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二世明白，对于国家来说，只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沙皇家族跟很多欧洲王族都是亲戚，尤其是德意志邦联的国家。
但是这种亲戚关系还是无法阻止人家追求利益。
他们明知道沙俄现在正在跟华族开战，还派出代表去访问华族，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白了，华族能够给他们带来经济上的利益。
普鲁士和奥地利两个最大的邦国都在跟华族的贸易中受益匪浅。
但是为了获取英法的贷款和支持，现在沙俄的贸易利益几乎都被英法瓜分。
而且沙俄现在根本没钱去买德意志邦联的东西。
他不得不亲自跑一趟，好好与那些国王、公爵谈谈，大家同为欧洲人，他们不能被华族的糖衣炮弹给蒙蔽了眼睛。
要是沙俄失败了，那么华族会不会跟之前的蒙古人一般打到欧洲来。
他们难道忘记了上帝之鞭吗？
现在沙俄在经济上利用英法的支持，先恢复金融秩序，然后实施农奴改革，进而完善工业化。
在军事上，将重心放在东方，第一步收回丢失的土地，第二步彻底击败华族，占领东方的精华之地。
在外交上，也要改变以往被孤立的局面。与英法达成结盟的同时，也要继续拉拢普鲁士、奥地利、巴伐利亚等传统盟友。
不过他这次要软硬兼施，软的自然是套亲戚关系。
硬的则是拿沙俄与英法结盟来给中欧各国施压。
要知道他们可是被夹在中间。
要是沙俄与英法联手，真的有可能将德意志邦联诸国给瓜分了。
就跟他们之前瓜分波兰一般。
现在的沙皇可还兼任着波兰国王和芬兰大公。
这些名头可不是继承来的，而是打来的。
在沙皇的世界里只有“征服”二字。
大西洋上，一支联合舰队正在向南行驶。
这支舰队由普鲁士和奥地利海军联合组建。两国的海军都不大，因此这支联合舰队也一点都不起眼。
但是这支舰队上却有来自德意志邦联十几个国家的代表。
奥托·冯·俾斯麦站在蒸汽风帆护卫舰“腓特烈大帝号”的甲板上。他的身边是一身戎装的海军上将阿达尔伯特亲王。
这位王室成员，一直致力于建设普鲁士海军。
这次德意志邦联组建联合舰队，也是阿达尔伯特亲王担任舰队司令。
整个舰队一共有六艘护卫舰级战船，这就是他们最大的战舰了。
整个德意志邦联竟然都没有一艘战列舰。
“奥托，听说你对那个东方国家比较了解，可以跟我说说吗？他们真的打败了英国海军？”
阿达尔伯特亲王最关心的事情便是这次到华族，对普鲁士的海军建设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相信我，亲王殿下，那是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国家。从我了解到的消息来看，他们简直是得到了上帝的眷顾。”
“英国人为什么能够发展得这么强大，他们并非一开始就如此，还不是因为他们率先普及了蒸汽机的使用。而这个华族也创造了很多第一，比如他们治造了第一艘纯粹蒸汽动力的战船。他们知道在风帆战舰上追不上英国，于是另辟蹊径，直接建造铁甲战舰。据说他们现在拥有一支全部由铁甲舰组成的舰队。他们还建造了第一辆电车，用电机取代蒸汽机作为动力。”
阿达尔伯特亲王赶紧抢道：“真的吗？咱们这次过去是否可以去参观访问一下他们的舰队？”
俾斯麦的脸上露出了尴尬为难的表情。
“这……”
“那支舰队并没有对外公开，还处在保密的阶段，就连英国人都不知道这支舰队的具体参数。他唯一一次出现是在与西班牙远征舰队的战斗中。据说那次战斗，西班牙舰队出动了他们看家底的几艘战列舰，最后全军覆灭，只有少数士兵成为俘虏，最近才被赎回。据说当时只有三艘那样的战舰，就将他们十几艘战舰组成的舰队给全灭了。这其中还有六艘战列舰。”
俾斯麦指着头顶上的风帆说道：“亲王殿下，风帆战舰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你说的没错，英国人也开始建造铁甲舰。可惜他们不愿意给我们转让技术。”阿达尔伯特亲王准备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普鲁士海军。
可惜，普鲁士的海军底蕴实在是，只能说是惨不忍睹。
就连丹麦海军就能够将他们给按在地上摩擦。
现在普鲁士的工业发展非常好。
但是发展越快，他们就发现自己距离瓶颈越近。
因为海外的市场全都被别人给瓜分控制了。
好不容易现在可以与华族贸易。还被英国人在海上卡脖子。
只要是跟英国人重合的商品，在好望角和新加坡都会被征收重税。
他们的商船现在只能尽量避开英国人的港口，走葡萄牙人的港口停靠。
但是总归还是在受制于人。
这一次俾斯麦说服了德意志邦联诸国组建这个访问团。能够达成这个目标，那是因为大家终于在利益上找到了交集。
“奥托，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这次到了东方，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对方的铁甲舰，你一定要说服对方转让技术，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行。”
俾斯麦只能无奈地点头。这位亲王也是他的朋友。
他知道阿达尔伯特亲王已经对海军的建设达到执迷的程度。
“放心吧，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的，华族现在的处境也不好，我想他们需要我们的友谊。”俾斯麦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他觉得自己将这个世界的本质都已经看透了。
这个世界最本质的东西就是利益。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益连接起来的。
国家与人一样，有价值才能产生别人需要的利益，利益可以换回地位。
除了俾斯麦，这支舰队还有来自奥地利、巴伐利亚、黑森、汉堡、符腾堡、匈牙利、罗马尼亚等众多王国、公国的使者，他们都想要从华族那里获得一些什么。
相比于华族的海军，俾斯麦对华族推出的电气化革命更加感兴趣。
当一个新事物刚刚出现的时候，只有少数眼光长远的人能够看到其潜在的价值。
俾斯麦觉得这可能是与蒸汽机一般，可以改变世界的革命。
普鲁士的电力发展也很不错，有一批研究电力的科学家，比如那个西门子兄弟。
他这次还将考察华族的政治体制，他非常感兴趣，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是如何在废除帝制之后依然能够保持这样的集权状态。
他关于华族的认知，很多都是来自容闳。他知道其中一些内容肯定是片面的，需要他自己去华族亲眼看过才行。
元首府中，董良正在试图用眼前的切糕给傅善祥解释这个世界。
“我们老祖宗常说远交进攻，跟这块切糕，这个世界也是一层一层的，我们与沙俄靠在一起，现在两国交恶了，那么我们就去沙俄另外一边寻找盟友，这样我们就可以与盟友两面夹着沙俄打，他们便处在了不利地位。”
“沙俄的另外一面是谁，是德意志邦联诸国，这个邦联看起来很松散，实际上是非常能打的，这里的人没办法像英法一样去海外闯荡。没有生计的男人只能去做雇佣兵。”
傅善祥点头道：“我知道了，他们国家的男人去做雇佣兵满世界打仗，积累了作战经验，回去之后都是老兵了。因此，哪怕他们养不起太多的陆军，他们依然储备了大量的老兵。整个国家的战斗力自然会更强大一些。”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他们有资格做我们的盟友。他们也只能找我们做盟友，因为他们的产业与欧洲其他国家的产业都形成了竞争的关系，除了我们能够消化掉他们多余的商品，可以提供他们需要的商品，其他国家都提供不了。就像是磁铁一般，同级相斥，属性相似的国家之间也会相互排斥。”
“也就是说，除非有人将整个欧洲都统一成一个整体，让他们同质化为一极，那么他们相互之间天然就是相互排斥的。”
董良又拿出一块磁石来，将其摔成几块。
拿出其中的两块凑在一起，果然相互排斥。
傅善祥微笑着点了点头。今天聊的这个事情，又可以整理成一篇元首的文章了。
“不过沙俄人也可以找盟友。”
“我们本来就把着欧亚大陆的一端，所谓的金边，他们找谁来围我们？”傅善祥问道。
她说的是金边银角草肚皮。
从地图上来看，华族的位置其实是相当好。
董良却摇头道：“你错了。”
他指着墙上的地图道：“你眼中的世界是那样的平面，所以才会有金边之说。”
他又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道：“实际上的世界是这样的一个球，在一个球的表面上，哪里有边？”
“我们的东边有美利坚，有南美诸国，那些白人殖民地演变成的国家，事实上也是西方势力的延伸，真的到了全面对抗的时候，他们也会站在洋人一边。”
“再说德意志邦联诸国，他们也被西欧各国以及沙俄夹在中间。”
傅善祥点头道：“所以说这个世界是交叉层叠的。除非同质化，那么就总会存在矛盾。”
这一次谈话，董良想向傅善祥解释为什么华族要大老远找德意志邦联诸国结盟。
这不仅仅是远交近攻，也是对这个世界形势的判断。
这便是董良眼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