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农村老家有个村医,他总能治好一些别人无法医治的病。
听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讲,他年轻时候救过两只乌龟。
乌龟为了报恩答应保他荣华二十年,打那后他变成了神医。
我初中第一次来事,肚子疼得实在没办法,就一个人悄悄进了他的破医院。
1、
2015年中考结束当天,考试结束的铃声把我一年来的高压抑情绪全都带走。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用尽全身力气蹦起来能摸到头顶的白云。
同学们奔跑着,欢呼着,课本,习题卷子满天飞。
我握紧手中的书包,也渴望那样放肆的宣泄,想想回家后被揍的惨状还是忍住了。
为了庆祝这难得的日子,我跟两个好朋友约好一起出去玩个痛快。
算是对这一年来高压力学习的自我奖励。
转天,我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全都拿了出来,揣在裤兜里面。
去找她们两人的路上用手一直攥紧裤兜,就怕一不小心把辛苦攒下的二十块钱弄丢。
三个人凑了不到五十块钱,这对生活在偏远山区的我们已经是一笔巨款。
我们买了平时不舍得买的零食,兴冲冲的上山去了。
下午回来的路上已经是筋疲力尽,没想到一阵大雨突然打湿下山的路。
我们三个人连滚带爬来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成了泥人。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突然肚子疼。
我妈给我沏了红糖水,让我趴在热炕头上,一直在我腰上面的地方轻轻敲。
到了十一点多的时候,肚子疼刚好转一些,又开始发烧。
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转天上午九点多。
吃了半个馒头,没过几分钟又开始肚子疼。
我妈再次给我沏了一杯红糖水。
因为我们这是偏僻的小山村,离着最近的乡村小医院也要走上三十多里山路。
最近的权威医疗就是每个村里面的小诊所。
2、
在我们这样的小山村,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在家用土办法治疗一下。
下午肚子还是隐隐作痛。
我妈让我在屋里趴着,旁边给我放了一杯红糖水,说去隔壁邻居加找点药吃便出去了。
我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我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把我给忘记了。
“快吃吧,好不容易找来的药,你张爷说治肚子疼可管事了,他都吃了几十年了。现在想买都买不到了。”
我当时听见是买不到的稀缺货,哪里管他是什么药。
一大口红糖水下去,把五六片药一口吞了下去。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肚子不疼了,还下地跑了两圈。
到了傍晚,我觉得浑身发痒。
自己挠已经无法缓解,喊来我妈给我挠一下。
我妈说我后背起了很多疹子,应该是下午跑出汗受风了,也就没有当回事。
到晚上的时候,我觉得额头,手腕都发痒。
灯光下仔细观察都起了一片片红疹子。
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哪里是受风,应该是吃药过敏了。
“妈,你确定我张爷那药是治肚子疼的吗?
此时的我开始担心这条小命会不会就此丢了,我可还没有活够啊。
我妈想了半天,她也说不准张爷的药到底是治病的还是催命的。
看着我在那骨碌过来骨碌过去的难受她也慌了,让我坚持坚持,第二天去村诊所找村医看一下。
夜里我还是痒的难受,肚子也疼的难受。
真后悔上山去玩,不但花光了好不容易攒下的零花钱,小命也岌岌可危。
我夜里疼醒了五六次,一身身出虚汗。
快天亮的时候,我已经没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感觉马上就要挂了。
我妈此时也醒了,给村医打了电话,拜托他早点开门,帮我治疗一下。
说来也奇怪。
到了外面一吹风,整个人觉得舒服了很多。
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气得我妈在后面骂我是个虚惊鬼,害得她一晚上没有睡好觉。
3、
十多分后来到村医家门口。
我们这是小山村,村医诊所就在村医家前面,诊所算是他家的一部分。
因为是清早,诊所还没有开门,他开了家里大门在那等我和我妈,看到我蹦蹦跳跳的样子,他松了一口气。
“刚刚听你打电话,吓死我了,还以为孩子得了什么病,我看这也没啥事,进屋给你把把脉。”
我对把脉挺好奇的,目不转睛盯着村医,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说实话,我也怕自己得了什么怪病英年早逝。
那这个世界上不是少了一个大美女。
村医诊了脉,思索了一会儿,再次诊脉,轻皱眉头。
搞得我跟母亲都紧张起来。
“脉象挺正常的,是不是来事了?”
村医小心询问,差异的目光看的我十分不自在。
咳!
来事在我们这里就是指女孩子例假。
我听见医生的话,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可是我很清楚这几天没有。
于是告诉她是淋了雨,希望他能给我开点管用的药。
后来村医跟我母亲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既然他说没什么事,想着过两天也就好了,拿着村医给开的五六样药便回家了。
吃了两天,过敏的症状消失了,肚子还是隐隐作痛。
我妈跟我爸商量带我去隔壁村看一眼。
也是这个时候,从我父母口中第一次听说那个靠供奉乌龟变成神医的神秘人。
转天一早,我跟着母亲来到隔壁村医,离我家大约四十分钟路程。
他的诊所也是紧挨着他的家,是个耳房,坐落在道边,门朝西开。
门口有几个村民聊得热火朝天。
4、
诊所就十五六平米,只有一扇小窗户,光线比较暗。
一进门左手边是一组两米长的药柜,药柜里面墙角供奉着一只乌龟。
乌龟旁边是一人多高两米多宽的百子柜。
村医随口问我什么感觉,带着我走进里面的一间小屋。
这是一间简陋至极的屋子,却给小小的我非常大的震撼。
房间里面有两节刷着红色漆的木柜,并排正好是房子的东西跨度。
在东墙下是一节黄色的大箱子,在箱子旁边是一排药架子,上面放着各种当时看不懂的药。
我当时就特别好奇,那上面的药有没有电视剧里蒙汗药,有那东西的人一定都是侠肝义胆的英雄男女吧。
看着他不断从柜子里面拿出别人需要的各种药品,简直比多啦A梦的口袋还吸引我。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从柜子里面翻来找去拿出需要的药。
那神秘的柜子让我羡慕的不得了,恨不得钻进去看看里面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从小屋出来,我手里多了十几种药,他便打发我跟母亲回家了。
这几天吃药吃得心烦,看着那一大堆药,我嘟嘟囔囔的抱怨。
我妈为了让我乖乖吃药给我买了一瓶黄桃罐头。
说来奇怪,吃了一次隔壁村医的药,肚子真的不痛了。
后面一口气把黄桃罐头都给吃掉了。
之后我妈跟村里人聊天,经常说我那次是馋的,买了瓶黄桃罐头吃就好了。
到最后我自己也犯迷糊。
到底是隔壁村的药管用,还是那瓶黄桃罐头让我逃离了肚子疼的折磨。
后来也就慢慢忘记了那档子事。
5、
到了高二下学期那年,大家都在为了高考做准备。
班里来了一名转学生,大家对她都非常好奇。
在我们看来,这个时候转学对她的学习进度会有很大的影响。
从她进门那刻起我就一直盯着她看。
她的脸很好看,那一刻我觉得如果她做一名演员一定可以大红大紫。
她的面色很差,给人一种非常疲惫的样子。
就好像已经好多天没有睡过觉一样,身材也很清瘦,像是长期的营养不良。
就在我对她非常好奇的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
简单介绍以后,把她分到了我们寝室。
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些小兴奋,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搞清楚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甚至想过如果她以后成为了大明星,那我们整个寝室不就跟着鸡犬升天了。
我甚至偷偷幻想她带我进入演艺圈,获得无限荣光的日子。
正想的开心,班主任在我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我从幻想中猛然惊醒,看着同学们哈哈大笑。
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想我刚刚的样子一定特别像个白痴。
不对,应该就是个白痴。
班主任让我把她带到寝室,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多多照顾一下。
为了表示友好,我替她分担了行李,到了寝室已经累得呼哧带喘。
刚放下行李还没开口,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
电话一连响了三遍,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看到她那个愁眉苦脸的表情只好轻声询问。
她把手机丢给我,我看是她妈妈来电,兴冲冲接了电话还没有开口,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让她好好学习,说如果考不上名牌大学就是对不起一家人为她的付出。
听着电话的骂声,感觉耳膜都要被震碎了,我怀疑这到底是亲妈还是债主啊!
看着新同学麻木的神情我惊呆了。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6、
在我的记忆里,我妈虽然不是那种特别开明的父母,但至少没这么骂过我。
好像两个完全没有亲情的仇人,更别提爱,有的只是他们所谓的面子。
我跟她妈妈解释了两句匆匆挂断电话,几分钟后我的手还在颤抖。
我以为同学会跟我解释一下,告诉我不要在意什么的。
可她自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说,低头整理自己的床铺。
她带的东西很少,除了必备的被褥只有两套换洗的衣服。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生活真是太幸福了。
我想上去抱抱她,又怕吓到她。
愣了一会儿,喊着她一起回到教室。
晚上寝室断电,大家嘻哈了十几分钟都准备睡觉。
我偷偷看向她的床铺,被子薄的透出一片光亮,我知道她在偷偷学习。
她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
那刺耳的谩骂声不断回荡在我的脑海中。
一直到凌晨一点我还无法入睡,也一直看到她的被子里面若隐若现的光亮。
我不知道自己几点睡着了,等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坐在床上看书。
那一刻我都惊呆了。
这姐妹难怪脸色那么差,这是一夜没睡吗?
我问她,她只是挤出一丝微笑,说睡过了。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每天都是如此。
我睡的时候她没睡,我醒的时候她已经在看书。
我是打心里佩服她。
不变的还有她妈妈的电话,每天都会啰嗦让她好好学习,不要辜负家里的期望。
隔三差五就要骂上一顿。
那一阵子我都要崩溃了。
可她依然还像刚刚来的时候一样。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换作我早就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