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口悬挂的金钟之下，玉菩提席地而坐，面前是用金光凝结而成字迹，这种通信方式的速度远胜于飞信传输，但也仅限于玉菩提和沐灵山之间。
在信中，沐灵山着重强调了灵佛心会对自己输送的佛力产生反应，从而反馈作用在波旬三体身上，恐怕已经惊动了欲界。
“波旬三体会同时感应？这确实是个问题。”
此地不像佛乡里许多地方佛像林立，除了树林草地、满目绿意之外，就只剩玉菩提身旁悬挂的这口大钟。
这是一口非常典型的佛钟，控制钟锥的绳子垂在玉菩提身侧，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敲响这口钟。
玉菩提浑身都带着莹莹光点，让他的身影远看比较模糊，再加上林叶的遮掩，远远看去，可能会让人以为是一头鹿卧在佛钟之下。
“看来，必须让她来到这里进行了。”
本来玉菩提想过，若是条件充足也可以直接在大沙漠里实施计划，速战速决。
可欲界已经被惊动，有了自己在，佛门没有真的筹备起祸棺祭，如果敌人想要查，计划曝光只是迟早的事情。
根据沐灵山的初步试探，这种仪式的真正实施恐怕需要更多的佛力，也就是说除了玉菩提，可能还要有其他佛者参与。
他们倒是不必跟玉菩提一样燃烧生命，但肯定也是耗损极大，最起码前方战斗与后方渡化只是选择一个来参与。
而且为了保证能成功，选择的佛者自然是越强大越好，如此一来，前方战力就要被削弱。
隔绝灵佛心的过程也不是随便念几句经文就能完成的事情，这个过程将会极为漫长，在此过程中，他们需要守好后方，抵挡欲界的一切阻拦动作。
如果可以的话，玉菩提更像直接把霁无瑕给整个隔绝起来，使其听不到波旬密咒的呼唤，这样也更安全。
不过这种手段更像是囚禁，无缘无故的对他人实施这种事情也不怎么妥当，最起码也得跟当事人说一下。
“说起来，这么多年下来，吾与波旬也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波旬现世之初，对方以极端理念和手段自立为新佛，欲铲除当世佛法，再造信仰，玉菩提知道这是条歪路，便带领佛门众人反对，大家你来我往、恩恩怨怨，竟然就这么争斗到了末法时代。
最初的魔佛和欲界是什么样子来着？连曾经身为见证人之一的玉菩提也已经记不清楚，这么多年下来，也到了他这个“老古董”离开的时候了。
“光尊。”
模样年轻清秀的僧人拨开重重绿叶，来到玉菩提身旁，月明缺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跟着大家去大沙漠看看，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与其给师兄添麻烦，不如老实回来待着。
“异识消散，你也不必再隐居了。”
见证了异识的消失和沉轮的死亡，也算是了却了月明缺一桩心结，此后他也不必再担惊受怕，也不用被迫隐居度日。
“吾听说了那个计划。”
月明缺没有说自己，而是将话题转到玉菩提身上，在霁无瑕答应合作后，玉菩提直接将此事和盘托出，整个天佛原乡便也知道了。
“您要走了吗？”
“吾本就不在这里。”
真正的玉菩提早已圆寂，他只是一道残魂，这是一件众人皆知，大家却又不愿细想的真相，几乎所有人都在将他当做还活着的玉菩提来看待，仿佛只要这样想，就能再回到佛门昌盛之时。
可这也不过只是个念想罢了，末法时代之下，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也就是说，光尊要牺牲自己？”
听到这个消息，几个姑娘神色各异，皆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虽然因为佛乡的特殊性，她们日常能行动的区域不多，除了往来书信外界几乎没有联系，但周围都是些和蔼可亲的佛者，她们也几乎忘了玉菩提的“鬼魂”身份。
可现在告诉她们玉菩提将要为了消灭波旬牺牲自己，无异于有人和她们自己相熟的长辈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而时日不多。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宋甜儿不禁问道，四个姑娘里她的心思最为单纯天真，也最不想看到玉菩提这样做，在她看来，这些貌似神仙的人一个个都神通广大、上天入地来去自如，不应该有更加厉害的手段来对付波旬吗？
“这已经是目前能想到的，牺牲最小的办法了。”
妙胤传心摇摇头，表示已没有其他办法。
“这是光尊的决定，就算大家心中充满不舍，但吾等也不能违背他的意志，更何况此法能彻底消灭波旬，为长久以来的争斗做个了结。”
而且很多人都知道一件事，佛门中同样存在各种利益纠纷，现在的和平全靠顶头几位大能压着，玉菩提这一走，天佛原乡中便少了一尊镇压的大佛，往后必会再生变故。
“如果我们一直采用各种封印手段，欲界的部众同样也会继续寻找破封之法，如此循环往复，继续受苦的只会是天下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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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又怎样呢？波旬的情况不能不管，哪怕未来大家变成一盘散沙，但起码多年以来的敌人终于被解决，未来的劫难再大，估计也大不过波旬了。
“到时候也不知欲界又要耍什么手段，吾受托来告诉几位姑娘，最好还是不要靠近佛乡外围的区域。”
“好，我们明白了，多谢诸位大师提醒。”
李红袖代几人答应下来，而听完妙胤传心的话，王语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明白波旬是这么危险的家伙，以至于要高端佛者自我牺牲才能消灭后，她的心中不免开始担心留在沙漠里的慕容复。
也不知是因为忙还是别的什么，比起苏蓉蓉三个姑娘跟楚留香的信件频繁往来，她自来到这里后鲜少与慕容复通信，就连信中内容也多是慕容复的复国大业，但即便如此，王语嫣心中也是高兴的。
其实慕容复忙倒是不忙，只是他整天想着复国大业，本就不怎么回应，而且在一切发生之前，二人就是王语嫣主动比较多，但慕容复却嫌少回应。
被鷇音子刺激之后，慕容复就有些浑浑噩噩的，自然也就忘了跟王语嫣通信的事了。事实上在原本的时间线，此时的慕容复应该早疯了，现在只是受点刺激也算好的了。
不过柳清缘看他思考的方向，估计这辈子是走不出“复国”这个怪圈了。
“语嫣妹妹，咱们去别处逛逛吧？”
“欸？可是……”
“走吧走吧。”
三个姑娘看出王语嫣心情不佳，并且很容易就猜到了其中关巧，立刻七嘴八舌的推着她走了。
四个姑娘在这里早就混熟了，王语嫣和慕容复的关系她们也了解了个差不多，三人在楚留香那个风流浪子身边待了这么久，这个感情问题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其实要她们说的话，三人更希望王语嫣能多想想自己，这个从小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温婉小姐，好像有些过度在意他人的反应了，都不知道想想自己的事情。
四个姑娘里，王语嫣年龄最小，性格最安静，几乎是被另三个当妹妹疼爱的，在她们看来，王语嫣的感情问题比楚留香好解决多了。
……
“综上所述，霁姑娘需要进入天佛原乡深处，在里面完成仪式。”
对于这个最终结果，沐灵山完全不意外，他们一开始设想的就是在天佛原乡内部完成，这个结果唯一的变化就是人员和损耗佛力的增加。
“虽然吾早有预料。”
毕竟玉菩提的情况她也知道，那一缕魂魄根本无法离开佛乡，但是……
“其他人会同意吗？”
这里说的其他人，是佛乡现任的主事者们，天佛原乡存在形式特殊，从前都要靠拜访者自行寻找入口，内部人员貌似还比较排外，连迷达偷袭的时候，都得靠叛变的佛者先引一段路。
不是所有人都欢迎自己，这个霁无瑕是知道的，而且论起排外，欲界之中其实更加严重，她干过掌权者的活，当然也明白组织大本营不能轻易向外人开放。
光是佛乡主动给普通人提供保护这件事情，霁无瑕失忆时时候就听见炬业烽昙念叨了好几遍，更何况她在不久之前还是跟佛乡斗的你死我活的欲界女琊。
“光尊会处理好的，而且至佛和地藏圣者也同意这项提案。”
现在的霁无瑕能在城里畅通无阻，有很多原因是来自后面两人的支持，有天地双佛压着，起码佛乡的人就不敢明着反对了。
“如果吾没记错的话，从前的天之佛貌似没有这么温和？”
这一点霁无瑕疑惑很久了，之前是因为自己没有记忆，不知道佛乡天之佛的性格，但自她恢复记忆后，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她明明记得，天之佛作为佛乡的最高指导，一直是主站的强硬派，性格上也是非常强势，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那种人。
可现在一看，如今的天之佛对自己这个波旬女体的态度堪称和蔼，就算如月影一直在为她袒护，也不该有如此大的威力。
“人总是会变的。”
对此，沐灵山只是轻笑。
“至佛自从经历过一些事后，就变得温和了一些，当然，仅限于自己人。”
要是敌人还是照打不误。
“哈，自己人吗……”
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她不用担心被正道里的反对派针对吗？毕竟，她霁无瑕现在是“自己人”了。
“什么时候启程？”
“若是让吾来说的话，越快越好。”
在沐灵山看来，他们试探灵佛心的行为已经暴露，为了能赶在被欲界发现起冲突之前，当然是越快越好。
“好，吾这就去准备。”
许是被对面人身上那严肃的气氛感染，霁无瑕的表情也跟着郑重起来，仿佛有一股急切的情绪爬上心头。
虽说让霁无瑕去佛乡，但也不是只有霁无瑕去佛乡，因要损耗庞大的佛力，还需要召回一些佛者。
按玉菩提的设想，为了能让大家更好的打配合，那自然是天佛原乡的佛者最好，仪式上的人员同属一个组织也方便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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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是楼至韦驮还是蕴果谛魂都不能走，他们要是走了，那欲界再看不出里面有猫腻的话，那就是真瞎了。
佛乡中修为深厚的，炬业烽昙……算了吧，裳璎珞也算主力，而且他在前方能很好的管束焱无上，这位百妖路之主性格有很强的不可控性，虽然不至于惹麻烦，但很容易出事。
一遍遍筛选下来，天佛原乡能回来的人里，修为较高那些，竟然也只剩下一些修为中上游阶段，比如阕声云舵、娱笑颠、谴弥勒这些人。
带其他组织的话，最合适的其实是鹿苑一乘，这个由玉织翔建立的佛宗不但规模大，还都以佛皇马首是瞻，其中僧众都异常的团结，是最好不过的。
可巧的是鹿苑一乘为了诛灭佛业双身，一同合力布下百灯联戒，已是损耗极大，不能再继续这样大规模的消耗佛力了。
若是有人去说，玉织翔肯定会义无反顾的答应，整个鹿苑一乘也一定会义无反顾的跟上来。但这怎么说呢，没必要、不至于，让人家回去好好休养吧。
在此期间，霁无瑕还遇到了一件有些意外的事情，当她询问殊十二要不要跟着她一起去天佛原乡的时候，这个一直以来喜欢粘着自己的金发少年竟然拒绝了，这可真是出乎她的预料。
“佛乡毕竟佛界圣地之一，吾还是不去了。”
有玉菩提的担保，霁无瑕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危险了，而且他最近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以吾自身来说，吾还是更适合上战场。”
“好，那前线就靠你了。”
或许是因为殊十二在人前的模样太过乖巧，都让人忘了这少年是个武学天才，更是位打下赫赫战功的皇子。
毕竟比起质辛啊、百岫嶙峋啊甚至是原住民的阿紫啊，生来就是圣子，性格温良沉稳的殊十二真是绝对的乖孩子，乖到都让人忘了他曾经那些辉煌战绩。
“吾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出如此优秀的孩子，听说你的父亲也是用剑告诉，如果一切顺利，吾一定要跟他好好切磋一番。”
“嗯，吾会代霁姐姐传达的。”
旁边的陆小凤偏头，对着身旁的司空摘星小声说道。
“猴精啊，你觉得这俩有没有可能？”
“？”
闻言司空摘星挑眉，表情略显怪异。
“陆小鸡你要实在闲得慌就去外面找找有没有蚯蚓可挖，你忘了殊十二才多大吗？”
“你看这群人有哪一个外表跟年龄一致的？”
小点怎么了？他又没说现在就成，而且殊十二不管是心智还是外表，都有真正的少年人无异，真的很难将其当做小孩子看待。
再说了，上个被他们当成小孩的是四智武童，结果素续缘那一声爹亲差点给他们脑袋给干废掉。
“两位。”
霁无瑕转过头来，看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一脸懵。
“吾听得见。”
小剧场：
等慕容复终于调整好心态的时候，发现表妹不理他了◎▼◎
慕容复：什么情况？大理那小子偷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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