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越来越冷,林未晞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她一天里有三个时辰是醒着的就不错了。
这段日子,小秦熠不是去学堂,就是被镖局的人抱去镖局哄着,又或者去衙门被人众星捧月似的捧在手心里,
但是到底是个孩子,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娘了,自然是哭着闹着要找娘。
“舅舅,我娘呢?”
小家伙现在说话咬字已经很清楚了,他也不让林信墨抱,就这样抬着脸看着他。
林信墨看着孩子稚嫩的脸蛋,心里有说不清楚的酸涩。
他弯腰半蹲下与小秦熠直视,声音温柔:“熠儿想娘了是不是?你娘这段时间有些忙,等她不忙了,我带熠儿去找她行不行?”
小秦熠听完,撇着嘴,眼里泪汪汪的,他太想娘了。
“舅舅,现在不能去吗?”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舅舅。
林信墨看着自己姐姐唯一的血脉,也是于心不忍,他抱起他:“熠儿乖,舅舅陪你出去逛逛吧,舅舅给熠儿买炙猪肉吃好不好?”
“那是你娘以前最喜欢买给舅舅的,舅舅以前读书的时候,每次回家,你娘都会给舅舅买这个。”
那时候,他姐姐还是充满生机活力的,每次他回家的日子就是他姐姐最忙活的一天。
又是买菜,又是买肉,还要想着是不是天冷了,他该加衣了。
都说他成熟懂事,其实林信墨心里明白,家道中落,那场变故之后,他姐姐才是快速成长的那个。
以前的林家小姐识大体,但是她不太懂人情冷暖,现在的她经受过人生百态,更像是有了骨血。
可是,现在她……
想到这里,林信墨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他柔声哄道:“熠儿听话,我们一起等你娘来看你。”
小秦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他娘很忙,他搂着舅舅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嗯,熠儿最听话了,舅舅不哭,熠儿也不哭了,熠儿陪舅舅等着娘。”
柔软的小手轻轻的给他擦拭着眼泪,林信墨似乎又看到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粘着他姐姐的。
只是他没想到变故来的那么突然。
傍晚,长生匆忙来了衙门,说是事情有些不太好,让他带着小秦熠赶紧回去一趟。
林信墨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他当时听了长生的话,腿脚一软差点没有跪下。
还是长生把小秦熠抱走了,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坚强点。
他才发疯了似的跑了回来。
等他走到门前的时候,就看到了颓废的坐在门旁的秦淮。
不过两天没见,秦淮已经瘦了一大圈,双眼无神的靠着墙,手指紧紧的掐在一起。
“淮哥,我姐,我姐她……”
秦淮抬头看他,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信墨怎么办?未晞她很疼,她很疼……”
他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原来今天中午他刚喂她吃了半碗粥,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她就有些困了。
“可是,我去放个碗的功夫,她就疼的受不了……”
想到她疼的在床上蜷着身子,秦淮的心就是针扎一样的疼。
他咬紧牙关,手指攥成拳头狠狠的打着自己脑袋,“怎么办?是我没用!怎么办?”
林信墨过去拉住他的手,另一手抹了把眼泪:“淮哥,别这样,我姐会没事的。”
那紧闭的房门,似乎就掌握着他们的生死大权。
“我真的不能没有她,”秦淮抱着头,带着哭腔,低声诉说,“说好了一辈子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小秦熠没见过这样的父亲,此时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这边,双手紧紧的抱着长生的脖子。
“熠儿乖,没事,别怕。”
长生轻声哄他,更多的是怜惜。
如果嫂子真出了事,别说淮哥受不了,这年幼的孩子怎么办?
突然房间被打开,大夫身边跟着的学童端着一盆子血水出来。
秦淮直觉得那颜色刺眼,他踉跄着拉着那学童:“怎么样了?里面怎么样了?”
那学童没见过这个架势,吓了一跳,随后又镇定了下:“不太好,病人吐血了。”
他说完就见这男人没了力气一般的松开了自己,他就赶紧去换热水去了,里面情况紧急,不能耽误,换了热水,就又赶紧进去了。
秦淮靠在墙上,面如死灰。
这里的大夫都是秦时从京都找来的,他们是他所有的希望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一次从里面打开,这一次不是小学童了,而是白胡子的大夫。
“你们进去看看吧。”
大夫说完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了路。
秦淮忙不迭地跑了进去,只是离那床榻越近,他步伐就越沉重,待看清那床榻上的毫无生气的人时,他的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
“秦淮。”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额头上有汗,嘴唇干裂的都快要起皮了。
“未晞,”秦淮想要碰碰她的脸,又怕弄疼了她,就连声音都在颤抖,“还疼不疼了?”
“不疼,”林未晞轻轻的摇摇头,宽慰他,“别哭,不疼了。”
秦淮握着她的手,怎么会不疼呢,刚刚那血水作不得假。
“儿子呢?”
林未晞想看看孩子,她怕是已经时日无多了,终究是要带着遗憾离开了。
林信墨抱着小秦熠进来了,早就泪眼模糊了。
“姐,熠儿在这呢。”
小秦熠看着躺在床上的娘,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眼里泪汪汪的,要掉不掉的,让人看着就心疼。
他朝着她的方向支着手,“娘抱。”
林未晞的眼泪滑下,这是她的儿子,还那么年幼。
“熠儿乖,娘她不太舒服,等娘好了再抱。”
奈何林信墨怎么哄,小秦熠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执着的支着手:“娘抱。”
林未晞的心早就化了,她咬着唇,让秦淮把孩子抱过来,离自己近一些。
小秦熠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林未晞轻轻的拍拍他,温声哄道:“不哭,熠儿不哭,娘在呢。”
小身板哭的一抽一抽的,紧紧的抱着她。
林未晞心有不甘,这让她如何放心离开呢。
可是她能感觉到真的要没力气了,连呼吸都很费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