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良的叙述下,一个庞大帝国崛起的过程鲜活地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我说过,我们华族是有大气运的。”
董良继续说道:“原本我们与英美交恶,与西班牙开战,这几年都要窝在南边随时迎接列强的报复。”
“但是突如其来的克里米亚战争,为我们华族带来了巨大的机遇。个人的发展需要机遇,一个民族与国家的发展,同样需要机遇。抓住了机遇,国家和民族可能腾飞,错过了机遇,那就只能被人家踩在脚底下。这个世界终究是还是一个弱肉强食的黑暗丛林。”
董良决定今天好好给手下上一课。
国家机遇这个东西真的很重要,他还记得在另外一个时空,华夏正是抓住了一次次机遇,才能够在近代沉沦百年的情况下逆势崛起。
一战、二战,华夏都站队成功,朝鲜战争、对印、对越反击战,改革开放……
每一次华夏都抓住了机遇,才能够成就后世的成功。
原来董良觉得利用克里米亚,欧洲列强无暇东顾的窗口期,完成驱除鞑虏的大业就可以了。
后来他想想,还是不够。
仅仅是这样,依然没有将这次机遇利益最大化。
进攻远东与别的地方不一样,不需要太多的兵力。
因为沙俄也仅仅是在这两年才将势力延伸的到这里。
这就控制了战争的成本。
而且这里的夏季短暂,漫长的冬季就连行军都非常困难,更不要说打仗了。
所以说在当地立足才是最重要的。
假如现在攻下远东地区,沙俄因为克里米亚战争根本就没有能力派遣足够的援军过来反击。
这样华族就能够安心在这里发展两年,修建堡垒、城池,开办农场,囤积物资。
到时候沙俄远道而来,而华族在这里有城池,有物资,那么还会害怕沙俄吗?他们打不下这里,到了冬天还是要退走。
要是再过几年会怎么样呢?
那时候的沙俄刚刚结束克里米亚战争。战败的阴云弥漫在国内。
这个时候华族再去挑衅沙俄,他们一定会加倍报复。
通过对华族的仇恨来转移国内百姓的注意力。
沙俄的国内矛盾已经相当严重。19世纪的沙俄,跟它那个时代名声在外的一批思想家、文学家一样,在性格上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矛盾综合体——一方面,作为扑灭法国大革命野火的“欧洲宪兵”,沙俄非常反动而落后。
但另一方面,正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担当“欧洲宪兵”的过程中,沙俄贵族们开始认识到了其国家自身的体制有多么陈腐、农奴制有多么恶劣而不人道、沙皇的君主专制又是怎样一种在欧洲各国中独一份的奇葩存在。
这种觉醒最终导致了1825年沙俄皇权交接过程中的“12月党人起义”,进步贵族们公开率军反叛,要求沙皇进行君主立宪改革、扩大议会权利、甚至废除农奴制。
虽然这场起义被尼古拉一世严厉镇压了,但给这位沙皇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为了维持统治,尼古拉一世一改沙俄此前锐意向西方学习的态度,严禁沙俄贵族去西方各国留学,甚至连旅行、通婚都进行了限制。
他还在国内设立了监察机构,要求每个沙俄公务人员同时都兼职成为思想审查员,严格控制西方启蒙思想在俄罗斯民间的传播。
如果你看过契科夫那篇著名的小说《套中人》,你就能够理解当时的沙俄是一种什么样的气氛。
小说中那个性格孤僻、恐惧变革、时刻把“总之,不要出什么乱子就好”挂在嘴边的主人公别里科夫,其实就是当时沙俄遍地兼职审查员的小公务员的群像——甚至有人认为别里科夫直接讽刺的就是沙皇尼古拉一世本人,因为谨小慎微、拒绝变革、一切以“不出乱子”为要,恰恰是尼古拉一世的治国信条。
总而言之,从1825年十二月党人起义,到19世纪中叶,沙俄搞了20多年俄版的闭关锁国,但这种闭锁带来的影响是非常要命的。
一方面,它刚好让沙俄错过了日新月异的西欧工业革命,在科技、工业和经济上日渐落后。
另一方面,在思想上,空前的压抑,反而导致了十二月党人后继有人。
以果戈里为代表的一批俄罗斯文学家应运而生。
彼得堡的大学生们开始公开朗诵他的《死灵魂》、《钦差大臣》,在嬉笑怒骂中发泄对沙皇越来越多的不满。
尼古拉一世绝非蠢人,他知道在“欧陆霸主”的表象背后,沙俄帝国的败相已露。
科技、工业、经济硬实力的日渐落后和国内思想上的躁动,让这位沙皇意识到,必须做一些什么动作挽救自己的国家和自己的皇位了。
而考虑到沙俄的扩张传统,他明白最简单有效的方式莫过于对外发动战争,通过大面积扩张领土重新证明自己的国家依然非常坚挺。
被战争所点燃的大俄罗斯主义情绪更有助于对冲掉自由派的星星之火。
那么,打谁呢?当时的欧洲列强中,英国太强肯定打不过,法国是已经在拿战中被征服过一次的国家,普奥两国是沙俄“神圣同盟”的盟友,不好公然毁约。
想来想去,只有日渐衰“西亚病夫”奥斯曼土耳其可以打一下“彰显武德”了。
按照沙俄人的这种习惯,董良可以肯定,华族在克里米亚战争之后对沙俄发难必然会遭受到对方最大限度的反击。
不仅仅如此,到时候,沙俄还会与英法结盟一起对付华族。
不要怀疑这一点,在此时的欧洲,今天还在打仗,明天就结盟这样的事情是非常常见的。
董良坐在那里一共讲了一个多小时。
内阁的高层基本上都在。
至于总司令部的人,董良倒是不担心,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反倒是不会提出质疑。
内阁主要负责的华族内部的发展,而战争有时候与内部发展时间是矛盾的。
因此,这些人才是董良最需要说服的。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董良赶紧让伍媚娘给他端了一杯水来,他一饮而尽,喉咙就跟被火灼烧的一般,一杯结束,他又喝了一杯。
“老周,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干脆也别去找元首了,你看我们在那听了一个多小时的课,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什么都没有改变。”刘峰良走在周腾虎的身边,笑着说道。
他比周腾虎要小十几岁,对这位后来居上的上司还是非常尊敬的。
周腾虎处事稳重,心思缜密,但是为人刚直。工作上有一说一,从来不给人下套,也从不气,一些年轻的吏员都有些怕他。
他若是觉得你不对,定然会直接说出来。他若是说你的做得好,那么一定不是反话。
“身为臣子,该说的话我们不能保留,这才是为人臣之道。”周腾虎却觉得不虚此行。
至少从董良那里了解到了更多的内情,他也能够有个心理准备。
“老周,元首可是说了不做皇帝的,你的那套君臣理论也许没有用武之地了。”
周腾虎摇了摇头说道:“元首、皇帝,又或者其他的称呼又有什么区别呢,帝王是国家的掌舵者,关系着国家的发展命运,能够左右国家民族走向的人就是帝王。”
“但是,你相信一个人会永远不犯错误吗?”
刘峰良摇头:“哪怕是圣人也有犯错误的时候吧。”
周腾虎道:“是啊,一个人终究是会犯错误,但是几个人一起商量,犯错误的概率就要低很多。”
“我知道元首的战略眼光很强,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华族能够形成一个集体决策的氛围。这也是元首曾经说过的。他之所以成立复兴会,又在复兴会中组建理事会,就是想要形成一种集体决策机制,哪怕他只是跟大家解释一下,也比他一个人做决定要强。”
刘峰良这才了然,原来周腾虎今天拉着众人去找董良,并非是因为进攻远东的事情。
而是因为董良一个人答应了英国人结盟,而没有提前告知他们一声。
元首府,董良的书房中。
傅善祥依旧是一身修身的青色长裙,今天她扎了一个稍微复杂一点的发髻,而不是简单地将秀发挽在头顶,这让她的气质上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元首,今天总理过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这件事情您的决策没有问题,他们的反应是不是过激了。”
傅善祥并非是在挑拨离间,而是在打抱不平。
她天天跟在董良的身边,知道董良有多么的辛苦。
他每天都要出席各种会议,审阅大量的文件,做出自己的权衡。
他经常到各个部门去实地调研,甚至到工厂去参与研发。
晚上的时候他还要写东西,他写的东西五花八门。甚至就连学堂里的教材,他都会协助编写。
用他的话说,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书籍就是教材。
因为这是一个人学习的起点,以后那些毕业生的世界观大部分会受到教材的影响。
一套教材的重要性,往大了说,那是可以影响到未来的国运的。
他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挺着大肚子的元首夫人都要亲自过来喊他回去休息。
说到这位元首夫人,也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女子。
有时候傅善祥会想,是不是真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可能正是元首这样的人才能找到这样的夫人。
身为一名公主兼元首夫人,尚云却热爱医学。
嫁入元首府之后,她就很少出门,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医学研究中去。
尚云在医学研究方面拥有很高的造诣,堪称人才。
在董良不经意的指点下,尚云开创出了一套自己独特的中医研究方法,为华族的医药行业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