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五月份,华族的本土已经进入农忙季节,黄河长江流域的百姓在忙着收获冬小麦。
再往南的地方则已经开始插秧。
在关外和远东,农民在黑土地上播种希望。
草原上的牧民赶着羊群四处奔走。华族推广了优质绵羊的饲养,剪羊毛成为了牧民的主要工作。
好的牧民必然有一手不错的剪羊毛功夫,每日刺马奔腾,弯弓射箭,难道不是在浪费劳动力吗?
倒是养马的人少了,华族的军马都养在专业的军马场。普通的牧民减少了养马的数量,专心放羊。
这才是牧民该有的样子嘛。
华族治理草原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模式。
满清已经做的不错,将草原分成不同的盟旗,减少大规模的游牧,使得不同的部落之间产生地理隔离。
这样草原上就很难再产生一个能够统一草原的内部势力。
华族则将这些盟旗划分得更细。每个旗的牧民以百户为单位组建畜牧业生产队,选举一个队长管理整个生产队,然后政府给他们划分一块牧场。
他们便在这个牧场内部放牧。
整块牧场由他们自己划分冬季牧场、夏季牧场。
另外华族还大力推广牧草种植技术。
让牧民们在一些灌溉条件较好的地方种植优质牧草。
这样可以增强牲畜在冬天的成活率。
甚至还在草原的周边产生了一种新的产业,那就是牧草种植业。
这些人在草原周边承包了大片的土地,专门用来种植牧草。
但是他们自己不饲养牲畜,这些牧草全都卖给草原上的牧民。
经济的发展依赖商品的流通,而商品的流通则依赖成熟的物流。
在扎门乌德一支上百头骆驼组成的勘探队出现在了隔壁之上。
这支队伍的目的是在戈壁滩上规划出一条火车线路。
从北平到张家口的铁路已经开始向北延伸修建。
为了获得修建铁路的原材料。交通部的工程师们先将这条铁路向西延伸到了大同。
山西北部的大同是华族在北方打造的一个重工业中心。
之所以放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工业发展最需要煤炭资源。
大同的煤炭不仅多,而且品质很高。
在关外,华族对于这片黑土地的开发速度非常快。
三宝屯的住户们已经在这里扎根下来。
王文浩一家此时正在田中插秧。他家现在有十五亩水田。自从试种水稻成功之后,这里的住户便开始大规模种植这种南方作物。
水稻相比于小麦,产量更高,除草的工作量小,病虫害也少。
而且在这东北黑土地上种植的稻米出奇的口感好。
经过加工之后,甚至能够返销到南方去。
王家的小黑狗已经长成了大黑狗。小王德发长大了两岁,已经能帮父母干活。
水田中王文浩与妻子赵阿珍卷着裤腿在插秧。王德发则干脆光着屁股在帮父母沿着线插。
大黑狗坐在田埂上摇着尾巴。
这样的田园生活便是这些农民以前所渴求却又得不到的。
天空中的骄阳似火,晒在人的背上有一种炙烤的痛感。
然而这一家三口却丝毫不感到辛苦。他们对这样的安逸的日子非常享受。
关外大部分都是移民村落,白手起家,政通人和,没有什么大族士绅,也没有什么地方势力。
胡林翼的手段非常强硬,原本关外居住的满清势力全都被他给连根拔起。
剩下的汉民只能也必须乖乖做华族的顺民。
南方的乡村却没有这么简单。在一些江南省份,地方大族势力盘根错节,不是一个简单的土改能够消除的。
在江西铅山县鹅湖乡。乡长苏达也将主要的精力放在农忙上。
华族历朝历代都将劝课农桑作为考评地方官员的一项重要科目。
“乡长,您看,这是我们用来灌溉水田的水,现在全变成黑的了。”东溪生产大队的田间,一群百姓围着苏达。
这些百姓全都是一脸愤怒的样子。
“这样的水,要是插进了秧苗,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哩?”
众人七嘴八舌地述说着自己的见解,其实也是在发泄情绪。
苏达没有应付几句就走。
“乡亲们,人太多了话说不清楚,要不大家推举几个代表留下来,我们一起来看看这水的问题出在哪里。”
苏达没有开出空头支票将这些百姓给打发走,而是现场办公,准备帮大家解决问题。
江西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怎么会出现黑水呢?
“好,我们相信苏乡长。”
苏达虽然年轻,但是工作起来接地气,与这里的百姓熟络,大家也愿意相信他。
苏达其实知道,这水与上游的一座铅锌矿有关。
怕是这家矿场将洗矿的水给排下来了。
下游三个生产大队,每一个出十个人,一共三十几人跟着苏达顺着溪水向上游走去。
十几里外是一个山涧,溪水就是穿过那里流出。
山涧中有一座铅锌矿属于当地大户李家。
这座矿山的规模不小,光是矿工就有三四百人。
众人顺着小溪查看,果然发现问题的源头。
这座矿山有一个洗矿池,池子里全都是洗矿残存的污水。
现在这座池子却出现了一个缺口。
那些黑水正顺着缺口不断流到小溪中。
这个洗矿池可不小,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像是一个小水库。
这还是上次苏达上去反应之后,矿主才让人修建的。
在此之前,他们直接在溪流中洗矿,导致小溪的下游一年到头都是黑水。
“又是这帮家伙,苏乡长,为什么不将这座矿给关了?这样下去,田还怎么种?”
苏达也没办法,这矿属于县里的商业局管理,每年要上交大量的利税和承包费用,这是一大笔钱。
县里不可能让这个矿关闭的,下游的水田一年才能够交多少公粮,与这个矿没法比。
他去找县长,对方只是一味地跟他和稀泥。苏达毕竟年轻,根本就斗不过人家。
“苏乡长,这事儿官府还管不管,要是不管,俺们自己处理了。”说话的是底下一个生产大队的民兵队长。
“乡亲们,大家稍安勿躁,我这就去找矿上的负责人,大家给我一点时间。”
苏达担心这么多人进入矿区会闹出事情,让众人先回去。
他自己带着两个工作人员进入了矿区。
可是迎接他的却是十几条看门狗的狂吠。
矿长也姓李,乃是当地大族李氏的家族子弟。
能够管理这座大矿,对方在家族的地位不低。
“这是我们鹅湖乡的苏乡长,快开门,我们要见你们矿长。”
终于见到了一个看门的守卫。苏达身后的一名工作人员赶紧上前喊道。
“俺们矿长不在,你们改天再来吧。”那个守卫的态度非常恶劣,哪怕听到对方是乡长,依然如此。
百米外的一栋两层石头楼房中。
李龙正在一边沏茶,一边自斟自饮。
他一点也不忙,就是不想见苏达而已。
不一会儿守卫走了过来:“李矿长,那个苏乡长走了。”
李龙头都没抬,冷声说道:“是吗?一个小小的乡长,总是多管闲事,我李家的门槛没有那么低,不是他一个乡长能够踏进来的。”
李龙每次到县城参加宴席,连县长都对他气气。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将苏达放在眼中呢?
“矿长,那些泥腿子会不会过来闹事儿啊?”守卫提醒道。
李龙抿了一口茶点头道:“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这样吧,让咱们护矿队准备好,用炸矿的火药扎一些炸药包出来。”
山涧外,苏达满心愤怒,却又无处发泄,这个李家实在是太嚣张了,他们还当自己是满清时期的地方土皇帝吗?
“乡长,这李家太傲慢了,每次我们上门去解决问题,他们都避而不见。”手下一名工作人员愤愤不平地说道。
苏达叹了一口气:“唉……地方上需要政绩,搞农业生产,大家都一样,看不出成绩来,只能从工商业上下手。工商业增长速度快,还能创造利税,地方官府手中有钱,便可以多搞建设,创造出更多的成绩来。”
苏达正是看清楚这个问题,才想着自己去解决。
他不想再到县里去扯皮。
苏达没有见到矿上的管事,但是也没有将情况告诉村民。
他还是准备到县城去再努力一把。
他不知道自己吃了闭门羹的事情被一个躲在远处的民兵看在了眼中。
回到了乡公所后,苏达连水都没喝一口便乘坐乡里的马车向县城赶去。
乡里到县城有一条用粉化石铺成的官道。
两轮马车走在上面有些颠簸。
不过这总比步行要快。从中午出发,一直到了下午饭点,苏达才赶到县城。
这下面的人其实都不知道苏达是元首的学生。
一个县里的官员还接触不到这个层面的消息。
县长正在县城的青瓦楼用餐。
今天是李家摆了这桌酒席,县里的商家名流都来了,县长王政道自然不能推辞。
酒桌上推杯换盏不断,边上莺莺燕燕的服务员穿梭在席间,帮着这些贵们倒酒。
华族不逊于狎妓,但是这种正常的餐饮服务却没有关系,至于看上眼之后,人单独请服务员小妹去聊天,那就不是律法管的事情了。
王政道今年四十几岁,原本是满清福州府的一名小吏,熟悉政务,能力也不错。
华族控制了福建之后,在当地选拔了大量的后备官员,这些人经过培训之后被安排进了各级官府。
与王政道一批被选拔的官员,有很多已经成为省部一级高官。
王政道自认为不比别人差,自然也想继续向上爬。
“王县长,有您在我们铅山,真是我铅山百姓之福。老夫活了一个甲子,还从未见过如此之善政。”一个姓钱的士绅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又是一大堆马屁拍送上。王政道非常受用,一口将酒杯中的酒全部干了。
这种宴席上敬酒的人太多了,他通常都是浅尝辄止。
而他喝的越多,也就表示越加给某人面子。
钱员外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就在这时,王县长的秘书匆匆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