关心你啊，我的好师兄。”
听到这里，沐灵山忍不住抬头，追命说后半句话的语气他貌似听出了几分剑子仙迹坑朋友时的语调，这是什么时候被带歪的？
“二爷身上没什么问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不要动武，以调养稳气为主……那边就是反面例子了。”
说到这里，沐灵山冲百岫嶙峋所在的地方歪了歪头，或许正是因为躺了很长时间，百岫嶙峋好像还不能很自如的运转内力，很快就被压制在地上绑起来了。
哪怕他还在吵吵闹闹，但有殊十二和意琦行看着，应该是闹不出事来，而且那边已经在问有没有盐，天罗子也抱着火柴去凑热闹，应该不久之后就能老实了。
给铁手检查完后，沐灵山又去给一点红和曲无容看看，这两人才是真的全程状况外，就算陆小凤已经在很努力的给他们解释，两个人的脸上也充满了茫然。
毕竟对于只稍微接触过欲界的他们来说，陆小凤说的事情实在是过于天马行空，真的很难理解其中一些特殊的描述。
“这位曲姑娘……”
在轮到曲无容的时候，沐灵山看着这个带着面纱遮盖自己容貌的女子，虽然对方被石观音毁容，但这个程度的毁容，以先天人的医术是能治好的。
“……不知这位山神有何事？”
一点红看了看沐灵山，琢磨一下开口的称呼，他记得陆小凤是这么称呼对方的。不过对方头上这角……难道此人是一只鹿？
其实从醒过来的时候，一点红就在观察周围这些身上有明显特征的人，留意特殊的人员，这是从前他作为杀手养成的习惯。
不得不说的是，不管是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离开的白发道人，还是之前在欲界的监牢中见过的天罗子和百岫嶙峋，又或者是沐灵山以及那两个把百岫嶙峋绑起来的两个人。
他们的装扮真是各有各的特点，将自身辨识度拉到了一个极高的点上，看起来特别夸张。
若是有杀手组织盯上他们，那来暗杀的人岂不是乐开了花，毕竟一眼就能找到要暗杀的目标，省了自己不少力气。
要是柳清缘听见了一点红的想法，他高低得让这位前第一杀手见识一下，那些年，布袋戏里打扮华丽的一批的杀手同志们。
“这位姑娘的脸能治……”
“真的吗！”
沐灵山话还没说完，曲无容一把反握住对方的手，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如此激动的情绪，甚至都无法保持自己惯有的冰冷态度。
是，石观音确实死了，她也获得了自由，遇到了爱自己的人。可无论如何，一个本该美貌且极有天赋的姑娘，在容颜刚刚展现时就被毁掉，之后还被迫自砍右手，石观音对她的伤害就是曲无容永远的梦魇，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
“是的，能治。”
“能治……太好了，能治……”
“不就是毁了个容吗？又不是被撕成两半。”
得益于自身良好的听力，百岫嶙峋将他们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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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都被绑起来了还这么能说，天罗子都佩服对方这张嘴。
“你跟在那个骑马的屁股后面的时候，不是也挺能说？”
“……剑宿，我们这次别盐焗了，用醋腌吧。”
“可。”
还在搭烧烤架的意琦行闻言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百岫嶙峋猛的一个扭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意琦行。
“醋腌需要坛子吧，去哪里找这么大的醋坛？”
殊十二也在很认真的考虑着醋腌的可能性，但百岫嶙峋身量再小，那也是个正常的少年体型，他们要上哪里找能装下一整个人的坛子？
“？！”
闻言，百岫嶙峋又不可置信的看向殊十二，身边这三个人好像真的在认真考虑怎样用醋把自己腌了。
“有病吧你们？！把吾放开，吾要找杀了那只灰色野兽！”
“你才有病吧？别起肖了，阎达要那么容易杀，光尊也不必做这么多了。”
“闭嘴小秃海螺！”
“……你起外号怎么总是这么难听。”
“不用去管管吗？”
楚留香三人挨得相对比较近，姬冰雁揉揉被高音量刺的有些不适耳朵，先不说醋溜百岫嶙峋这个提议能不能实现吧，他更在意那边吵成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这个百岫嶙峋，在欲界的监牢里时他就想说了，这人……哦不对，这位也不算正常人，这个山鬼为何总是这么“精力充沛”，永远安静不下来。
“吾问问其他人有没有特大号的缸……”
“小黄毛你真想醋溜？你们这群变态放开吾！”
“会觉得把人生生撕开的家伙才变态吧？”
“哼，是那些家伙不禁玩。”
听着耳朵另一边无意义的吵闹，姬冰雁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欲界的地牢里，在隔壁听着天罗子和百岫嶙峋幼稚的吵架。
“有剑宿看着，不用管。”
比起快听不下去的姬冰雁，早已历经风霜的楚留香和胡铁花就显得平静多了，反正那边意琦行和殊十二，这两个都是极为靠谱的人，出不了意外。
“……你们信任的剑宿正要醋溜山鬼呢。”
眼看殊十二真的要去问哪里有缸，姬冰雁颇为无奈的看着一脸什么问题都没有的两人他感觉自己这两个结义兄弟真是越来越难懂了，自己睡的这半年他们都经历了什么？变化比分别几年还要大。
……
离开的鷇音子在说服几位主事者放自己离开后，并没有马上回到罗浮山，反而是来到了欲界，且还是阎达怒火最盛的时候。
他也不是贸然前来，当初迷达临走时觉得还可以再拉拢一下，下山之前留了信物，只要鷇音子有其他的想法，随时可以凭信物上欲界。
只是天不遂人愿，迷达在即将到家的时候被围杀，这信物成了鷇音子取信忽悠阎达的最佳选择。
“嗯，确实是迷达的东西。”
阎达看着手里的信物，心里对眼前突然到访的白发道人有了几分信任。既然有这个东西，那对方就是迷达之前一直想拉拢过来了鷇音子了。
“你在迷达死后突然来到，所为何事？”
看鷇音子的姿态，阎达断定对方不会是来投靠加入欲界的，还在迷达刚刚死亡这个敏感的时间里，目的也不明确。
“魔佛难道不想知道杀了迷达的是谁吗？”
“三教气息都有，正道一个都跑不了！”
通过现场残留的气息，阎达感受到不少熟悉的人，而且还是三教功力都有，既然是正道合力，那自己就将仇一个不落的全讨回来。
“吾当时正离开罗浮山，正巧旁观了战局最后的情况。”
“快说！”
“正如魔佛所猜测的，主力乃是三教顶峰，并有天踦爵统率。不过好消息是，迷达最后以自身为武器，不但将敌人重创，天踦爵也因此而死。”
鷇音子描述的都没错，只不过是换了个视角，用模棱两可的话术说着阎达会喜欢听的东西，毕竟他也没有说谎，都是当时的真实情况。
“素还真死了？哈哈哈，好！”
听到有一个在意的敌人死了，阎达心中原本因迷达死亡而沉重的心情也不禁畅快了几分，他趁乱打死三余无梦生，迷达在最后与天踦爵同归于尽，他们这也不算全无收获。
“果然，没了天道的眷顾，此人便也与普通敌人一般无二。”
可惜阎达不知道，除了已经被发现的三余无梦生和天踦爵，自己眼前这个鷇音子其实也是素还真的一个化身。
毕竟大部分有分身能力的人都习惯让各个分身待在一起，以免出现自己无法预料的意外。
比如波旬三体或者除了公务就会待在一起修炼的天佛五相，哪怕天罗子和百岫嶙峋性格上不怎么对付，但他们连同沐灵山也一直以佛门自居，虽然其中一个不怎么自愿，但将分身聚在一起，或者定下固定的碰面时间，确实是很多人的共识。
三余无梦生和天踦爵容貌相同，经常同时行动，也是符合这种习惯的。如果不是鷇音子自己坦白，哪里会有人能猜到跟三余无梦生之间有较量人本质跟这两人一样呢？
“那么你过来将这些说与吾，是有意加入欲界吗？”
“不，欲界对吾多有招揽，山人只不过是不想欠人情罢了。”
至于是不是迷达的人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如今迷达死亡，正道士气大振，吾的建议是魔佛暂避势头，重整欲界。”
“暂避？不可能！”
对方这个建议，在阎达眼里跟落荒而逃没有区别，开什么玩笑？他堂堂波旬恶体怎么可能会退缩！
“如果阁下是来劝吾示弱的，那你可以走了，欲界永远不可能向伪佛低头！”
“既然如此，山人告辞，请。”
“不送。”
对付急性子，激将法就是好用。鷇音子心中不禁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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