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文山刚想回话就被打断了。
他扭头看到阿杰正在拖拽小马。
眼前人影儿闪过，阿豪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小马，阿杰，你们......”
宋子豪很快察觉到小马抱腿的动作。
看着小马因疼痛而扭曲的脸颊，心里感到十分的痛惜和愧疚，这条腿是为了帮他报仇才瘸的，但小马从来没有埋怨过他。
小马说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为大佬受伤无怨无悔。
可是他越是这么说，宋子豪越难受。
“宋子杰，你太过分了。”
“你明明知道他的腿受过伤，你还要打腿，你有事冲我来，不要为难我的朋友。”
宋子豪抿了抿嘴唇，突然起身走到阿杰身前厉声训斥道。
“哼。”
宋子杰也觉得出手太重。
不过他不会向混黑的人低头，更不屑于解释。
他无视了周围好几双凶恶的目光，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坐到小马对面沉默喝酒。
“豪哥，我没事，你不用跟他计较。”
小马作为苦主，反过头来劝慰宋子豪，“那个姓彭的差佬没找你麻烦吧？”
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大佬遭到警察的刁难。
“没有，你放心吧。”
宋子豪轻声回答，嗓音异常的干涩，“小马，大佬对不起你。”
“哈哈。”
“豪哥，你别跟我气，当年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印尼了，一天是大佬，一辈子就是大佬，自从跟了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小马瞥了一眼宋子杰，嘲讽道：“兄弟们，这里有人碍眼，我们去别的地方潇洒。”
“小马哥说的对，确实有人碍眼。”
“不但碍眼，还惹不起，人家动不动就拔枪，好威的。”
“豪哥，下次再一起喝酒，我们先走了。”
酒桌上的几个朋友跟宋子豪道别，搀着小马走出夜总会，宋子杰冷眼旁观一声不吭。
宋子豪怔怔地看着人群离开，好半晌儿才回过神，他没有心情理会细佬，落寞的走回卡座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下去。
“呐，抽根烟。”
彭文山帮着点燃烟仔。
一边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另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双方大打出手，换成谁都得头疼。
他能理解阿豪的心情，便没有继续劝说，而是陪着一起吸烟。
烟雾在灯光中翻腾。
“彭sir。”
“你继续说，你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宋子豪平复心情之后主动开口询问彭文山的目的。
“阿杰跟谭成的案子两三年了，一点效果都没有，长官说他没有能力也不算冤枉他。”
“我想让你帮他一次，让他把案子破了好升职。”
彭文山的话九假一真。
宋子豪不服气，“差佬破不了的案子多了去了，凭什么说阿杰的能力不行，有本事自己去破呀！”
“对啊。”
彭文山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也不好直接反对，在鬼佬手下做事很难的。”
“我只能委婉的帮阿杰说好话，哪知道鬼佬又说阿杰的立场有问题。”
“你对恒达财务很熟悉，只要你肯出面一定能破案，可是阿杰偏偏找不到线索，你说奇不奇怪？”
彭文山嘴上说着奇怪，脸上却露出玩味的笑容。
好像他本人也不相信阿杰一样。
“彭sir，你误会了。”
“以前我确实了解恒达公司，但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谭成后来做的事我可不知道。”
“你不会以为我进了监狱以后，他们什么都没干吧？”
宋子豪出声提醒。
他是伪钞集团的高层，人被抓了，别人肯定会把造假钞的窝点、伪钞印版的藏匿、交易的渠道等等一系列问题处理干净的。
罪犯也是有脑子的，不可能冒着天大的风险去赌宋子豪的人品。
“我明白，所以我想让你做线人协助警方行动。”
“你想让我出卖姚叔？”
宋子豪神色变得冰冷，看向彭文山的眼神不再友善，“不好意思，彭sir，我不想再过问江湖事。”
“现在我只想做一个普通市民。”
彭文山点点头，顺着对方的话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想再跟以前的事情有任何联系，是这样吗？”
“没错，抓贼是警察的事，跟我没关系，想让我出卖别人，你看错人了。”
宋子豪有自己的底线，绝不干背信弃义的事。
“阿豪。”
“你说要重新做人，可你话里话外仍然把谭成和姚岩当成自己人，这很矛盾呀。”
“这两个是什么人？”
“他们是警方侦查的疑犯，制造假钞扰乱港岛金融的坏人，你跟坏人讲义气，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坏人，这一点没错吧。”
彭文山的声音不大，分量却很重。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给宋子豪消化的时间，免得对方理解不了。
“如果你出卖他们就会感觉愧疚，说明你的立场不在正义的一方，在你内心深处仍然觉得自己是个混黑的。”
“所以咯，你在的士公司做正行，是装给阿杰看的，对吗？”
“也许，你现在正在背地里秘密策划一项犯罪活动呢，啧啧，可惜被我看穿了。”
彭文山微微一笑，似乎对于揭露了宋子豪的真实面目感到高兴。
“不对，我......”
宋子豪眼珠乱转，努力寻找反驳的理由，奈何文化不高实在想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
仔细一想，还觉得对方讲的蛮有道理的。
普通人，都躲着黑社会，哪有跟黑社会讲义气的？
所以，我是坏人？！
呸。
“我没有，你冤枉我。”
阿豪才不会承认呢。
呸呸呸，没有的事承认什么，他赶紧反对。
“那你为什么不跟警方合作？”
彭文山收敛笑容，紧跟着询问道。
“我这人最讲义气......不对，我不出卖......也不是......”
宋子豪张口结舌，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每一个港岛市民都有义务协助警方打击犯罪，为什么你不可以？”
彭文山继续追问。
“我可以......”
这话一出口，宋子豪怔住了，感觉心里好像少了一点东西，有关江湖道义的认知似乎发生的一些变化。
他看着彭文山，眼神有些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彭文山也不逼他，又拿出两根香烟，点燃后递了过去。
“阿豪。”
“听说你在湾岛交易伪钞时，买家黑吃黑想杀了你。”
“我不太明白，那个时候你代表的是姚岩，买家杀了你就意味着以后没法再跟姚岩做生意，买家图什么？”
“还有啊，你在湾岛被通缉的时候，有人杀了你老爸，一个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能碍谁的事？”
“也许对方不是为了杀人，而是想请你老爸去家里住一段时间，免得你在警察手里胡言乱语。”
彭文山吐出烟雾，摇头惋惜道：“可惜你老爸不想让你遭人胁迫，于是拖着病体跟凶手搏斗，最后不幸身亡。”
“他一定很爱你。”
宋子豪静静听着，视野逐渐模糊，泪水慢慢滑落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