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本事就别骂,伤己不伤敌,下下策。”许复低头扫一眼唠叨的弟弟,嫌弃他尽做些没用的事。

    “哥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哥哥的心可真宽。”许宴小声嘟囔,心里不悦,又不敢说太大声被哥哥听到。

    “要说就说大点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许复的语气像极了书院的教书先生。

    “我本来就是小人……”许宴低声叨叨两句。

    “复儿是都听到了吧?”许珪玉开口道。

    许复轻应一声。

    “复儿读的圣贤书比我多的多,书院学子也都是朝气蓬勃的血肉男儿。宴儿小小年纪,听到公主做下的种种恶行都愤慨生气,何况是你呢。此刻,你该是有多生气。”

    许珪玉的话,让许复有些意外,不由停下脚步。

    许珪玉握住他的手,下一刻,许复黑了脸。

    “脉弦而数,肝气上逆……”许珪玉把着许复的脉,抬眸问道,“复儿,最近你可有眼睛疲惫,视物模糊之症?”

    许复抽回手,语气生硬,“无。”

    “这脉象明明是肝火过盛……”许珪玉垂眸斟酌。

    许宴叹口气,“姑姑学医学入迷了。”

    “学习就该有姑姑这种忘我的专注。你好动了些,需要跟姑姑学一学。”许复有一说一,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以后姑姑学针灸学配药时,哥哥你到时再说这些也不迟。”许宴人小鬼大,他不学医,但他知道,配药针灸都是大夫最基础要学的。姑姑要找人练习,还不是先找身边人。

    许复没多想。

    忽然身后传来许珪玉的声音,“复儿,回去我给你配一副清肝泻火的药,你试一试!”

    许宴抬眸瞄一眼哥哥,“哥哥,都不用等以后了。”

    许复背后莫名发凉,“闭嘴。”

    许晏吐了吐舌头,继续朝前走。

    而马车上,沈喜喜止了嘴角的笑,“孩子们什么都知道了,对吗?”

    许方东扯下白绫,“他们早晚都会知道。与其从外人嘴中听到这些,不如带他们亲眼见到现实。作恶者的丑态狠毒,受冤者的弱小痛苦,围观者的愤怒亦或是同情、嘲笑、悲悯、共情……他们都能看到。可能现在的他们还不懂,以后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我以为萧安乐不过是养几个面首,最多是行为不端,丢皇家颜面。我以为,她嚣张跋扈,高傲自大,没想到她杀人不眨眼,面首都是她从民间抢来的。”沈喜喜冷笑一声,“我想得太简单了。”

    许方东握住她的手,眉头紧皱,“手怎么比刚才还凉?”

    “心凉罢了。”沈喜喜脸上不喜不怒。

    是她想得太简单。

    她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

    想起曾和满身血腥的萧安乐站在一起,沈喜喜都觉得恶心。

    一个杀人犯与她同席,同赏花,恶心得要吐。

    这时,冰凉的手忽然触碰到了温暖。

    沈喜喜回过神,只见许方东将她的手放入衣裳中,贴在他的胸膛。

    “可暖和些?”许方东柔声问。

    沈喜喜朝他挪了挪,头靠在他的肩头,“嗯,暖。”

    “夫人想说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听着。”许方东搂住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俩人相依相偎。

    “我看到爹娘在堂前坐镇的样子,无比可靠。我看到娘持枪的样子,在想她年轻时英姿飒爽的模样。我站在百姓中,听到了他们的愤怒和不甘,可最后呢,他们又能做什么?皇帝若真想保住萧安乐,有千万个理由。而萧安乐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一个家庭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