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母的葬礼,曹安没有去,当时办的挺隆重的,与镇上一般家庭里的葬礼规制一般无二,流水席摆了一百多丈,这是这个独特小镇中的独特说法,镇上的屋舍都是呈蜿蜒曲线的,流水席的规模也就用了这长度来形容。
他这些天都在看书,看书练武,不拘泥于任何形式的武技,剑法、棍法、拳法、掌法,乃至于指法,不拘一格,信手拈来,没有真气,没有天地之力,就是单纯的招式套路,连着数日皆是如此。
内心没有自如和喜悦,反而是随着一步步的演练,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难怪,阳神境界之后,需要武夫潜心修行武技,以达到武道通神之境,这正好与自己记忆之中对应上了。”在记忆中,自己的的确确修行到过这个境界,但记忆中,此境界与一景融技并无太大区别。
只不过一景凝练的是最纯粹、最基本的招式,套路,而八景阳神凝练的则是更强大的武技。那时候,因为没有力量随之增长,练来练去都是那副样子,根本无法发现个中奇妙之处。
阳神之后,修行者自身无论是感知还是眼界,都要远胜之前,这样一来,一些一前在自己眼中已经圆满,浑然无缺的武技,此刻就有了破绽,不再完美。而这种不完美,却又不是立刻就能改变的。
如果只是技巧层面的不完美,以阳神境的强大感知和对力量的精准掌控,想要纠正再简单不过。可眼下,这不完美,是立于道的层面去看的,要打破这种不完美,就需要入道,正所谓技进乎道。
说的便是这个,与其说武道通神,不如说是武技入道、战法入道。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个阳神境界当中的矛盾感,归根结底那是阳神优于肉身而产生的剥离感,此间武道,追求的是肉身与阳神的并驾齐驱,并非舍一成道。
“那么现在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了,一条是肉身成圣之路,既然是因为阳神与肉身的差距过大,导致的这种剥离感和矛盾感,那么只要提升肉身强度,便可以缓解,甚至解决这个问题。”
“让肉身也达到与阳神差不多的强度,或者可以超过阳神的强度,到那时候,即便是未入道的战法武技,以这强大的肉身施展出来,也能弥补这其中的差距,使之几乎感受不出来不完美。”
“另一条路,就是阿窈所说的战法入道的路子,既然阳神嫌弃这样的战法武技过于粗糙,那就打磨它、感悟天地至理,融合武道理念,以‘贫瘠’的肉身,施展出入道战法,也可以将这种矛盾感化解掉。”
曹安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一手摸着下颌,一边暗自思付:“很显然,此间武道,肉身横炼之法并不高明,绝大多数武夫走的都是第二条路,对于他们来说,肉身几乎已经到达极限,突破遥遥无期。”
“反倒是这感悟天地,融合武学理念的路子更容易走一些,同时,高妙的武学,也在一定程度上缓慢的改变着肉身,影响着肉身,阳神的排斥、剥离感减弱之后,也会反哺肉身,这样一来,等于变相的也解决了肉身弱于阳神的弊端。”
“还真是一个天才啊,但肉身弱于阳神就是肉身弱于阳神,依靠这样的法子弥补差距,弊端并没有解决,只是减少了差距,使其不至于影响到修行者本身罢了,若是想再往下走,那就更费力气了。”
想到这里,曹安抬起头,看向天空的虚无处,有时候真的让人不得不感慨,这数量达到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后,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令人惊艳的天才,以自己所走的两个国家,接触到的武道来看。
这武道修行一路,布满了种种的恶意和陷阱,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武夫之间的敝帚自珍所造成的,在他们的理念当中,人无我有,那我就能胜人一筹,有些人即便是死也不愿意透露出自己所知道的半分真相。
“你们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将武道发衍至如此繁荣的境地,当真是……”曹安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一切了。
明白了个中干系之后,曹安接下来的修行之路,就很明确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强横的肉身横炼之法,但曹安有,他可以一个人走两条路,丝毫不会影响自己的修行进度。
主修功法《三化神诀》已经大圆满,接下来的自己就必须另寻功法,以供之后的修行,若是单靠着现在的《精神之刚冥想法》肯定是不行,阳神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冥想法的加持,才胜过肉身太多。
“也该是时候接触真正强大的功法了,这具肉身心在,应该足以承接住这份因果了。”
曹安口中轻声念叨着,这么长时间以来,按部就班的修行,好像自己有些时候都已经忘却了那些存在于记忆之中的强大功法,但它们就在那里,静静的躺在那里,就像是游戏仓库里闪烁着金色光晕的神级装备。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拥有着强大自制力的玩家,不会轻易将这些顶级的家伙什拿出来炫耀,但却绝对不会忘记它们,只会在最恰当的时机里,将其取出,现在就是那个最适宜的时候。
肉身修行之法:八九玄功,双管齐下,悟道与修行并重。
这天,曹安感知到周围似有两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估计是柳家或者范家的人,又或者两家一家一个,这很合理,两家身为赤火镇的地头蛇,对于外来者,肯定还是有些忌惮的。
这些小镇的人,除了他们两家之外,修行最高的也就是五景武罡境界,根本威胁不到他们的地位,即便有个别天赋强一些的,也会被小镇里的生活压得抬不起头来,别说突破六景天人了,能够寿终正寝都是一种奢望。
但外来人不一样,这些外来人才是需要他们留意的对象。
他们就在距离曹安所租院子不远处的另一宅院,对于两家管家的将他们差遣来到这里,其实内心是有些不爽的。
“这小白脸就是个银样镴枪头,盯着他干嘛,身上气息最多就是三景血气境,你在看那剑法练的,还有那拳法打的,比一个初学者还要不成气候,真不知他当初的一景融技是怎么过来的。”
边上的汉子从腰间取出一葫芦,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酒,“这是老子所见武夫当中,最差的一个,差得生平仅见,别看了,看他练武平白给自己心里添堵。”
青年闻言收回了目光,与边上的汉子坐在了一起,“据说这人是罗化引来的。”
“罗化?前几天死了娘的那个吗?”
“就是他,给他娘办完了丧事,就跟柳家管事请了活,上了山头剑炉,估计要不了多久也得走他娘的老路,据说是为了归还这人的二十两银子,你说这人还真是可笑哈,为了二十两银子就把命搭进去了。”
“都不需要两家的老爷们要求,自己巴巴的求着去。别的不说,单就是身上的那些修为,只要去外面,不管干点啥,压根都用不了多久就能挣多少个二十两银子,说不定离开了这破地方后,没了赤火之力侵蚀,他们的修为还能再往前窜一窜。”
那汉子双目一凝,面色惊慌,警惕的朝着周围扫了一眼,感知了一遍没发现异常之后,这才冷声道:“老弟还是慎言吧,谨记你我当初跟两家签订的合约,咱们来这里是干什么呢,这里发生的事情,与我们没有任何干系!”
青年摆摆手,“哎,知道的,你总是那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