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抬头望着沈喜喜,而后点了点头。
“儿啊,怎么还在这呢,回府给你庆祝!”江舸的老爹江斌到处找儿子,欢天喜地跑过来。
见到许方东和沈喜喜,江斌忙行礼,“见过许侯,见过夫人。小儿郊外马场打人的事,多亏许侯和夫人相助,下官本该亲自登门致谢,又担心朝中局势复杂,一直都将这份谢意藏在心中。”
江斌抬起头,眼神真挚,“今日在此相遇,下官终于能当面向二位致谢。多谢你们还给小儿公道,护小儿周全。”
“江寺丞不用多礼,令郎与犬子是同窗也是挚友,那日若没有令郎相护,犬子怕是伤得更重。朝中局势如何复杂,大人之间的事,与小一辈无关。”许方东淡淡道。
“许侯说的是。”江斌原本心里还有些紧张,此刻听完许方东一番话,忽得安心不少,更是对许方东的改变诧异。
朝中许多官员都在早朝看到许方东站在大殿外,他的出现,令百官惶惶不安,议论纷纷。
虽然早在儿子口中听过不少许侯与夫人的好话,可他一直都是不信的。大概是在孩子们面前,俩人有所收敛,没想到,今日亲自见到一年多未露面的人,才觉是真。
江斌带着儿子行礼离开。
江舸回过神,才对亲爹说了心中所想之事。江斌脸色惊恐,捂住儿子嘴巴,警告道:“这事对谁都不要说了。回家一个字都不准提。知道了吗?”
“爹,我告诉你是想着让你帮忙出出主意,你这是不管不顾,当是没听到吗?”江舸气愤道。
“许侯不让你说,你就听许侯的。爹爹是个小小的养马官,管不了上头那些大人物的较量。只要你能考上,名次不重要。来年春闱才是关键。”
江斌何尝不痛恨科场舞弊,可他知道又如何?他生气又如何?
他无能为力。
“爹,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江舸一脸倔强。
“儿啊,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好好考试,将来当上大官,才能改变现状。”江斌语重心长道。
“做官不为民不为国,却与一群徇私舞弊的人同朝为官,尔虞我诈,这样的官,我才不稀罕!”江舸不屑道。
“胡说!你是读了几年书,把脑子读迂腐了。你休想离开上京城,去当什么兵!不然,我和你祖母就死给你看!”
江舸早就习惯,“每次你都这么说。”
“你反了你……”
...
另一侧,一辆古朴甚至是有些简陋的马车停在王府马车边上,与王府的马车相比,更是显得破旧。
张儒诚朝马车喊了一声,“父亲。”
帘子掀开,露出一张严肃板正的脸。
“榜已看过,为何还在此逗留?家中亲人都在等你。”张耀祖语气严厉。
张儒诚恭敬道:“孩儿这就回去。”
“上来。”
“是。”
张儒诚朝许方东和沈喜喜行了礼,同许复道别,“许兄,我先回府,改日我去找你。”
后面几个字,他说得很轻,担心车里的父亲听到。
许复轻应一声。
张儒诚上了马车,张耀祖将目光落在许复身上。
“学生许复,见过张首辅。”
“少年天才,你的文章写得很好。”张耀祖不吝啬夸奖。
“多谢张首辅赞扬。”许复依旧淡然从容,态度举止稳重。
“能得张首辅一句夸奖,胜过解元之头衔。”许方东抬眸,看向张耀祖,似乎话里有话。
张耀祖这才将视线移到马车之上的人。
“许侯一年多未出门,却能知晓天下事,有父如此,才能教出天人之姿的儿子。”张耀祖说话的时候,眼神磊落。
“不是我的功劳,是我夫人的功劳。若是没有夫人,复儿不一定能考中。”说到沈喜喜的时候,许方东的声音明显柔和不少。
张耀祖看着他身旁的沈喜喜。
她近半年的事,他听了不少,怒斥云深书院,搬离奉国公府,大闹凉王府,得罪未央宫,甚至还闹到上京城府衙……
似乎很是荒唐,却又令人费解。
百姓们都在传,是她细心照顾不离不弃,许方东才能恢复。
如今看来传言并非都是没有道理的。
“郡主看着是比之前端庄稳重。”张耀祖难得没有说话夹枪带棒。
“今儿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得张首辅句句夸赞。”沈喜喜扬眉笑着,自然坦然,“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张首辅,如今我是许夫人。”
张耀祖也没生气,“事物不能看表面,人更是不能外相,近日我似乎才意识到,许侯与夫人我从未真正认识过。”
“张首辅要做的事,并不简单。若有需要,我愿助一臂之力。”
许方东此话一出,张耀祖脸色顿时一怔。
很快恢复一脸严肃,“此事若与许侯牵扯关系,才会变得更复杂。”
许方东郑重道:“愿张首辅披荆斩棘,揭露真相。”
车帘落下,马车缓缓前行。
“父亲,您刚才与许侯说的是此次秋闱的事吗?”张儒诚心里担忧,弱弱地问一句。
“这次秋闱出了十篇精彩绝伦的文章,以往最多不过两三篇,有时能出一篇也是好的。为父很是荣耀,其中有一篇是你的文。”张耀祖向来对儿子严苛,今日却已改往日。
张儒诚得到父亲肯定,很是喜悦,而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父亲,你是要做什么吗?”
“为父要做的事都是身为首辅该做的。”张耀祖目光沉沉。
张儒诚似乎能知道父亲要做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没敢说出口。
直到那辆破旧的马车消失在街道,许方东才收回目光。
“上来吧。”许方东唤许复上马车。
马车内一时静默无语。
沈喜喜先开口,打破沉默,“你唤复儿上来,不就是要说些什么,你想说什么?”
许复挺直了背,认真聆听。
“夫人,你……”许方东不知该从何说起。
“怎么,你是不想让我听到?”沈喜喜扬眉问。
“我不说,夫人心底大概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许方东轻叹口气。
“你和张首辅一人一句打哑谜似的,旁人听不懂,我要是听不懂,枉费与你日夜相处。”沈喜喜轻抚衣袖,神色淡然道。
许方东却在此刻心情沉重时,瞬时有了些宽慰。
他看向儿子,解释道:“科场舞弊有我和张首辅处理,你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