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柯又把视频倒回到最初，重新放了一遍。
这次，他边看视频边说，“你看这俩人，说话一句话带十八个坑、明枪暗箭的，多有意思。”
虞烟有些嫌弃的把椅子挪远，总觉得他跟村里的中情局——中式情报人情局，俗称村口晒太阳的小广场，适配度颇高。
“你说，她怎么就没怼回去？我以前看那些贵妇人交锋，战斗力可都不低，这虞家夫人，三两句就哑火了？”
“因为那个可不是她的塑料朋友，而是她不得不捧着的人。”
云柯眼睛一亮，“知道内情？展开说说。”
说着，他收起光脑拿上服务员送过来的打包好的饮品，招呼虞烟往外走。
“你既然知道那位王夫人的身份，就应该知道他们家，是首都星有名的大投资人吧？”
“嗯嗯，知道。难道，沈莲想要拉他们投资？不太可能吧，王先生虽然是做投资的，但是却很稳重、从不剑走偏锋，像虞家现在这种出现颓势的公司，他是不可能投入的，哪怕之后他们翻身暴涨，王先生也不会去赌这个可能。”
云柯刚冒出来一个猜测，就自己否认了。
虞烟低头看着还没有收到回复的光脑界面，默默又关掉了通讯界面。
“思路没错，但阶段错了。王先生本来就是虞家的公司，仅次于虞伟业的第二大股东，所以现在沈莲求的，不是他们投入、而是不撤出。”
两个人往外走，坐上飞车回云家。
也正好错过了仅仅几秒钟之后过来的一个人。
“怪不得面子都被对方踩在脚底下了，沈莲还能压得住气。不过，虞家虽然现在遇到点危机，但王先生不说见过大风大浪、就单纯为了他可靠的投资人形象，也不像是会遇到点情况就退出的人，那样以后谁还敢与他合作？”
云柯设定完巡航，转头看着虞烟：“除非，他看到了更大的危机。”
“投资嘛，既得有名、也得有钱。哪个投资人不是投一堆项目、养出一两匹黑马，剩下那些赌输了的，损失都不值一提。”
所以现在在虞家身上损失的那点利益，还不值得王先生白白背负背弃退出的坏名。
“但如果，损失的不只是利益呢？雪中送炭、风雨同舟是可贵，但如果只是及时止损呢？”
“所以你就让他看到了，如果现在不退出，下一步只会更惨的可能。”
云柯托着下巴，肯定的又道：“而些许利益，又并不能动摇他，除非损失极大，不仅失利、还失名。所以你，给他上眼药了吧？”
虞烟笑笑，承认了。
是我做的，下次还敢。
云柯来了兴致，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人家能纵横首都星这么多年，也不是雕虫小技就能影响的。
“还真就是雕虫小技。”
看云柯一副狐疑的样子，虞烟难得耐心地解惑。
没办法，看那一家人不痛快，她就心情好。
“如果我现在跟你说，师父根本没有给我发消息，让我们去拿厨具，你信吗？”
云柯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到这了，但还是顺从本心的问：“可他确实定了餐具不是吗，咱们去就拿到了。当然，这是我惯性会想的回答。现在有你刚才的话，我可能心里会多几个猜测。”
“可如果我告诉你，连餐具也不是他定的呢？”
“那我们一会回家，一拿给他，不是还会露馅吗？”
“那再告诉你，如果是我收买了管家，提前不经意的把大师的工作行程透露给他，甚至，我连管家都不用收买，只提前把大师被客人跑单当八卦讲给他，再诱导师父去下单，你说师父会是什么反应？”
云柯往座椅上一靠，懒懒的看着虞烟，他懂了。
“...我爷爷他可能会一见到餐具，就爱不释手；也可能觉得自己很幸运，捡漏抢到了大师的订单。但不论如何，他都会相信，订单是他自己下的，毕竟管家也只是投其所好，跟他说些他感兴趣的事情。”
云柯说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又问道：“可是，这需要交互，万一对方不配合回应的话，你的计划就实施不了了吧？”
他明白虞烟借着这个，跟他讲解自己的操作方法。
但，对方也没那么容易受她诱导吧？人家可是知名投资人，什么把戏没见过。
谁知虞烟听见这话，竟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
手里假装夹着根烟，做了个吐烟圈的假动作，看着舷窗外道：
“相信订单是按自己意愿下的，还是被诱导的不重要，下不下订单不重要、甚至管家和大师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听到了大师为什么突然空出来工作行程。”
“因为被客人跑单？”
云柯悟了。
他以为她在第三层、其实她在大气层！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它由一个人身边可信的人、不经意提起另一件事情时，一带而过，当下可能只会给这个人留下一个浅浅的记忆。
但是只要在之后，这个记忆被遗忘之前，将这件事情再换个方式翻出来，那它的可信度将翻倍。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素来极具职业敏感度、习惯性对所有有用的信息收集分析的人。
云柯觉得看到了真相，“可信的人是真的、另一件事情也是真的，整个过程，除了那个很重要的事情本身，都是真的，那那个重要的事情，和前面所有因素同时出现在记忆里时，假也似真。”
虞烟耐心的补充，“而这个时候，再不经意将那个重要的事情，相关的边缘因素、真实的那部分，显露出来；或者模糊一些概念、以小见大。”
“那这个事情在那个人的判断里，就是真！”
接下来，直到下了飞车，到了云家，云柯都没再跟虞烟说话。
他一回家，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家门，颇有些魂不守舍的意味。
一看见云中鹤就扑进了他怀里假哭：“呜呜呜爷爷，以前你骂我脑子不转我还不服，我觉得我这么敏锐、分析天赋点满，多聪明啊！”
云中鹤先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一听这话，乐了。
挺着胖乎乎的肚子，把他弹出去，“现在呢？”
“我错了呜呜呜，得亏你徒弟在黑矿星没坑我，不然再过几个月您老就要给我过一周年忌日了。说不定还能收到我留下的遗言，在说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