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是权宜之计。
城门护卫掀起车帘的时候,黎王适时揽过了曲小姐的腰,在曲小姐猝不及防的错愕中,又迅速地俯下身,气息喷薄在曲小姐的耳边,温痒又暧昧。
但苏怀岷还是努力保持着一分冷静,并未真的以双唇覆盖曲小姐的肌肤。
初时,曲小姐是挣扎的,捏着小拳头使力挣扎,险些让黎王殿下刚刚养好的伤口再次开裂。黎王苏怀岷扬起一只手,指腹缓缓地推开曲小姐唇上鲜艳的口脂,未做流连便顺势掌握了她一只胡乱挣扎的小手,反复磋磨,如同碾磨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他将她所有的挣扎都化解在他结实的胸膛里,但又分明感觉到怀中柔软无骨的女人似一个熊熊燃烧的熔炉,把他的那些倔强,那些坚持,那些自尊,一点点地溶解......
就在他的理智寸寸瓦解的时候,城门洞开了,马车动了,黎王的警觉便有几分转移到了外面的动静上:
他虽有万全之计,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仍需他警醒,以免计划败露,给她和她的家族带来祸端。
如此,黎王的脸面顺着他的视线偏移,唇峰浅浅地划过曲小姐凝脂般的脸颊,在彼此的心底都激荡起一阵不算清浅的涟漪.....
他的本意是要靠近车窗,侧耳听一听外面的情况。
谁知,唇角将过曲小姐的脸颊时,被她徒然凑前的嫣唇给卡住了。
两个人都是一惊,黎王早就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曲小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黎王的唇堪堪略过她脸颊的那刻,心底徒然升腾起一股巨大的缺失感,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挽留是本意,但是激吻却是突如其来的。
彼时城门口,护卫头子正指着混迹于曲府护卫中的曾邻道:
“这也是你们曲府的随行护卫吗?怎么看着背影有些眼熟呢!”
他正要上前去翻看曾邻的面目,突然听见马车内壁传来一声清晰的碰撞声,随之而来的便是曲小姐短暂的尖叫声。
那声音分明清脆又尖细,足以叫人听得清楚,可是偏偏那样短促,似是猝不及防间已经被人封盖住了喘息和发声的全部机会。
马车,又变得平静了。
令城门护卫头子无比恐惧的平静。
他望向曲府的马车,目光中充满了惊恐,就好似它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炸裂的火烛,随时都可能殃及他们这些不慎长了眼睛和耳朵的池鱼。
美人相伴,太子想必已经把持不住了。
但蝼蚁们,绝不想做撞破贵人好事的那个人。
“罢了罢了,快走吧,耽误了曲小姐的正事,小人也担待不起啊!”
城门护卫头子几乎是赶鸭子般催着曲府的马车赶紧上路了。
在那样紧急的关头,黎王苏怀岷想让怀里的人叫出令城门护卫闻风而退的声响,似乎除了好好回应曲小姐突如其来的热情,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这是黎王殿下后来自欺欺人的解释。
在那个当下,纵使深谋远虑如黎王殿下,他又有什么超越种族本能的思考能力呢!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回身覆上了那早已令他垂涎欲滴的娇蕊。
唇角的些微碰触,显然满足不了黎王苏怀岷长久的饥渴。
他爱了她多久,又恨了她多久,全然被他碾碎在这个充满冲击力的吻里。
这个吻,满承着黎王殿下没有言说的爱意。
又何尝不是,曲小姐的呢!
身体的本能诚恳又忠贞,帮着彼此更加深刻地认清了自己的情意。
在曲小姐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沉沦超出了底线的时候,他们已经深陷在这个吻里很久很久了,曲小姐本能地挽救便是揪住了黎王衣领上的绣龙,故作呢喃道:
“久屹,不要闹。”
果然,曲小姐是一个既能让黎王苏怀岷沉沦,又能令他清醒的女人。
瞬时,黎王苏怀岷便清醒了,他胸口原本迅速起伏的情绪被曲小姐一句话终结了,化作了满腔的怒气。他亲吻着她的唇缓缓滑落,落于她微微起伏的肩头,却又不甘心就此抽离这具温软如凝脂的身体。
苏怀岷十六岁那年,元妃身故。
从那时起,他便再没有让自己停下来过。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是需要停歇,需要休息的,他一度在事无巨细的谋算、日复一日的警醒中丧失了许多身体的本能,
比如他不知道自己是如此需要一个可以信赖和修整的港湾。
他终于在曲小姐身上重新认识了自己,一度以为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新发现,足以冲破内心的束缚,支撑自己走出那一幕永难相忘的阴影,却又被曲小姐劈头盖脸泼了一盆冷水。
倚靠在马车璧上的黎王苏怀岷,平息了方才的热情,又变成了那夜曲倪裳闺房里,那个眼神里充满了厌弃、口舌间充满了嘲讽的黎王殿下。
“曲小姐若是惦念着东宫,本王可以勉为其难装一装他.....那一副急色的样子。”
这么多年,黎王苏怀岷被太子苏久屹抢去了多少功绩和机遇,但他从未自怨自艾过,因为他视东宫是一个傀儡,纵使眼下表面风光,纵使眼前呼风唤雨,却终有后台倒塌、痛哭流涕的一天。
他的这个弟弟,心无城府却又喜乖张弄权,他承托不了大雍朝地万里江山的。
哪怕表面上卑躬屈膝,黎王苏怀岷心底从未把太子苏久屹这个人真正放在眼里,他的对手从来都只是苏久屹身后、与其利益深深捆绑的谋士与政。
但是此时此刻,黎王苏怀岷表面平静,内心却恨惨了太子苏久屹。
他甚至顾不得掩藏锋芒,便在曲小姐面前表现出了他的厌恶。
在过往的岁月里,黎王苏怀岷从来不评价任何人,因为他向来觉得世人的善恶美丑,都是他可以加以利用的特点。
但此刻的他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太子急色,但是面前的曲小姐依然趋之若鹜。
曲倪裳看向黎王,她刺痛了黎王,可是黎王未尝没有刺痛她呢?
与太子的那一场欢愉,她亦是承受了良多。
她不愿意回想,可是他却偏要一次次地提起,唤醒她努力想要忘却的记忆。
她与太子,黎王与萝衣。
曲倪裳唇角微扬,那被黎王指腹沾染过的唇脂,在曲小姐洁白如玉的脸颊上划出一道向上的红痕,恰似曲小姐始终不肯低下的头颅,她忍着翻涌的泪花,轻笑着出口:
“殿下看到女人凑过来,不也是来者不拒吗?”
黎王闻言,往旁边的锦榻上一靠,略一思索,道:
“曲小姐不管你信与不信,本王没有碰过曲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