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开山开着货,到了洞玄观,他和洪福田一起把快递抬了下来。
寿山福海是五十一代到五十四代的范字,只不过单数放在名字第二位,双数放在名字第三位,比如洪寿田是五十一代,洪福田就是五十三代,而洪开山与洪海山都是五十二代,洪开海、洪山海就是五十四代了。
至于洪隆,出生时候,同辈人早死了百年,为了不发生混淆,没有遵循家族的排字,名字对于他来说只是个符号,他是洪家第四十七代老祖,洞玄观观主,道号玄七。
洪玄七在道观门口说道:“开山把两头猪喂了,福田去菜地摘些菜,我去做饭。”
洪开山笑呵呵的说道:“老祖你放心,一定给你的猪养的白白胖胖,年底给我留个好部位就行。”
洪玄七双眼一瞪,“你小子,去年年底偷了我一个猪后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才养多长时间,又惦记我的猪了。”
“谁让老祖的猪好吃呢,福田大侄倒是说句话,你不也拿了条前腿吗?”
洪福田叹了口气,“那前腿可是老祖给我的,哪里像你,做起贼来了。”
洪开山嘟囔着嘴,“我不是跟洪叔公打赌输了吗?那条后腿都孝敬他老人家了吗?”
洪玄七耳聪目明,忍不住撇撇嘴,“洪叔公这孙子,就惦记爷爷这点东西。”
对于他来说,洪叔公就是孙子辈的。
另两人不敢吱声,这二位都是老祖,他们谁也得罪不起。
洞玄观外只有一圈铁栅栏,这是前些年修的,原来根本没有围墙,只有一座大殿,后面有五间不大的平房。
近些年,洪家村有了钱,想翻修这座古老的道院,却被上任观主拒绝,才有了前山的商业道观。
进入厨房,洗米做饭,又切了些腊肉,洪福田送来青菜,清洗之后,放入大油进行烹炒,又做了一个清菜汤。
道教因流派不同,有些忌荤腥,有些则全然不在意,洪玄七就属于后者,讲究就地取材,自然而然。
做好饭菜,三个人就在院子当中的石桌上吃午餐。
“白云观有午餐,你们天天在我这里蹭吃蹭喝,是不是把伙食费交了。”
洪玄七嘴里吃着食物,含糊地说道。
洪开山挠挠头,“您老要的伙食费,我们也交不起啊!”
洪福田接口道:“是啊,您非逼得我们交灵石,我们哪里见过,连灵气都是小说里的事,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切,你们懂什么?我最近夜观天象,感觉灵气正在复苏。”
洪开山低着头,“您老晚上喝水多,起夜多,我知道,从来没见您抬头看过天空啊。”
“滚一边去,那是水走肾。”洪玄七突然笑眯眯的说道:“开山啊,你老大不小了,该找一个结婚了。”
“哎,我倒是想。从小我就被任命为护道者,老祖您穿着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背着你满山跑,照顾了您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清心寡欲。”
“寡你个头。”洪玄七用筷子敲了下洪开山的头,“那你还参与赌博,输了就偷我的猪腿,给洪叔公那孙子。”
“嘿嘿,小赌怡情,小赌怡情。”
吃过饭以后,最小辈分的去收拾碗筷,洪开山烧好水,沏了一壶茶。
这茶叶就产自升仙山,茶树常年被云雾水汽环绕,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等洪福田整理完厨房,走出来端上一杯茶,洪玄七才开口说道:“过些日子又到了一年一次的祭祖活动,但这次有所不同,我们三个要进入放置祖先棺椁的山洞里,要加固封印,可能遇到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洪开山点点头,“我听以前护道者说过,有一定危险性,希望这次不要出大问题。”
“我看过历代观主留下的记录,每隔四代观主,或早或晚,就会出现一次事故。
我正好是第四十四任观主,注定会在我身上发生什么。
我不敢说自己做好了准备,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那就去面对,无所谓勇敢,尽量做到坦然就不错了。”
这不像是一位二十二岁的人说出来的话,显然过于老成了。
洪福田沉声说道:“我们随时做好损身殉道的准备,这一点老祖可以放心。”
洪玄七安慰道:“呵呵,开心点,历史上经历过十次灾难,我是第十一次。
其中有五次,观主身损道灭。有三次,观主终生残疾,好在活了下来。只有两次,观主完好无损,得以善终。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能算低,起码不是十死无生。”
洪福田叹了口气,“哎,这一切都是命啊!”
洪玄七摇摇头,“我不信,所谓命只有死亡是准确的。
你能不能被生出来,生出来是不是你,都是未知。
只有被生出来,你才被确定,而不是你确定了之后,才被生出来,次序不能颠倒。
活着的时候,人只是在作死的边缘不断试探,如果没死就继续活着,如果死了,那就死了好了。
所以,所谓的命,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你会死,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以何种方式死,还是未知。”
说完这些,洪玄七感觉有些沉重,就换了个话题,“对了,这次如果没事,你们准备一下,我们要云游一段时间。”
洪开山眼睛一亮,“老祖您真是神仙啊,我想去海边玩玩。”
洪福田却说:“老祖,要不我们去蜀地,我知道您喜欢吃辣。”
“吃辣还不如去湖南、江西,那才是真正的辣。”
“要不我们去西藏吧,新疆也行,去边疆看看。”
两人正做着美梦,洪玄七的手机却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曾经的同学,两人两年没联系了。
“喂,耗子,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洪玄七看着手机通讯中的视频画面,发现曾经不修边幅的王浩,现在变得人模狗样,西装革履。
电话那头,王浩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哈哈,轰隆,你现在当演员了吗?”
“当什么演员,我出家当了道士。”
“啥?你当了道士?我没有听错吧?”
“没听错,我现在可是有道籍的,如假包换的道士。”
王浩脸上明显有些失落,“那好吧,恭喜你脱离红尘,我现在只是个视频up主,还想着拉着你拍点内容,你的点子多。”
洪玄七却饶有兴致,“说来听听,你拍摄的内容是关于什么方面的?”
“哎,现在钱不好赚,我做有关神秘学的内容,但粉丝增长得太慢,现在想着去搞直播,可没好项目啊!”
“神秘学?鬼故事吗?这倒是不错的爆点,这个可以直播吗?”
“大哥,怎么直播鬼啊?我虽然讲鬼故事,但也不信这世间有鬼。再说,到哪里拍鬼去,道具很花钱的,我可没有那么多钱。”
“哈哈,鬼倒是有,就怕你不敢拍摄。”
“啥?真的有鬼?”王浩跃跃欲试,“我拍摄肯定没有问题。”
他突然睁大眼睛,小心地问道,“鬼不会杀了我吧?”
洪玄七点点头,“危险肯定有,丑话说在前面,一旦你做了这个行当,我不保证鬼不会纠缠你。”
王浩沉默了好一会,咬着牙说道:“只要能出名赚钱,我做了。”
“那好吧,我最近就有个法事,你来洪家村,带好摄像设备,准备好开播。”
旁边两人听到他的谈话,谁都没有吭声,老祖做的决定有他的深意。
下午,几个人回到白云观上班,里面空空荡荡,没什么人。
洪玄七继续上网,洪开山擦拭殿内的灰尘,洪福田打扫院子,每个人都有事做。
二点多钟,那几个年轻人又出现了,他们这次恭敬了不少,每个人先后拜了三清,才凑到道长面前。
李恒坤开口先说道:“对不起道长,不知者无罪,请您原谅我们的冒犯。”
洪福璐咬着嘴唇,鼓起勇气,“我不知道老祖在这里,回到村子里才打听清楚,您大人有大量,我们下次不敢了。”
说完了,她用手偷偷捅了捅身旁的于娜。
她脸上带着不快,却还是放低姿态,“道长,我不是有意的,以为你跟外面见到的寺庙一样,都是服务人员。”
洪玄七这才抬起头,“你们不说,我都忘记了,这都不是事。”
他望向大殿之外,喊道:“福田,你过来给这位姑娘起一卦,我觉得她可能有困惑。”
于娜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啊!是真的吗?我最近总感觉心神不宁。”
“算过才知道,他会告诉你破解之法,但不要迷信破解,还要看你如何面对困难。”
他讲的不无道理,有了应对的方法,不代表就可以解决问题。
这就好像上学,同样是老师教,有的人学会了,有些人怎么学都不会,这需要悟性。
说到悟性,就很玄学了,用一句通俗的话解释,你懂了就懂了,你不懂,怎么说,怎么教你,你也不会懂。
等他们拜完三清,洪玄七就下班了,晚上他们三个都住在洞玄观,这里有很多秘密需要守护。
观后有个山洞,山洞很深,埋葬着洪家村的祖辈们,中午的谈话说起过这里。
而他手中拿着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灵异笔记”,就是历届观主记录一些不可能公开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