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石头就出了栈。
在外面转了一圈儿，以前热闹的集市，现在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人最多的地方就是粮店，一大早外面就围满了人。
几个强壮的汉子一边儿骂天，一边看着粮店的门。
以前一大早就开门，现在不到时辰都不开。
旁边一个年纪大的妇人带着一个小女娃。
“奶奶，我饿。”
“乖，再等一会儿，粮店开了奶奶就去买米，买了米咱们回家熬粥喝。”
妇人一边望着粮店的门，一边轻声哄着小女娃。
小女娃乖巧的坐在一边，把手指放在嘴里轻轻的吮着，好像这样肚子就不会那么饿。
石头把头转向一边，不忍心再看。
街上到处都是这样的情形。
就算粮店开了门，柔弱的妇人哪儿抢得过那些汉子，到最后不一定能够买上米。
转了一圈儿，他居然没找到卖小吃早点的地儿。
算了，忍一会儿，先去牙行。
牙行的生意也不好，多长时间都没做成一单生意了。
开门没一会儿，石头就上门了。
正打着哈欠的东子一看石头的打扮，乡下人，不过长得倒是壮实，他能有什么油水儿。
不过做他们这一行，人都圆滑，做不成生意也不能得罪人。
东子扬着一张笑脸忙迎了上来，“大哥是第一次来吧，看着面生，是有什么生意要关照我们。”
一边说着先请石头坐下，又手脚麻利的给端过来一碗水。
“我想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良田卖的？”
东子一听，哎呦，还真是个大主顾。
这都有多长时间了，他就没做成一单生意了。
这下东子来了精神，忙热情的介绍。
“有，现在卖田地的可不少，您是要上等良田，还是中等次等的，这价格可不一样。”
“麻烦小哥跟我详细说说行吗？”
“城外柳庄边儿有一处庄子，地势平坦，土地肥沃。而且靠着河流，灌溉方便，但价钱就稍高一些。”
石头听的很认真。
“原先上等良田都是十二两银子一亩，随后降到了十两，但现在也就九两。次一等的五两银子一亩，可是出产就低了。”
石头心里合计了下，要买十亩良地，加上办过户，也得百十来两银子，想多买他手里也没那么多银子。
“这位小哥，我是诚心想买，手中银子不凑手，也就能买十亩，而且也得等过完年后才能办过户。”
现在喜鹊怀着孩子，过完年就要出生了，他得存些银子，不能买田地全花光了。
再说现在旱情严重，地里粮食都绝收了，现在把银子花出去，他感觉很亏。
东子没想到石头一下想定十亩，压住激动的心情说道：“我看大哥也是个实诚人，我也不蒙你，我估算价格还能再往下降，现在什么世道你也知道，天又干旱，地里粮食又绝收了，我估计撑到入冬开春儿价钱还会降。”
石头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说年后才能办过户。
“那好，小哥儿，咱俩就这么说定了，我年前再来一趟，十亩上等良田你帮我留着，我是一准儿要的。”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大约有二十文，塞到小哥儿手中，“你帮我多留意，到时候我来了还找你。”
小哥儿忙把铜钱儿塞到袖中，满脸堆笑的说道：“好说好说，我一定把上等良田留给你，您看后不满意，我绝不多收你一文钱。”
随后又说道：“大哥住哪儿啊？有了信儿，我上哪儿去通知你。”
“不用，我年前肯定会来县城一两趟，到时候我过来找你。”
东子也很机灵，听口音稍有差别，便知道肯定不是本县的人。
“好，我基本每天都在，大哥有事儿随时来找我。若我不在店里，您就到东大街第三个胡同去问，一说张东子都知道我家。”
石头点头应下，这才出了门。
这个牙行在县里开了很多年，名声不错。张东子这人看着年纪不大，虽然圆滑，但绝不是奸滑的人。
走出没多远，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也是，昨晚就没吃饱，早上还没吃。
找了一个饭铺子，一问价格，石头都想抬脚走人。
在山上白米白面可劲造，有鱼有肉有菜，吃的毫无压力，可在山下，这哪是吃饭呀，这整个就是在吃钱。
“给我来碗肉丝面，多来点汤，再来两个杂面馒头。”
就这点儿石头都不一定能吃饱，就花了四十五文。
以前这些钱都能来一大碗米饭，一盘儿红烧肉了。
吃完面条，就着面汤又把两个馒头吃掉。
还真是不饱，算了，回去再吃吧。
下趟山，顿顿饭都吃不饱。
看着街上巡逻的人不少，石头也不想再逗留，出城时，见到有一个粮店正要关门儿，他忙上前。
伙计一看，满脸不耐烦的说道：“今天的米都卖完了，明天再来。”
“小哥儿，我不买米面，我想问问有没有糯米或糯米面？”
伙计一听，现在还有买这个的。
“这个倒是有进来吧。”
现在都是抢米面，糙米，黑米买的最多。糯米和糯米面儿，还真是没有人来买。
“伙计，糯米给我来二十斤，糯米面儿也来二十斤，红糖来两斤，。”
伙计一听，立马满脸堆笑，“好嘞，您稍等，我这就给您装。”
真是什么人都有，这年头还有买这个的。
最后一称完，居然花了八百二十文。
石头也是很心疼，这要在以前，能买多少粮食了呀？
可现在这粮食的价钱涨得没法儿说，也许明天比今天还要贵上几文钱。
白面都卖到二十六文了，白米的价钱更高，这哪儿是普通老百姓能吃得起的？
忍痛付了钱，石头把东西放在背篓里，这才出了县城。
天一冷就要猫冬了，买有些东西，是喜鹊想做糕点用。
虎子想吃糯米糕，喜鹊都应下了，所以石头这次下山，顺便买些糯米回去。
出了县城，石头顺着大路往前走，在三岔路口往山脚边拐弯儿。
这条路，以前和李老爹往山上扛粮食走过一趟。
他就空身一人，回去就抄近路了。
就算是大县也一样，出了县城，村镇到处都很萧条。
一路上山，看到很多挖野菜找食物的。
直到他走到半山腰之上，才渐渐看不到人了。
石头一人走在陡峭的山路上，一阵风吹来，飘落树叶已变黄。
树木已不翠绿，好像连天地间都感到了一股萧瑟。