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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贪官污吏

    一行人来到县衙,王思进又急急下轿,来到朱文琅马前,作势要扶他下马,朱文琅却还未等他近前,自己一翻身便已稳稳当当下马站定。

    “钦差大人骑术精湛,好功夫!”王思进没巴结上,只好讪讪赞道。

    朱文琅知道又是拍马屁,心中已是开始有些厌烦,耐着性子道:“走吧走吧,进去吧。”

    “是,是是,请,钦差大人请进,上官先生请,这位姑娘请。”王思进恭敬作揖。她以为丽娜是朱文琅的亲眷,哪怕随便问人家姓名,又不知到底是夫人呢还是妹子,怕弄错了身份,只能含糊地称之为“这位姑娘”。

    进得县衙,来到内院,只见有几间宽大的屋子,几个仆妇正在院中打扫积雪。

    “王大人,我们住在何处啊?”朱文琅问道。

    “便是此处,大人。不知是否还合大人的心意?”王思进手一摆。

    “这??这不是县衙内院吗?我们住这了,那徐大人一家住哪儿去?”

    “哦,下官已令徐大人另租一处宅院住下,不住在这里,此处专供钦差大人下榻,下官都安排好了。”王思进谄媚地笑道。

    “是吗?徐大人?”朱文琅转头问徐士群。

    “是,大人,下官和老母妻儿都住在县衙不远的一处小院中。”徐士群低声答应。

    “敢问一声徐大人今年高寿了?”朱文琅闻言心中一动。

    “回钦差大人,下官今年虚度五十有一。”徐士群不知朱文琅何意,老实回答。

    “徐大人你都五十一了,那老母不得年过七十了?王大人,本钦差我年纪二十出头,你为了给我安排住的地方,把一个古稀老人赶了出去,你这干的是什么事?”朱文琅转身问王思进,口气已有些冷。

    王思进万料不到朱文琅会问出这话来,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话:“这……这这……”

    “这儿我不住了,你马上把徐大人和他老母亲都给我请回县衙里来!”朱文琅突然加重口气对王思进说,说完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大人!大人!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卑职马上把徐大人的母亲请回来,只是也请大人住在衙内,否则下官落个招待不周的罪名,实在是吃罪不起啊。大人,大人!”王思进在后面追着直喊。

    “那好吧,你把徐大人一家都请回来,然后在县衙前院给找两间小屋子,准备三张床三床被子……就成了。”朱文琅一挥手。

    “这…….这如何使得?”王思进迟疑道。

    “这有什么使不得?废什么话?我说使得就使得!快去!”朱文琅心中越发有些看不惯王思进的嘴脸,连连挥手道。

    “是,是是,只要钦差大人吩咐,卑职一定办好,一定办好……只是在前院,这……这要姑娘们如何伺候啊?”王思进挨了一顿骂,汗水已是淋淋而下。

    “什么姑娘?什么伺候?”朱文琅一时没弄明白。

    “哦,禀钦差大人,是这样……”一提到这个那王思进似乎又得意起来,觉得这位钦差大人年纪轻轻,血气方刚,自己的安排必定能够合钦差大人的心意:“那是下官特意安排的,在本县搜寻的几个绝色女子,服侍大人下榻安寝……”

    “王思进!”朱文琅大怒,声音陡地高了许多。“你把本钦差看成什么人了?讨好钦差就要随便强征民女,祸害百姓,欺凌老人,逼迫下属,你干的些什么狗屁事?不怕王法吗?”

    “是,是是,下官知罪,下官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下官只是为了让钦差大人少受些严寒之苦,略尽微劳,实是别无他意啊。下官这就去遣散那些女子……这就去,这就去……”王思进一看急忙拜伏在地,浑身发抖。

    “行了行了,去吧去吧,就按我说的,把徐大人一家请回来,前院找两间屋子,我和木头……我和上官先生一间,丽娜姑娘一间。就这么定了!赶快去把那些民女给我放了,现在就派人送回家,一个一个送到,少了一个小心你的脑袋。”朱文琅强耐着性子道。

    “是,是,下官遵命,下官谨遵钦差大人之命。”王思进哆哆嗦嗦道。

    “行了行了,王大人你回去吧,把刚才那些事办好了。一会让徐大人派人招呼我们就行了。”朱文琅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这个王思进,挥挥手。

    “是,是是,下官告退,下官告退。”王思进灰溜溜地倒退着出得门去。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几个衙役扶着一位老太太入得县衙而来,后面跟着一个妇人,牵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再跟着几个丫环仆妇,拿着几个包袱,想来便是被王思进赶到外面去住的徐士群的家眷。

    “这位便是徐老夫人吧?在下有礼了。”朱文琅见状连忙走出屋中,到前院上前行礼。

    “群儿,这位是……”徐老太太被王思进赶出县衙,刚才又被请回来,正迷糊着呢,眼神又不太好,进门便看到一个长相秀气的陌生公子哥儿向自己行礼,不禁茫然地问旁边的徐士群。

    “母亲大人,这位是钦差朱大人,今日刚到县衙,是钦差大人命王思进把您老请回来的。”徐士群低声道。

    “钦……”徐老太太听到这话脚一软,差点摔倒,旁边的丽娜眼疾手快,忙抢上一步扶住。

    “丽娜,你扶老太太进内堂去。”朱文琅顺口吩咐道,又转头说:“徐大人,程大人,你们来一下。”说罢与徐士群程俊一起回到屋中。

    “徐大人,那王思进为官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他来这巴县后除了把老夫人搬出县衙,还做了些什么?”

    “这……下官不敢说。”

    “你只管说,有什么说什么,只别来虚的说套话蒙我。”朱文琅一挥手。

    “是,下官遵命。”徐士群微微起身,一拱手,道:“王大人来这巴县已一月有余。据王大人说,要准备恭迎钦差大人,故一来便令下官搬出县衙,关了公堂,暂停办理一切官讼事务。然后又发了几道布告,一是令县城之中家有适龄女孩儿的人家,到县衙内报名待选,以选出几位绝色女子陪侍钦差大人,若不愿送选则可交二百两银子代替,二是即刻按人丁摊派,每丁三十文铜钱,以集银款迎接钦差大人,三是令县城之中的各家客栈上报住客名册,若发现钦差大人住店随时飞报县衙,若是不遵法令,耽误了迎接钦差大人,则罚没私财,罪罚充军……”

    朱文琅越听越晕,一阵阵怒火上涌。这王思进打着自己的招牌选民女,加赋税,还把徐士群的古稀老母赶出县衙,这巴县百姓心中还不把自己这个钦差看成个贪官污吏啊?

    想不到自己还没到川中,一个月之前这王思进就已经把自己搞得臭名远扬了。

    朱文琅强压住心头之火,冷冷地问:“征集的这些银子都交给谁了?王思进自己住什么地方?”

    “所有这些事务都由王大人亲自处理,卑职和徐大人一律不得插手。平日里王大人就住在县衙之中,据说是为了监督工人装饰布置县衙,好迎接钦差大人大驾,征来的民女也安排住在县衙之中,据说……据说……”程俊在一旁插言。

    “据说什么?”

    “回大人,据说……据说王大人的起居也是由这些民女服侍,也有安排轮流侍寝的……”程俊话语中似乎也憋着一口气,只是有点迟疑不敢直说。

    “嗯,知道了,徐大人,程总兵,今日辛苦二位了,两位大人请回吧。我……本钦差今日想早些歇息。”

    上官灵平日里一直都看惯了朱文琅那吊儿啷铛什么都不在乎似笑非笑的脸,今日却因为王思进一事已有些怒火上脸,但此时听到方才徐士群和程俊所言,本来以为他又会大发雷霆,谁知在旁边看着他居然毫无表情,说话间也是极为平淡,大异平常,知道这小子心中肯定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只是此刻强自压着暂未发作,也不好多说话,只是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并不开口。

    “是,下官告退。”二人起身一躬,倒退而出。

    “这个王思进,该死的王八蛋!借着我的名义强取豪夺,我……这种人还留着干嘛?”

    刚待徐程二人走远一些,朱文琅已是忍不住压低嗓子发作了出来,只觉得自己脑门顶上已经发亮,上边堂而皇之地多了八个大字“贪官污吏,祸国殃民”。

    “朱兄,那王思进虽然该死,但毕竟是官身,一介知府,从四品的官衔,朱兄你虽然顶着个钦差的名义,但这次出来只是查办唐门之案,最好还是少干预些地方政务为好。这个王思进就算该死,那也得依朝廷王法治罪,让布政使衙门的人来官,朱兄你可不要莽撞。”上官灵身为世家子弟,对于一些官场上的规矩流程还是明白一些的。

    朱文琅叫道:“什么王法不王法,这种王八蛋,皇上老叔知道了也得杀,我替他杀了,皇上老叔说不定还得谢我呢。”

    不过话虽如此,朱文琅在宫中长大,深知天威难测,不按律法任意杀人,特别是杀朝廷命官,确实有所不妥,也只得强捺心中怒气,坐在椅子上呼呼喘着大气。

    “文琅哥哥,文琅哥哥。”将徐老太太送到后院的丽娜气呼呼地过来,嘴里叫着:“这个姓王的,是个大坏蛋。”

    “怎么了?”朱文琅二人回头望去,问道。

    “我听老太太的丫环喜儿说,这县衙的后院关了好几个小姐姐,都是被姓王的抢来的,都被他欺负了,他还想欺负喜儿,要不是徐大人保着让她寸步不离老太太,肯定也要被这个姓王的欺负了。”丽娜气鼓鼓地说。

    “这个王八蛋!”朱文琅更怒,一拍桌子。

    “好了好了,我看此事就回头交给四川布政使衙门处置吧。”上官灵劝道。

    过了好一会,朱文琅才略略平息下来,夸张地打了个呵欠:“算了算了,明天再说吧,丽娜,你那边铺好床没有?”

    “老太太叫我到后院去睡。”丽娜略得意道,想来方才她送徐家老太太到后院,这么一小会便得到了老太太的欢心。也是,这么一个漂亮懂事的小姑娘,最是容易得到老年人的宠爱。

    “那就都睡去吧,困了困了。”朱文琅摆摆手。

    朱文琅上官灵却知朱文琅内功不弱,便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也绝无问题,此时居然闹着要睡觉,自然是心中有事,大约是因王思进之事心烦,也不说破,二人摊开被褥,安睡不提。

    第二日刚起床,朱文琅正在院中赏雪,只听衙差来报:“保宁府知府王思进王大人求见钦差大人。”

    朱文琅一听王思进的名字便头疼,却又不得不打交道,不耐烦地挥挥手,打个呵欠:“让王大人等一会,我一会就来。”

    朱文琅又磨蹭了半天,才慢悠悠地回到前院堂中,只见王思进早已等候多时,旁边还有一个略显富态的老者,蓝布长衫,花白头发,留着三四寸长的花白胡须,毫不起眼,也站起身来。但在其行动之间,朱文琅却早看出这老者身负武功,有时眼神一扫似乎还有一丝精光一闪而灭,内功绝对不弱。

    “唐堡主,这位便是朝廷钦差朱大人,还不赶紧上前拜见。”王思进颇有官威地向老者一示意。

    那老者似乎也觉得意外,没想到这个钦差大人居然是位如此年轻的公子哥儿,似乎连二十都还未到,脸上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更令他惊异的是这个年轻的钦差大人看起来秀秀气气文质彬彬,但在他这行家眼中看来,此人绝对身负武功,而且绝对不会很低,气沉峙岳,举手投足之中,隐隐有一派宗师的气势,如果不出所料,也许已到一流高手的境界,朝廷命官中居然会有这种人物,又到了这偏远的巴县地界来,实令他非常意外。

    头脑间念头一闪,想到此处,老者已知道了朱文琅的身份,想必这位就是自己的宝贝闺女唐玥所提到的那个朱文琅了。

    唐玥与唐佩儿已早早地回到了唐门,与父亲提起朱文琅,详细告知了父亲关于朱文琅正在查办的上官雷一案的情况,其实这些大多是上官灵与唐佩儿提起的,至于唐玥自己,虽说心中对这个朱文琅有那么些异常的情绪,但几次碰面不是误会便是互相捉弄,又或是受了伤,再加上女孩儿家的羞涩与矜持,反倒没说过几句话。

    因此唐玥的父亲便也大致知晓了会有一位奉洪武皇帝朱元璋之命来唐门问询案情的“朱文琅”会来拜访,估计也就在近月之内,因此事事涉重大,可以说牵涉到唐门与朝廷之间的关系,须得好好解释说明,因此一直都安心地在待在唐门等着“朱公子”上门。

    结果昨夜本地保宁府的知府王思进大人遣人过来,说是叫他过来拜见朝廷的钦差大人。王思进是保宁府的父母官,唐家保所在的巴县便是他的治下,他自然不敢轻易得罪,只能听命连夜赶到这巴县县城来,等待钦差大人召见,心里还想着若是没什么事,便早早回堡,万一那位“朱公子”正好在他不在堡中之时上门,岂不是失了礼数?

    此时见到朱文琅,又听知府大人介绍,仔细一对照方才恍然,敢情这位钦差大人正是唐玥所说的“朱公子”,可他何时又转眼成了“钦差大人”了?

    只是此时知府王大人让他“拜见”,普通百姓见到钦差大人,可不就得“拜”见吗?无奈之下:“草民拜见钦差大人。”一边喊着一边便作势要拜。

    “敢问这位老先生是?……”朱文琅连忙扶住,带着询问的口气。

    “回钦差大人,这位是巴县唐家堡的堡主唐延雄,下官知道钦差大人来巴县公务,与唐家堡有关,便命唐堡主亲来县衙向钦差大人回话,以免大人奔波之苦。”王思进在旁边点头哈腰。

    “哦?唐家堡?唐门不是沈老夫人当家吗?”朱文琅突然觉得唐延雄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听到过。

    那唐延雄就势起身,一抱拳躬身:“回钦差大人,唐门乃是江湖中人的胡乱称呼,在这巴县境内,只有唐家堡,地方上的小小农家庄院罢了,皆在朝廷管辖之下,大明的子民。家母年事已高,早已将家中事务交与草民,钦差大人有话只管问草民即可。”

    朱文琅一惊,突然想了起来,上次在少室山下唐庄镇中,丐帮的“竹丐”谢涛曾问起唐玥,唐玥说起过自己父亲的名讳便是“延雄”二字,看来眼前这位老者便是唐玥之父,”十面埋伏”唐延雄了。

    唐门在武林之中名号显耀,但在地方上,也只是一户当地乡绅身份,住在唐家堡中,唐家堡人丁众多,这唐延雄是长房长子,接任堡主之位,与地方官府打交道的便是他了。而在江湖之上,唐门的掌门人自然还是那位唐老太太“飘雪仙子”沈园雪沈老夫人,也就是唐延雄之母。

    这江湖之事和地方之事不可混为一谈,两人主管不同之事那是极为自然之理,不像上官世家,门主是上官望,和地方官打交道的也是上官望,那又是另一种形式了。

    想到这些,朱文琅不敢怠慢,一来眼前之人是唐玥的父亲,份属武林长辈,礼当尊重,二来虽然王思进介绍自己是个“钦差”,那是被他架上去的,自己来查办的却属江湖中事,更何况还有少林和唐门的一段公案需要了结,江湖人说江湖事,自己本来就没打算用什么钦差的身份,若是真摆出个钦差的臭架子,到时候唐门来个公对公官对官,套话对套话,估计这钉子就算碰定了。

    思及此,朱文琅连忙退后一步,也向着唐延雄一躬身抱拳:“晚辈后学朱文琅拜见唐老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